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是他!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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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迟德保对那位“二掌柜”说:“一回生二回熟,既然贵行急着出货,总要多让一点才好。”



    二掌柜犹豫了一下,问:“迟老板想要让多少?”



    迟德保伸出一只手。



    “五钱?”



    迟德保摇摇头。



    “五两?”



    迟德保点点头。



    二掌柜断然道:“迟老板,这压价也太过分了!传出去,在这样的行情档口,只怕有损贵行名声!”



    “好吧,那你们就让个四两吧!”



    二掌柜站了起来,说:“迟老板没有诚意,在下还是拉回去吧!”



    迟德保只好说:“你也说个底价吧,行就行,不行也就一句话。”



    “迟老板,最多让二两,也就是一石二十九两。行不行您给一句话!”



    “好!成交!”



    过了一会儿,掌柜进来了,带回来一沓银票:“秦二爷说,现银麻烦,他已经兑换了银票,这样方便一些。”



    迟德保点点头,说:“给他二万九千两。”



    卸货之后,看着金镰粮行二掌柜拿着银票走了,迟德保对掌柜说:“万一他们再来出货,咱们怎么办?”



    “应该没那么多货了吧?”掌柜不再像以前那么激进了,“京城存粮总额,吴爷大致是知道的呀!这些年只有算多了的,从没有算少了的……”



    迟德保有点不耐烦说:“万一还有呢”



    “如果还有这么多,这就说明吴爷算少了,这个价格就托不住了。”掌柜摸了一下鼻子,放低声音说:“东家,按照往年惯例,现在成交量放大,应该是出货的时候了。咱们干脆也出货吧!”



    迟德保深深看了他一眼,说:“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吴爷说过,京营要吃进粮食,至少还要拿出几十万银子呀……等等,刚才出去打听行情,看了京营仓库吗?”



    “看了,京营外面挂着牌子,说仓库年久失修,粮食存放不便。三天后将再敞开收购。”



    迟德保陷入沉思,许久说:“再派人去看看吴爷那里的情况!”



    “我留了一个伙计在那里,随时汇报动静。”



    凑巧,那个伙计一路小跑着回来了,汇报说:“吴爷又吃进了两千石粮食!据说每石压到了二十八两!因为金镰粮行从他家带走了五万六千两银子!”



    迟德保喃喃地说:“这金镰粮行到底什么来头,今天从粮市兑现了一百多万两银子,咱们还怎么玩?这是不按牌理出牌……”回屋坐下来喝了杯茶,问外面:“现在什么行情?”



    “吃进金镰粮行的粮食之后,各家粮行挂价三十二两出售,然而无人大宗购买。咱们的门店零卖,到现在才卖出八十升。”



    迟德保站起来,向外走去,边走边说:“准备车马,我要去见吴爷。”



    到了吴氏粮行,迟德保发现,各家大粮行的东家全到了,无意中开了个会议。



    吴爷的态度依然强硬:“京营必须屯粮备战,这是铁打的事实!爷我打听了,他们的确招了一帮工匠,正在修补粮仓,三天就能结束!届时必然要大量吃进,那时咱们再考虑缓缓出货。”



    “吴爷,万一这两天还有人大批出货,打压粮价怎么办?”迟德保忍不住问。



    “吃进!”吴爷断然说:“这个金镰粮行,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今天区区四万石粮食,咱们联合起来,还不是轻松吃进?”



    一个粮商低声说:“吴爷,我家已经扛不住了。今天已经借债两次,五分的利,实在难熬。”



    吴爷鄙视地看他一眼,说:“扛不住也要扛,咱们行内,那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要是不再涨个十几两,咱们怎么发大财?还要继续借银子!不瞒你们说,”吴爷环顾了一下大家,说:



    “爷我前后也借了三十万两的银子!否则这粮价怎么拉到这个份上?”



    迟德保问:“吴爷,这金镰粮行的粮库在哪里?跟踪了没有?”



