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史之乱南方人口首次超过北方，经济也开始超过北方；但南方经济完全超过北方，成为全国经济中心是在南宋时期。
哪怕是在南宋时期，有官员犯了大错也是被流放到南方来，那时候人们常说南方充满了乌障之气，实际上就是指南方根本就没开发完毕。
沿着崎岖的山路，沐川的狗腿子亲兵沐浴露拿着少爷给的粗略地图向安宁河口进发着。
他不知道这个叫安宁渡口的地方日后会成为全国最大的钢铁生产基地之一，而且名字也改成了攀枝花。
他们这支队伍出来时还有二百余人，可是遭遇过毒蛇猛兽的侵袭，还有各种出人意料的损失之后，队伍只剩下一百八十人了。
也幸好在这个时代安宁河口这边已经有了初步的开发，若是换成了南宋北宋时期，这块地方都是人迹罕至，根本就没有什么路。
现在他们还能沿着被人趟出来的崎岖小路朝目标点慢慢进发着，终于在这一天，他们找到了安宁河口的渡口遗址。
沐浴露身旁还跟着一个沐川花大价钱请来的大师傅和几位老匠人，这些人都是之前在矿务监干过活的人，对于各种金银铜铁的矿石还是非常的熟悉的。
大师傅的名字姓禇，单名一个杨字！能做到大师傅这个位置的人自然是精通文墨，家族中也是有点底蕴的人物。
好不容易赶到了安宁河口。
沐浴露就看见这个大师傅蹲在一块破旧的石碑上仔仔细细的观摩着。
“褚先生，这上头写了什么”沐浴露凑了上来。
一路北上，很苦，走过了不知道多少崎岖山路。
沐浴露想哭。
从前在沐家家为亲卫，虽是少爷总是嫌弃自己，可至少那里舒适，可来到了这里，沐浴露黑了，也瘦了。
这一路来，想哭，哭了出来，又想哭，泪流满面，可泪水流干了才发现，这没有意义，因为该赶的路还是要赶。
于是，沐浴露擦干了泪，一路风尘滚滚，披星戴月，刀山火海，风里雨里，饱饮风霜，迎着烈日，披向晚霞。
头上顶着雪絮，裹着披风，冻得受不了，可他还是觉得……习惯了。
……
褚杨微微一笑:“没有什么，不过是一些碑文而已，里头所记录的，都是陈年旧事。
大抵应该是记录宋军的一些大捷，不足为谈。”
沐浴露却来了新名字，笑眯眯的说道
“褚师傅，这上面记录的宋军大捷打败了多少金人啊？和我们少爷一比又如何？”
沐浴露突然来了兴致，之前他就特别喜欢听平书门的说书先生们见岳王爷的故事，自然是想了解了解是石碑的事情。
褚杨摇了摇头，眯着眼睛笑道
“前宋时期的金兵跟现在的金兵可不一样，而且这石碑上记载的事情，那时宋军取得大捷斩首一百余人的蒙古兵，然后当地长官特意命人在此铸碑立传。
小公爷的功绩自然不必赘言，哪是一般寻常宋军能够比拟的存在？在老朽的心中小公爷就是岳王爷的转世啊。”
这些碑文，确实记录了功绩，只是这些功绩，却如如烟往事，除了自己，在此看到这一场大捷，又有谁人得知？
大宋朝最终还是被蒙古人所灭，从而，还剩下什么呢
前世不忘，后世之师！
沐浴露却撇了撇嘴，鄙夷的说道
“唉，才斩首一百多人就敢铸碑立传，那我们少爷家的功德碑能从这里建到四九城那边去。”
沐浴露跟着自家少爷打了这么多场胜仗，自然生了一点骄纵之心，号称五十万大军的金兵入滇不是照样被他们打的落花流水吗？
大师傅禇杨若有所思的说道
“明日我们就进山里去。”
“噢。”沐浴露颔首点头。
禇杨凝视着沐浴露:“会很辛苦，你要有所准备。”
“噢。”沐浴露又点头。
当天夜里，沐浴露哭了，躲在自己的帐篷里，又是以泪洗面。
他真的不愿来此啊，少爷平时对自己虽是恶劣，可自己的日子，过的好好的，自己还要娶个婆娘，还要生娃，怎么就来了这里呢。
呜咽着，不断抽泣，少爷看来是不要自己了，可自己除了照顾少爷之外，什么都不会啊。
他暗自伤神，哭着，哭着，便带着泪痕，裹着被子便睡了过去。
次日上山。
这里的山和云南昆明的山没什么不同，一片欣然的绿意笼罩着大地，雨停了，却又泥泞湿漉。
上头几乎没有高大的树木，至多，也不过是一些灌木林罢了，而且其中刺木丛生，这连绵起伏的大山，几乎没有尽头。
南方很多名贵的大木都会被砍伐运往北方铸造宫殿，特别是那种高大笔直的树木更是能够作为主梁的存在。
这也算个历史遗留问题了。
而沐川所标注的位置，很是笼统，想要寻觅矿脉，谈何容易。
还好他们这次出行的队伍，乃是刘家刘老刀把子亲自组织的精干人员，他刘老刀把子的身家性命都寄托在沐川身上了，怎么可能不尽心尽力呢？
所以这次招募的人员全都是精干的矿工为主，有有经验的老师傅带队。
一些煤矿的工人开道，他们对于挖掘山石很有经验，早就预备了镐头，在山上，行走自如。
安河渡口这边山上树木颇多，山石丛生，野兽遍地，并不好寻找什么矿石，一不小心丢掉小命也是正常的。
