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大业十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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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月初一,一年之始,若是在和平年代,京观是要着朝服入阙拜见皇帝的,在外地做官的,也要上贺表。



    现下兵荒马乱的,隋帝杨广远在江都,贺礼也不是吃杨家饭的,自然也操心不上这些,李密毕竟未登基,基层官员们元正去治下慰问皆辛苦了,便只留了公府内的属员,自郡守以下,只需上个贺表就可以放假过节。



    正月初一起来,干娘就拿出两身新衣服,先给贺鱼换上,正合身,干娘却难免遗憾的道:“做小了,原想着稍微做大一些,可以多穿些时日,不想鱼儿长得这么快,本是往大了做的衣服,穿上却正合身。”



    干娘依旧改不了过去的习惯,依旧俭省,哪怕现在,不止贺礼两兄妹,便是胡家也不缺一身两身衣裳了,也依旧难改其本色。



    给贺鱼做的穿着合身,给贺礼做的,穿着却显得有些宽大,干娘皱眉:“阿礼怎么又瘦了?上次见你还说终于长胖了些,这次回来又瘦了,要注意身子,莫要太辛苦。”



    贺礼笑了笑,举起胳膊让干娘捏,笑道:“不是瘦了,是壮了,不信干娘捏捏?再说了,干娘教过儿的,做事哪里有不辛苦的,不怕辛苦的,就怕没事做,对不对?”



    换了新衣裳,把门口挂的桃符换成新的,跟胡狗一起把院子里的雪扫干净,坐在炭盆前,与胡狗母子闲话家常,胡狗已经说了一门媳妇儿,就等着走礼,按习俗,贺礼也是要在场的。



    左右现在休战无事,元正过完紧接着就是人日,完了没多久又是上元,一直不上班,贺礼便留下跟着走礼。



    等贺礼忙完这些事情回到东郡,李渊父子太原起兵,并于十一月攻入大兴城的消息终于传过来。



    李家啊,打仗、做皇帝都仿佛被神仙摸过头的李世民,以妇人之身用家僮、盗匪、罪囚打下大半个大兴周边,为他爹进军长安立下汗马功劳的的李三娘子,这一家,不管儿子、女儿皆是成器之人,在隋末所有举旗造反的所谓豪杰中,素质实在好,成绩也实在亮眼。



    贺礼在心里啧啧有声,依旧如常的履行职责,惟魏公府内部众摩拳擦掌,意欲集合大军,围逼洛阳。



    王世充这个人再如何的王八蛋,但打仗确实是有实力的,洛阳城的隋军皆是精兵,李密的三十万大军,对上王世充及洛阳城里的精兵,其实并不占优势。但是,这些话,贺礼还不好跟李密说,没看人魏征都不动如山,稳稳地做着自己的大司农,只管做好职责内之事。



    贺礼心头一动,问他:“密公大军行动在即,大司农无有建言与密公吗?”



    魏征白了这个无耻狡猾的家伙一眼,淡然道:“该说、能说的,皆已向密公道出,密公不曾采纳,我也莫可奈何,现下实无建言与密公。”



    贺礼被白的精神抖擞,哈哈大笑:“下官亦然。”



    然后,又被白了一眼。魏征那么认真的一个人,居然给他白眼,还连续给了两次,贺礼都觉得自己罪孽深重,也被戳中笑点,哈哈笑个不停,笑得魏征都无奈了,那表情、那眼神,翻译一下就是——



    你还好吗?药千万别停!



    真是过份真实。



    魏征看贺礼一直笑,无奈的摇摇头,叹道:“这一场仗,不好打。”



    贺礼终于停下笑,然眼睛还是弯弯地,故作严肃:“大司农英明。”



    两人逗了几句闷子,便不再多言,而事实也如两人所说,李密军与洛阳城里的守军就这么相持不下,整整一个多月。



    三月,隋帝杨广被宇文化及率众缢弑,宇文化及于江都拥立秦王杨浩为帝,宇文化及自为大丞相,其弟智及为左仆射,率兵十余万众,西归关中,驻军彭城。



    消息传到东都,留守的大臣众议,以越王杨侗为元德太子之子,与皇室血缘最近为由,拥立越王为帝,年号皇帝,史称皇泰主,大赦天下,只李密却麻爪了。



    “噹噹噹”——



    是魏公府里召集议事的钟声,贺礼这个郡守本来不需要去的,但李密派了人来,请他列席。待贺礼赶过去,就见正厅里已经坐满了人,文武皆在列。贺礼行了一礼,在侍者引领下到自己位子坐下,听着众人议事——



    宇文化及陈兵彭城,剑指洛阳,洛阳城里又有王世充与守城的隋军,瓦岗可谓背腹受敌,一个不好就要担心被人两面夹击。



    然众人议了半天,也没议出个所以然来。有些事大家心中皆清楚,但是,却不能说破,需待时机。贺礼悄悄打量了李密两眼,知道李密也心动了,心下一叹。



    李密见贺礼一直不说话,问他:“德规可有良策?”



    贺礼拱手应道:“劳主公动问,臣于行军打仗实无经验,有句书生之言,臣姑妄言之,肯定主公姑妄听之,看是否可行。”



    李密点点头,道:“德规尽可直言,吾不会怪罪。”



    “喏。”



    贺礼道:“臣以为,宇文化及此人庸碌骄奢,麾下之兵皆是关中士卒,从江都一路过来,定然人困马乏,宇文化及可非体恤士卒之人,如此情状之下,士卒定然怨声载道,军心不稳。是故,我军之大敌者,洛阳城内王世充是也。臣建议主公遣使往夏王处,联合夏王,共抗宇文化及。”



    李密点点头,不置可否,只继续问道:“那王世充呢?先前我军趁王世充渡河时出击,杀他兵将无数,若我军出击宇文化及部,王世充岂会坐视不理?”



    贺礼道:“所以,面对洛阳一面,臣请主公筑防御工事,挖深沟,转攻势为守势,先灭宇文化及,再说洛阳之事。”



    贺礼话刚落,房彦藻便迫不及待的跳出来,嘲讽道:“臣反对,贺德规真真是一派书生之言,此法并不可行,窦建德如何能答应与主公结盟共抗宇文化及?坐收渔利对窦建德来说,岂不更加两便?”



    贺礼默默翻眼睛看房彦藻一眼,道:“房左史这是以己度人,岂不知对夏王来说,辅车相依,唇亡齿寒?”



    “大胆,贺德规你敢对上峰无礼?”



    房彦藻呵斥贺礼。



    贺礼淡然以待,唇角微露笑容:“我之上峰乃是主公,你房左史是何人?再有,你说我可以,我还击便是犯上,世间道理难道都被房左史占了不成,只许你家的是道理,旁人的便是胡说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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