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沿街两侧,数不清的店铺、二层公寓和见针插缝搭起的窝棚拥挤在一起,宛如一个永恒的梦靥。
这简陋的砖木建筑、木建筑包围中几座装潢精美而又考究的上了年纪的陈旧建筑突兀的屹立其中,就像众多乞丐围拢恭维中的团头。
这些全用石块垒砌的建筑多沿街分列,每一座都有着悠久而光荣的历史,它们曾经是贵族的府邸。
上个世纪的新城改建,老爷们陆续搬走了,有些则是破产,慢慢这里就成为了下等人聚集的地方,他们的府邸也慢慢变成了酒馆、商铺和妓院。
这些店铺在经历了数不清次数的接手和易手再,开门再关门,外面美轮美奂的大理石已经发灰,渐渐都发生了破败的气味,但仍旧是本地人引以为豪的地方。
橡木桶酒馆其中是经营时间最长久的一家店,老板是个平易近人的发福的中年人,平时喜欢待在柜台内看来往进出的客人。
进门首当其冲的是老板身后的一个巨大的货架,从下面垒起一人高的橡木桶,桶内装着闻名贝鲁斯兰的麦芽酒,上端的木格子也满是瓶装的蜜酒和葡萄酒,他用橡木桶和玻璃瓶垒成的一堵财富之墙,赚足了人们的艳慕和嫉妒。
从柜台上方,可以通过木制楼梯上二楼,楼上是客房。
据店内的招待女郎说,楼上的客房一层比一层豪华,三楼的客房华美的令人难以想象,专门招待贵宾的房间甚至有一面照人大半个身体的镜子。
当然,那些仅是道听途说而已。
他们只看到第一层大厅内摆放的十几张整整齐齐的松木桌,年轻的女招待犹如蝴蝶轻盈的来回穿梭,把美酒佳肴送到客人桌上。
每当有猥琐下流的客人趁机偷摸她们腰臀或大腿,占她们便宜时,她们都会习惯性地发出不知羞耻的浪笑。
他们看到了,一定狠狠啐一口浓痰,满脸不屑地走开。不管是故意,还是无意,是生活所迫,还是水性杨花,不管是被迫无奈,还是自甘堕落,有一点是确乎肯定的,店里的女招待的妩媚与火辣是绝不对他们绽放的。
刚出炉的松软的白面包,滴着肉汁的烤肉,漂浮着厚厚一层奶油的浓汤所散发的香味顺着门缝传出,与食客餐桌上的香气一起飘到大街上,刺激着他们饥肠辘辘的味蕾,挑逗着他们蠢蠢欲动的冲动的内心。
今天的生意依旧很好,女招待们应接不暇,不过那个总笑眯眯坐在柜台内的老板却没坐在柜台内。
大家也不在意,顶多是熟客随口一问,并不放在心上。每个人总有自己的私事需要处理,这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但是,他们无论如何都想不到,那个总是一脸人畜无害的酒馆老板此时就在他们脚下,身披斗篷,举着马灯,站在一片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建筑群中。
他周围是残垣断壁,但依稀能分辨出是个城池的模样。
他朝着一方前进,越过遗留的两道墙基,中间还套着一座方形石城,层层回廊纵横相连,构成一个套一个的正方形。
这里已是一片废墟,纵横交错的通道,枝杈似的无限伸展,漫漫的黑暗如同活物把残垣断壁淹没消除。
单调的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内回响,黄豆大小的灯光缓慢掠过,走廊两侧残存的石刻雕像依次浮现,又不可违逆地重新回到无边的黑暗中。
酒馆老板左转右拐,毫不迟滞,显然他对这一带非常熟悉。
他在一处入口停住,举灯向下张望,这里是三层台基,一层比一层高和陡,尽管第一层是最低也是最平缓的,但仍得手脚并用才能顺着台阶下去。
酒馆老板沿阶而下,静谧而幽闭的氛围异常恐怖,但他却毫不胆怯。他朝着约定的地点走去,那里是一座仍旧保存完整的失落的神庙。
神庙的底座呈正方形,阶梯朝着正东、正南、正西和正北,各有九十一层台阶,台上是一座方形坛庙。
坛庙高达三百英尺,雄伟壮观,庙口前面是一大片方形或圆形的石柱,这些石柱支撑着这座巨大的宫殿。
从下到上,各台阶外表都镶嵌着巨大的石板,石板上雕刻着五彩缤纷的图案。
神庙入口处有一个用巨大石头雕成的半人半蛇神像,过了主入口是一个十字形的庭院。
院内的墙上刻满了骷髅头石像,回廊内侧,那环绕整个神庙,叠砌的石块上残存许多色彩斑斓的壁画。
这些壁画中的女人,她们抱着乐器,翩翩起舞,可以想象,很久很久以前,一些女性曾以舞蹈、色彩及音乐充实着这座神庙。
壁画中的男人则不似女人那般妖娆,他们骑着巨兽,驾着飞鸟,挥舞各种武器。他们与各种怪兽、敌人浴血奋战,凯旋而归,将敌人头颅献祭给神灵。
旅店老板对壁画中的人物毫不了解,但他那夸张的造型与精致的手法无论那一次看到,都让他叹为观止。
这个奇迹般崛起又流星般衰亡的古代文明就这样遗落在历史的长河中,无人知晓,惟有这些石雕依旧在黑暗里默默诉说着那个逝去的年代。
神庙从外面看像是独立的建筑物,但其实内部却是由层层阶梯、走廊和陈列室联接而成的。
马灯的光线照耀着方形廊柱和回廊缓慢前进。他穿过一个又一个石室,忽然看到回廊的尽头有同样的橘红色的火光摇曳。
那团火光来自神庙的最深处,透过门扉和回廊,引导着来到此处的人们。
旅馆老板走进石室,这里与其说石室,不如说是大厅。因为石室长约五十四英尺、宽三十英尺有余,上下俱是整块的巨大的花岗岩砌成,脚下的石块已被磨光,泛着变寒的森森的灯光。
空旷阴暗的大厅内空唯有一张巨大的石桌放置在正中央,桌上十二盏马灯,豆子大的火苗不时跳跃着,散发出微弱的响声。
围绕着长桌,十二盏马灯后坐着十二个浑身遮得严严实实的人,他们静静坐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与旁边的人保持一段距离,绝不过分热情或好奇。
他们之间的气氛压抑,明显可以看出来到这里的人对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都保持着戒心。
这是理所当然的,因为这里是暗中操纵和支配贝鲁斯兰与整个北地的十三人议会举行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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