第034章 萧氏诸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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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统的脸色变了一变,那伏在宁远大师尸首面前的小僧立即向他这边扑了过来,口中喊道:“请太子殿下主持公道,请太子殿下为我师傅讨回公道!”



    萧统将目光投向了谢陵,似要开口问些什么,转而又合了唇,忖度片刻后,方才问那小僧:“将详情道来。”



    那小僧正要开口,谢陵便截道:“等等!”她向萧统拱手施礼,“请太子殿下允我看一下宁远大师的尸身。”



    萧统面容稍霁,道了声:“准!”



    谢陵便走到了那宁远大师的尸身前,将那遮盖的帏幕打了开,众人的目光随着萧统一并觑来,就见一支长长的箭斜贯着那老僧的心脏而过,那老僧嘴角还噙着黑血,双目圆瞪,似有些不敢相信,死状委实有些可怖。



    许多人掩了面不敢再看,永兴公主更是用团扇遮了脸,嫌恶道:“恁地吓人,还不快盖上!”



    萧统的目光却是定在了那支箭尾貂翎之上,这貂翎别人不识得,他自是印象深刻,正要说话,便听谢陵道:“太子殿下,您现在可以问话了,不过陵还有一个建议。”



    “请说?”



    谢陵便看向这里的众人,问:“这里有多少人亲眼所见我杀了人,有多少人可以证明我是凶手?”



    那小僧对着里间的几人将目光一使,又有两名小僧站了出来,齐声道:“我们,我们都可以证明,就是你今日来此约师傅辩难,你辩不过,就杀了师傅。”



    “因辨难辩不过就起杀心,谢五郎君岂是如此心胸狭隘之人?”萧统肃色问。



    那小僧仍不改口,一脸凄色:“小僧不敢欺瞒太子殿下,许是这谢五郎君还有别的意图,小僧听她与师傅辩难时,说是来向师傅讨要一人,也许是师傅不愿,她便动手杀了师傅。”



    萧统又看向了谢陵:“谢五郎君有何辩解?”



    谢陵便道:“请太子殿下赐陵笔墨纸砚,陵有一法可证明他们的供词是否属实。”



    “为什么不直接说,而要笔墨纸砚,难道她是想写下来?”人群中不禁有人问道。



    “不知道,也许是不想让那三个小僧知道呢!”



    萧统没有任何犹豫,道了声:“好,赐他笔墨纸砚。”便令身旁一小厮取来文房四宝,递交给了谢陵。



    谢陵只在一案几上速写下一行字后,便将那绢纸呈到了萧统手中,萧统看罢,不觉神情呆愣,眼中微露出令人琢磨不透的深邃光芒,一旁的陈庆之也好奇的凑过去看,就见那纸上只写了一个字:“分!”也不懂这一字之意,只觉那字却是写得极为巧妙,乍一眼望去竟是挪不开。



    “太子殿下,这是何意?”陈庆之在一旁小声问。



    萧统便低声在他耳边言了一句话,这句话众人自是听不见,但陈庆之似有领悟,他微点了头,便指向那其中的两名小僧,对身边两名缇骑吩咐道:“去将那两名小僧请到寺庙后院,一刻钟后,再将他们带来。”



    那两名缇骑齐声道了声:“是!”便大步走过去,将那两小僧各自抓起,快速离了此地。



    萧统再示意那留下来的一位小僧,道:“你现在可以说了,将你看到的一切详述出来,孤自会公断。”



    那小僧道了声:“是。”便述道,“谢五郎君今日突然造访,说是要找我们师傅辩难,还拿了一本佛经,道是他们谢家先祖谢灵运所注释的经文,师傅欣然答应了,便与谢五郎君相对而坐,二人辩了几句之后便起了争执,最后,小僧便见谢五郎君拿着一支箭直插进了师傅的胸口。”



    萧统再问:“你既见他拿箭,那么他拿箭的手是左手还是右手。”



    那小僧目光滴溜一转,嗫嚅道:“是右……右手。”



    “好,你可以下去了。”



    萧统忽地命令一句,那小僧一脸茫然,又被陈庆之指来的一名缇骑带了下去,紧接着,另一名小僧被带了上来。



    萧统依然问了同样的话,那小僧的回答与上一名小僧也是一字不差,可当萧统问及:“他拿箭的手是左手还是右手?”时,那小僧竟是犹豫了半响,支支吾吾答了句:“好像是左……左手吧!”



    如此就同样的问题再次问了第三名小僧,却听那小僧先了答了句:“右手!”犹豫半响之后,又改口道,“左手。”



    审问至此,众人皆已了然,纷纷唏嘘议论起来,萧统又将三名小僧一并叫来,问:“你们既说亲眼所见谢五郎君杀了人,可为何孤问你们她如何杀人时,你们的回答却各不相同?”



    萧统这一问,已有两名小僧露出怯意,而另一名依旧愤愤不平坚持道:“太子殿下,当时的情况太过突然,谁也没有意料到,许是他们没有看清也说不定,但小僧看得清清楚楚,就是他右手持箭,刺穿了师傅的胸口。”



    萧统便看向了谢陵:“你作何辩解?”



