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地输送部分百姓过去,然后组织那些衣食无着的百姓参与修路,让刺史府派员参与此事。”陆明点了点头,天策军上下对于缓慢的陆上运输一向都不感冒,习惯了大江大河甚至于海运的前线将领此时也没什么好办法,只得祭起了修路这个招数,想尽快打通直道,也好尽快让韶州恢复生机。
粮食和百姓有了解决的办法之后,陆明才终于目光转向北线的争夺上,此时东北方向的浈昌实际上已经处于激战之中,杜光义在浈昌城外连续和镇南军动手数次,将前期对方的几次试探打退之后,双方陷入了一个短时间的停滞,但是彼此酝酿的计划却在伴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浮出水面。
不过此时包括在催促第三卫和第二卫深入岭南道西北方向的陆翊都不知道的是,此时镇南军之所以停止进攻,不在于赵德枢兵力不足,甚至于无关于钟传在西面的动作,而是牵扯到了一桩远在舒州的佛门公案。只不过南平王府这边没人注意,但是赵德枢在接到苏远清送回来的线报之后却很笃定的放慢了脚步。
“令超师兄从江西出发,绕道颍州前来大佛寺,不知有何以教我啊?”大佛寺内,慧心禅师看着令超口宣佛号之后笑道:“如今正值春水上涨,不日老衲选一良时,师兄随我下山去游湖如何?”
“不急,久闻慧心师兄乃是舒州佛门巨擘,甚至还执掌南平王府宗教司,今日前来确是想劝说师兄一句,莫要把佛门带入世俗权势争斗之中,以免给我禅宗中人带来无妄之灾啊。”令超禅师看着对方似笑非笑道:“久闻南平郡王起家之时,是师兄倾尽所有助其稳固根基,是否有此事啊?”
“倒也算是不错吧。”慧心禅师看着对方点了点头,随后道:“当日小郎君和陈家众人遭遇大难,来我天柱山下,曾和老衲有过一面之缘,不过倒也不算是什么臂助。如今南平王府南天一柱,乃是小郎君自己的努力,和老衲无关,和佛门也无多大关系,师兄还是莫要忘加猜测为好。至于宗教司,老衲如今也不过问俗事,都是交给有司自行打理了。不知师兄忽然上山询问所为何故?”
“想和师兄论道一二。”令超也不讳言,直接开口道:“师兄当初一念之仁,只怕也未曾料到如今南平王府南天一霸,气势逼人,郡王爷手下兵马四处征伐,让各地风声鹤唳,民不聊生吧?”
“风声鹤唳?民不聊生?”慧心看了一眼对方,有些诧异的问道:“令超师兄何出此言?小郎君执政向来一心为了百姓,为了苍生,师兄从何处听来的民不聊生一说?”
“淮南新政,席卷三道千万百姓,无数人头落地,就为了区区一纸新政,难不成这不叫民不聊生吗?”令超在旁边须眉皆张,颇有些怒气道:“南平郡王一到江南,立起兵戈,以屠刀开道,屠杀民间富庶之家,来充实府库,为其南下征战提供钱粮,这不是以官劫民吗?难道师兄还以为这是良政不成?老衲不知师兄当初为何执意要资助这等人上位,然则如今看来,师兄需要为这些枉死之人多念几遍往生经咒才可,否则师兄将来如何修成正果?”
“呵呵,是吗?令超师兄到底是从何处听来的这些片面之词?”慧心禅师摇了摇头,深深的看了一眼对方道:“我佛门中人不打诳语,师兄若想去了解这新政,就该去实地走访,去深入百姓之中去用自己的双眼去看,去用自己的双耳去听,而不是道听途说,听信某些人的一面之词,诬陷小郎君一片为民之心。”
“小郎君推行新政之时,其人尚在舒州,王府新政也是发肇于舒州,可师兄你自己去看看,如今的舒州是何等繁盛,家家户户皆有余粮,百姓富庶,远超天下各州郡,师兄难道看不见吗?”慧心禅师一句话说的对方没了话语之后却自顾自起身道:“老衲虽是佛门中人,不理红尘俗世,但是依旧要说,小郎君之为人,却是为国为民之人,他制定新政乃是为了百姓苍生,他率军征伐各地,乃是为了一统天下,结束大唐百年藩镇之乱,此乃是顺应天心民意,怎么到了师兄口中,反倒是成了征伐暴力之人?那些藩镇不该铲除吗?割据一方,奴役百姓,为了自己权势地位,枉顾苍生社稷,这等人就该以屠刀开道,强势扫平。至于那些豪门世家,他们又如何不是一个个全都站在百姓之上,榨取民脂民膏?师兄所在之江西,和如今小郎君之江东,师兄觉得百姓会喜欢哪一个?”
“我本以为师兄是受人蒙蔽,看起来师兄才是真的罪魁祸首,这番言论可有我佛慈悲之心?”令超禅师看着对方,有些怒气道:“师兄这番言说置那些枉死之人于何地?”
“枉死?何为枉死?”慧心禅师转身看着对方摇头道:“我看的确都是该下地狱之人,师兄如此奔走,难道不知自己才是犯了凡心嗔念之人吗?那镇南王果真是百姓值得托付之人?若是如此为何又有如今之困局?师兄身在江西,却对近在咫尺的江南各地变化视而不见,又何有资格与老衲谈论小郎君?”
“你!”令超豁然起身,等着慧心禅师喝斥道:“师兄执迷不悟,迟早会将我佛门带入万劫不复之地,令超绝不会容忍此事发生。”
“随你,滔滔大势如长江之水,东流而下,其实区区人力所能阻挡?”慧心禅师丝毫没有将对方的话语放在眼里,反而直接道:“如今小郎君南岳俯冲之势,已无可阻挡,师兄螳臂当车,只怕到时还会连累我佛门弟子经历杀劫,师兄才是该多念往生经咒。”
“那好,我们走着瞧。”令超禅师拂袖而去,那怒气难忍的样子让慧心禅师眉头一皱,随即叫来身边的小沙弥道:“即可下山去找布政使,就说,江西来人已进入我大佛寺,是令超,让他们多注意,上报小郎君,对钟传其人多加防备。”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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