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微微亮,太后便迎来了客人。
天寒地冻,晨露湿重,空气凉薄清寒,太后极为不愿地梳洗打扮,更是对不请自来的禾雨没什么好脸色。
禾雨安然自得,神色平和得出奇,她从来没有这么淡然平和过。来找太后,自然是有大事,禾雨却拿出了少有的气魄和淡定,这种气势先将太后打压了一番。
太后挪步到前厅,坐在榻上,盖了貂绒在腿上,轻悠悠地问:“你这么早来找哀家,所为何事?”
“太后,你这是寒疾犯了么?”禾雨看了太后几眼,有些担忧,却又忍着没表现出来,只是被她搅得没了恨意。
太后往皇上身边塞女人,这件事可如何算?
“嗬,还是医女体贴,一眼便瞧出来了!”太后轻轻一笑,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心中更是有些忐忑:有这么明显?都怪那个魔头,让我跟他一起受苦!我本来不怕严寒,这些天也不行了,这可真是自作孽!
“最近是最冷的时候,严寒阴湿侵染万物,太后可要好生保养!若是闲来无事就静坐火炉边,亦或是躺在床上睡美容觉,那些闲事就不要操心过多了,免得引发心力交瘁、内息紊乱!”
太后笑着点点头,“听着前半句,哀家以为你是来关心问候,心中还温暖感动。听到后来,这才知晓你是话中有话,提点哀家不要操控过多!果然,你是为了乐城郡主而来!”
“太后明知道,为何还要这样做?”
“哼,哀家做事需要你过问?”
禾雨瞟了太后一眼,将自己的不满透露给她,再无所畏惧地说:“禾雨知道,我这些日子没什么作为,也似乎没了作用!太后现在用不上我,似乎觉得以后也用不上,干脆不管不顾,将我们的盟约忘得一干二净!我来只想问一句,你真的想好了吗?”
“你这话……”太后轻柔一笑,打量了禾雨一番,仍旧不懂她的意思。“哀家只是想让皇上有些倚靠,后宫有些新人,这难道不是为皇上好吗?虽然,触动了你的利益,但是长远之计仍旧安好,你又何出此言?”
禾雨轻笑两声,不打算于太后绕圈子。“长久未见,太后仍旧思绪敏捷,可是禾雨只想有话直说!我知道太后赐婚给乐城郡主是何意,也不管你是否要送大皇子上位,我只关乎我与皇上的未来!你若是将郡主赐给皇上,那我以后如何安宁?皇上又该如何安生?”
“你的来意是让哀家取消婚约?”
“哼!太后莫要说面子问题,这婚约不过是一句闲谈,毫无根据可言,皇上亦未放在心上。我这么早来找你,就是怕你待会儿下懿旨,你还不清楚吗?”
太后掩面一笑,眼神中透着生冷的寒意。禾雨毫无忌惮地说话,每一句都令太后无法反驳、毫无颜面,愤怒终究是有的,只不过禾雨的表现在外,太后的凝聚在心。
“乐城郡主的事关系甚多,可不是一两句闲谈的事情了!禾雨啊,哀家劝你还是想开些!你爱的人是天子,身边佳丽多些不是很正常吗?郡主生性傲娇蛮横,得不了多少恩宠,迟早还是你胜出,又何必担忧?”
禾雨冷笑几声,觉得太后对谁都过于冷血。“郡主来了,恐怕根本没有我的好日子吧!太后,你对自己人当然要好一些,盟友终究是外人,还不足以令你费心劳神。郡主一来,皇上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还牵连着整个后宫。届时,大皇子一飞冲天,谁人不是个陪葬?你觉得,我会让你这么顺利?”
太后愣了愣,惊疑地看着禾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禾雨清冷的眼神令人感到惊悚,那是一种闪着智慧和谋略的可怕神色。太后败下阵来,面对无知的东西,每个人都会陷入迷茫和忧愁;禾雨表现出来的自信令太后惊疑慌乱,没有人知道禾雨有多少筹码、下一步为何,这便是一次较量和赌博了。
太后不敢拿大皇子的未来赌博,她容忍不得一点过失,于是轻声问道:“你想如何?”
“太后也会怕?看来,你蔑视一切,却会败在亲情面前嘛!”
禾雨笑了笑,略带苦涩,心中好受了许多:我原以为,你要为一个侄女来对付你的亲生女儿。谁知,你竟那么看重大皇子,是不是也会珍惜我呢?可惜,此时我还不能嫁给皇上,否则真想告诉你真相!
“那是自然,哀家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大皇子!”太后不满地叹着气,心中怒意难消:若不是与你相处久了,怕了你的手段,又忌惮你知道得太多,我真想杀了你!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每一件都克制皇上,也触犯你的权益,你岂不是要处处相逼?
禾雨淡然一笑,“你在大皇子和乐城郡主之间选一个吧!”
“怎么选?”太后疑惑地看着禾雨,“你想让哀家阻止郡主嫁给皇上?”
“你不就是想让皇上陷入感情生活、后宫争斗吗?其实,扰乱他心思的办法有很多,不一定要选择这一条!以前,雪嫔可以,不代表以后的每个妃嫔都有这个本事!再者,此路已经走过了,你不怕皇上觉得乏味无趣吗?”
太后大笑几声,摆摆手。“不,你太不了解男人了!他们只会嫌少,不会嫌多!这后宫的佳丽也是一样,那都是帝王的必备品!你若是让哀家换个人,那倒还不错,可是…不让他娶,那倒是真的在危难哀家!”
“换人?”禾雨冷笑几声,“换个人,难道我就不难受了?”
“那就换成你呗!”太后意味深长地看了禾雨一眼,随即温柔地笑了笑。“相信你,功效也差不到哪儿去!”
禾雨咬了咬嘴唇,略带气愤地说:“感情这姻缘在太后眼中,只是些谋略?每个女子,无论亲疏,都只是你的棋子?”
“哀家连凉华都忍心舍,你说呢?”
禾雨愤怒不已,差点控制不住自己,手指甲在皮肤上留下了一道道抓痕。说凉华,不就是她吗?
眼前的人,时而温柔,时而可恶,禾雨幽怨于自己的身世、经历和现在的无奈,却又只有咽下苦楚和愤恨,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
“你若是非要这样,那后宫将永无安宁之日!”
“无妨!你若是想要权力平衡,哀家可以提高你的位置,或者找个得力助手给你!你若是想要眼不酸、心不疼,哀家可以赐婚于你!这两条路都可以解决,你自己选吧!”
禾雨冷笑一阵,戏谑地说:“感情不是我逼你选择,而是你逼我了?太后可真是好手段!”
“不敢当,利益所驱罢了!”
“我此时定是不趟浑水,不会选择后者!不过,敢问太后能给我何等高位?又能给我找何种帮手啊?”
太后得意地笑了笑,“你想要谁,自己点啊!只要此人居在北华,哀家都能给你办到!”
“是吗?”禾雨笑了笑,陷入沉默,心中想着:太后只做这样的让步,看来关键还在皇上身上。若是他拒绝,此事就好办了!
“那是自然!”太后看着禾雨陷入沉思,也在心中念道:禾雨如此逼迫,看来我得早些将玥儿嫁进皇宫。该如何设计,才能让皇上无法推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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