    王昀有些着急的走了过来,向萧统施礼道:“太子殿下审问至此,众人皆有所见,这三名小僧分明就是在说谎冤枉谢陵,昀以为,没有再审问下去的必要。”



    谢陵便将王昀拉到了一旁,言道:“万事皆要讲究一个证据,太子殿下也只是想要一个能令在场的所有人都心服口服的一个证据而已。”



    说罢,谢陵便走到了宁远大师的尸身旁,单膝跪了下来,然后指着那贯穿胸口的箭,说道:“大家可以看到这支箭倾斜的角度,箭身倾斜透过胸口三寸,要做到一瞬间刺穿人胸口并超出三寸,至少需臂力四石有余。”



    说到此处,她又看向那小僧,“你刚才说我与宁远大师相对而坐辩难,距离三步之遥,请问我是如何在三步之遥的距离,以臂力四石之力刺穿宁远大师的胸口?在场的人,又有几人能做到?而且我若用右手刺过去,正对的便是他的胸口,箭身又怎会倾斜?”



    谢陵言至此,在场围观的所有人都不禁面露惊诧和恍然,有人甚至为之愤愤不平起来。



    “不错,别说是如谢五郎君这般文弱纤秀之人,便是常年习武征战杀场的将军,也不可能在三步之遥的距离,空手持箭,刺穿人心脏三寸有余,这三个小僧分明是在陷害这位谢五郎君。”



    “真没想到,佛门之地,竟还有如此奸险之小人。”



    便在众人的议论声中,又一阵掌声传来:“不错,真是精彩!谢小郎君果然不愧为太子师谢景相之子,聪慧秀颖,辩悟绝伦。”



    “救一命非慈悲,救百命亦非慈悲,普渡众生方为慈悲。这是我听到过的最精彩的辩难。”



    这声音一传来,众人便又向来人望了去,就见亦是一个身着玄青色皇子服的年轻男子向这边走来,这男子与萧统甚至有几分相似,面容隽秀,五官英挺,自有一种上位者的皇家矜贵之气由内而外的散发出来,可又与萧统的宽容文雅有所不同,这男子身上有种让人说不出的忧郁寒意。



    男子看了谢陵一眼后,便立即转向萧统,抬手施礼道:“皇兄,弟可以作证,这位谢小郎君在此与宁远大师辩难时,弟正好从寺院门口经过,正好听到了一场极为精彩的辩难,不妄此行。”



    “原来是晋安王殿下。”这时的王昀也前去施礼问候。



    谢陵还有些怔神,不错,这男子正是梁帝第三子萧纲,三岁时便被封为晋安王,与萧统以及五皇子萧续乃是一母同胞,皆为丁贵嫔所生,前世萧统逝后,萧纲被封太子便引起了诸多萧家王爷们的不满,更可笑的是,即便是在这种情况下,梁帝萧衍依然没有为保住萧纲的储君之位而实行任何有如削潘之政策,不仅如此,他还将荆州、江州、益州等重镇军事大权交到了七子萧绎以及八子萧纪手中,



    候景攻进建康之时,萧衍便是向他最宠爱的皇七子萧绎与皇八子萧纪发出的求救诏令,可惜他没有想到的是这最宠爱的两个儿子根本没有顾及他的死活,而是在城外玩你死我活的争斗游戏。



    梁帝死后,候景便扶持了萧纲做傀儡皇帝,萧纲性弱,为了取悦候景,甚至连自己最宠爱的溧阳公主都送予候景玩弄。



    那时的溧阳公主也才将将十四岁。



    想到那天真的女孩儿,谢陵便觉心中不一般的钝痛,有时候甚至会想,如果她当初答应了梁帝的赐婚,以男子之身份娶了溧阳为妻,是不是就能改变她的命运了。



    萧家人的溥情,实是令人发指。



    谢陵正想着这些时,又有几人的声音从院外传来。



    “这里怎这般热闹,像是发生了什么事?四兄,我们进去看看!”



    谢陵闻声一望,就见那从院外走来的三人正是四皇子萧绩、五皇子萧续以及六皇子萧纶。



    三位王爷还是年少之时,意气风发,见了萧统纷纷行礼,表现得极为兄友弟恭。



    “皇兄,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这么多人聚集在此?”问话的是五皇子萧续,也便是萧统与萧纲的同母兄弟,许是没有注意到这里有死人,萧续的脸上竟是一片笑意洋洋,神采飞扬。



    萧纲忙向他递了个眼色,他才往那寺庙前所摆放的尸体睨了一眼,不由得吓了一跳,好似心惊胆战,这神情倒不像是作伪。



    真没想到,除了皇七子萧绎与皇八子萧纪以及仍在北魏做叛臣的二皇子萧综,梁帝的几个皇子竟然都到齐了。



    那么刺杀太子并害了她父亲的幕后主使者到底是不是他们其中一个呢?



    谢陵打量着这几位皇子,暗暗思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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