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意外之疾


本站公告

    “这样……”薛子平看起来有些遗憾,但还是郑重道,“明白了。”



    二人一道前往两头望东边的诊所旧址,柏灵坐在马背上一路无言,有些出神地回想着过往。



    韦英甚至不愿旁人知道他还活着,自然不会接受拜访。



    不过,薛子平口中想询问的那位师傅,只怕也不是教自己拳脚功夫的韦英。



    非要论兵法的启蒙,或许……更多是来自衡原君吧。



    每当想起这个人,柏灵都觉得心有些复杂。



    如今远离平京,过去的一切都像是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灰影,那些曾经狰狞的恨意也像是暂时闭上眼睛的猛兽,连同那个遥远的牢笼一起陷入了沉睡。



    平心而论,那段深宫沁园里的对弈时光,是当时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



    如今她只觉得世事荒诞——当初被先太子雪夜送出沁园的真皇子投金了,而傀儡却留在了平京城中,继续背负自己近乎阶下囚的使命。



    也不知道先太子和建熙帝这对兄弟若是在天有灵,看见这一幕会作何感想。



    “到了。”薛子平轻声道。



    柏灵回过神来。



    眼前是一个朴素的北方小院,没有集会的子里,这里也不时有人进进出出。



    “就送到这里吧,”柏灵轻声道,“我想一个人——”



    “松青还是让我陪着吧。”薛子平很快答道,“这也是汪大人和邵县令的意思,毕竟城中说不定还有金人的内应,放着你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



    柏灵怔了一下,笑道,“也是。”



    院子里的空地此刻空空,但听薛子平说,夏的研讨会来临时,这片空地上会摆满竹凳,人多时,甚至连院子的篱笆外头都站满了人。



    不开研讨会的时候,这间院子则被用作医科书籍的图书馆,屋里的每一本书都打上了编号,供州府登记在册的医者无偿借取。



    南边的小屋是专门留给柏奕住的地方——每年夏天最闹的那半个月,他就住在这里。



    屋门从外面上着锁,柏灵问了问看守院子的老翁是否有钥匙,答曰这锁是林白林大夫自己锁上的,就算是暂居的屋子,他也不喜欢别人乱动。



    柏灵莞尔,她停在窗前,顺着镂空的木窗格子往里瞧。



    这屋子和当年柏奕在太医院西柴房的办公室布局相似,甚至还有个形状差不多的墙柜。



    因为锁着门,没人能进屋打理,所以所有地方都落着一层灰——但柏奕用一些白布把所有家具都裹上了。



    对窗的地方放着一张桌子,柏灵凝视良久。



    她想象着这分别的一千多个夜夜,其中有那么一些个夜晚,柏奕就坐在这里工作。



    真想插上翅膀,现在就飞去靖州啊。



    “什么人?”薛子平突然握住了腰间的刀,向着小屋的一角警惕道,“出来!”



    柏灵也被薛子平的声音吓了一跳,顺势望去——小屋的南墙边先伸出一只脚,然后一个熟悉的脸探了出来。



    李一如两手举在空中,有些战战兢兢地靠近,后仰着避开薛子平的刀。



    少年对着柏灵凄然一笑,“是我啊,二哥。”



    ……



    两后,鄢州与涿州传来了新的消息。



    今年金兵的路数果然与往年不同,先前发生在两头望的事,也同样发生在了涿州和鄢州。



    涿州城有常胜驻守,底下十几个县城均平安无虞,但六个主粮仓被烧了三个。



    鄢州那边则不容乐观,有好几个大县在金兵纵火的次城门就被破了。



    然而这次金兵进城掳掠,却并未伤人,他们将十几处粮仓洗劫一空,抢走了所有的骡马和牛羊,然后扬长而去。



    申集川原在抚州巡视,现下也已经带兵南下,进入鄢州重新接管。



    但无论如何,一切看起来似乎都尘埃落定了。



    金兵退去了边境线外的五六十里处,看起来似乎是在集结着往西退兵——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今年的交战应该到这里就结束了。



    据说几个州府的知府都收到了来自阿尔斯兰的亲笔,常胜与申集川的兵营也都收到了。



    至于阿尔斯兰在信中到底写了什么,两头望的汪蒙一行暂时还不得而知。



    不过第七清晨,汪蒙便出了南城——涿州知府曹峋来了。



    由于涿州往两头望的官道被毁,曹知府着实绕了一段远路才赶来。



    柏灵也跟着一道出城了,路上她左右看了许久,都没有看见邵宽的影。



    “怎么邵县令没有跟着一起出来?”柏灵望向薛子平,“这位曹知府算起来不是他的顶头上司么……”



    “好像是称病,不能远迎。”薛子平低声道。



    “病了?”柏灵颦眉——昨晚她还和这位邵大人一道吃饭闲谈,席间完全看不出什么病容。



    “……官场的事,我们懂什么呢?”薛子安在一旁笑道,“咱们这位邵大人不知道被曹知府压了多少年了,到现在都还是个小县令。你看这次两头望,基本上是受损失最少的几个县之一了,其他几个县都得了赞许令,邵大人得了啥?啥也没有。”



    柏灵微微歪头,“……这么说来,邵大人和曹大人处不来?”



    “那肯定啊。”薛子安笑着道,“去年天,咱们邵大人参了曹大人一本,当时——”



    “子安!”薛子平重重地呵斥了一声弟弟。



    柏灵连忙骑马插入了两兄弟之间,“我也只是一时好奇,一会儿我直接去问汪大人,你们俩就别吵了。”



    薛子安看起来完全没有把哥哥的训斥放在心上,笑嘻嘻地绕到已经脸黑的薛子平边重新开起了玩笑。



    柏灵轻叹一声,平与薛子平单独相处的时候,他倒也是个温和淡泊的人,只是一到弟弟面前他便板起面孔,往往一副长兄如父的姿态。



    迎接曹知府驾临的队伍一直走到了城南五里地外。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目视着道路前方,然而迟迟不见曹峋的人马。



    等了将近一个多时辰,马匹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将士们不得不小步地带马走动,以免坐骑被冻僵。



    柏灵策马而上,停在了汪蒙的边。



    “大人,我听说邵县令今病了,”柏灵轻声道,“您知道是什么病吗?”

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