    “跟踪了,也打听了。”吴爷迟疑了一下,说:“是从城外进来的,仓库在运河码头那边。”



    这时,一个吴家伙计冲进来说:“吴爷,裕东钱庄又调集了三十万两现银,向着京营粮库去了!”



    大家一听,顿时笑逐颜开,疑虑一扫而空,吴爷斗志昂扬地说:“再扛三天,粮价上天!谁再出货,咱们尽管吃进!”



    迟德保低头沉思片刻,却立即不声不响地走了出去。他乘马车到了街上,没多久,就看到一队骡车马车向吴氏粮行迤逦而来,看上去又是两千石!他急忙催促车把式挥鞭赶马,快跑起来;他的心脏,随着马蹄声噔噔作响。



    到了盛裕昌粮行门口,他望见又是一溜骡车马车在门口,那个金镰粮行二掌柜正在和盛裕昌的掌柜打招呼,于是慌忙跳下车,差点崴了脚,也顾不得疼痛,跌跌撞撞地扑进去喊道:



    “咱家不要粮食了,不要!”



    掌柜吓一跳:“东家,你怎么了?”说着和伙计上来扶住了迟德保。



    迟德保大喘气,对那个“二掌柜”说:“不要了!拉走吧!”



    那人呆了一呆,说:“迟老板,这次鄙行东家还要让利!二十七两,你要不要?”



    “不要!不要!”迟德保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你如果要,本行就这个价卖给你。”



    那人脸色变了,狞笑道:“二十七两都不要,你们不打算做生意了?”



    迟德保大声说:“你还想强买强卖不成?”



    那人表情一滞,放缓了语气说:“你总要出个价吧?没有现银,欠条也可以!”



    迟德保越听越心惊,拼命摇头道:“不要!不要!”忽然向那人作揖道:“二掌柜,求求你,不管你是何方神圣,放过我们吧!”



    掌柜被东家这个样子吓着了,凑近了悄悄说:“东家老爷,听到什么坏消息了吗?咱们进去说。”



    迟德保挤出一点笑容,比哭还难看,说:“哪有坏消息!都是好消息,好得很!裕东钱庄又向京营粮库运送几十万两银子!粮价肯定还要涨的。只是咱们家,赚不到这个银子了。”



    那个“二掌柜”看看没办法出货了,悻悻地说:“这么大粮行,就这点家底!”说罢出去了。



    等他车队启动,掌柜问迟德保:“东家,到底怎么了?”



    “你不明白,我却明白了!”迟德保把他拉进里屋,压低声音,疾言厉色地说:“吴爷派人跟踪,发现这粮食是从运河码头仓库来的。但是别人不知道,我却知道,那里并无粮食!我兄长在那里的仓场当差,那里什么情况我不知道?京营粮库这几天大规模运银购粮,纯属抬价,今天关门修整粮仓,纯属骗局!真要屯粮,何必翻修粮仓?今天突然出现的这个‘金镰粮行’,只怕收割的是我们粮商!接连三批六万石粮食出来,显然是要倾销兑现!”



    “东家,我还有点迷糊……这一大批粮食怎么来的?”



    “有人从南方运了大批粮食来了!”



    掌柜明白了:“这一切,原来都是一个大坑……谁挖的?这种拉高出货的手法,难道又是……”



    迟德保打断说:“没错,是他!是他!”



    “那怎么办?咱赶紧也出货?”天气寒冷,然而掌柜的汗都要出来了。



    “是的,立即出货!”迟德保说:“现在活下来最要紧!我路上算了:到目前为止,我们家存粮成本是十八两。现在出货,可以不亏!”



    “其它粮行知道了吗?”



    “谢天谢地,他们还不知道!因为只有我知道码头仓场的详情!”迟德保说:“吴爷还打算接货呢!快去趁着其他人不知道,咱们跟着出货!”



    “只怕被人骂……”



    “现在什么时候,还顾得了这个?三天之内,不知多少粮商要家破人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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