可既然小公爷有令，谁也不敢闲着，他们已跋涉了数百里，断没有空手而归的道理。于是乎，众人以人为一组散开，一个山头，一个山头的试着采掘。
沐浴露让人在山中营建了一个简单的营地，众人白日便带着干粮，各自出去，每人都拿着罗盘，标注了营地的位置，而后，再将附近地方的山石采集回来。
还好时不时能够打到一点野味，给大家伙炖锅汤增加几分乐趣。
足足半个多月，几乎所有人都已筋疲力尽。
带来的干粮，几乎已经吃完了。
而沐浴露却不甘心，他带着大师傅每日天光未亮出发，夜里才回，一日又一日。
他让人下山去数十里之外的姚安府采购粮食，可去的人，再没有回来。
于是沐浴露不得不亲自去一趟，在沿途上，他看到了此前派出去的人。
此人本是自己雇佣的几个向导之人，可现在，身上的衣物却已脱了个精光，他的马匹和身上的钱粮，统统不见踪影，整个人吊在了一颗光秃秃的树下，身上好几个血淋淋的口子。
有土匪乱军……
沐浴露并没有觉得意外，将人从树上放下来，挖了坑，葬了，做了标记。
他凝视着那坟茔上插着的一根棍子，伫立了很久，而后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又过了一个多月，营地里的人，几乎已耗尽了所有的气力。
等他亲自把粮食拉回营地之后，剩下的百多人更加沉默了，在他们脸上写着麻木二字，就连那位大师傅褚杨都有些崩溃。
这里真的有铁矿吗？？这不是小公爷出错了？
而在这一日，终于有人无法忍受了，一个矿工大叫道:
“这里根本没有任何的矿脉，这是骗人的，若是有，为何此前无人察觉，我们在此已耽搁了一个多月。
这里有土匪乱军，还有猛兽毒蛇，再找下去，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迟早有一天，他们会发现这里的人迹，他们会找上我们的，留在这里，继续耗下去，便是死，我们回去。”
所有人都心动了。
大家想回家。
就连那位大师禇杨眼中都有些异动，家里面还有一大家子的人，靠着自己养活，他可不想死在外边。
只有沐浴露阴沉着脸，他大叫:“不能回去。”
“为什么，这里什么都没有，这该死的地方。”那矿工不满的嚷嚷。
沐浴露悄然的要去握腰间的剑柄，而后，他厉声道:
“少爷说这里有铁矿，那一定有铁矿！少爷是天上的大鹏鸟转世，岳王爷再生，他说的话一定是对的，你们不想想，你们在军事基地的家人是谁在养活吗？”
一下子，那些蠢蠢欲动的人，个个低下了头。
在矿工眼里，沐川就是他们的恩公，没有恩公，他们十之八九，就已死了，他们这些人都是滇北一带的矿工。
当初金兵阿迭克带人在滇北到处屠镇屠村，还是小公爷亲自带人剿灭了这股凶残的金兵。
那本是咆哮的矿工，脸上没有了血色，他突然捂着脸，哭起来:“这里没有矿脉啊，我们一个个山头都寻了，都是石头，到处都是不值一钱的石头。”
沐浴露厉声道:“那就再找，就算是在石头缝里，我们也要找出来!”
……
沐浴露想到了自己的少爷。
离少爷越远，少爷对自己的恶劣态度，他便忘的越厉害，更多的，是自己跟在少爷身边，那种心安的感觉。
看着茫茫的大山……他有一种想死的感觉。
可他还是打起了精神，对……要找出来。
次日清早，他照例，提着水桶，要去附近的湖里取水。
这湖或许是从前长江泛滥时冲入山涧里的产物，又或者，是因为地势而产生。
到了湖泊边，沐浴露提了水桶，这河畔的水比较浑浊，不得不脱了靴子，知足慢慢的走到湖水之中去，他提着桶，赤足的步入了刺骨的湖水里。
一步一步的陷入淤泥，接着慢慢向前，走了几丈路，湖水快要到膝盖了，他方才预备提起水桶舀水，他冻得哆嗦，看着湖水倒影中蓬头垢面的自己，便下意识的将水桶任其漂在湖水里，弯腰，要捧一些水洗洗脸。
可就在他弯腰的时候，突然，他身躯一震。
在这膝盖高的湖床之下，混杂着淤泥里，似乎有什么东西……
他感觉到到脚上好像踩到了一个硬物，而且这东西还非常的咯人，他嘴里面嘟囔着叫骂了一句。
然后伸手把脚下的东西掏了出来，看着手上这块深褐色的小石块，他脸上露出了惊骇的表情。
这怎么和褚师傅说的铁块原石有点像啊，沐浴露赶紧把这块石头小心翼翼的捧了回去，然后来到了早间还在休息的禇杨大师面前。
小心谨慎的说道
“褚师傅，您看看这是不是上等的铁矿石？”
褚杨原本睡意朦胧脸上那一抹疲倦消失不见，突然精神起来，他接过铁矿原石，赶紧高声说道
“快！去生炉子！”
在不远处他们铸造了一个小高炉，就是用来提炼矿工们找回来的矿石，他这叫声惊醒了所有的矿工。
大家都是纷纷围了过来，将高炉里面的木炭点燃之后，有人在旁边拉着自制的简陋风箱，褚杨小心翼翼的把矿石放了进去。
等到一系列的程序走完之后，看到凝结的铁矿，褚杨又是各种测试，最终心满意足的点头说道
“好铁！好矿！咱们终于是找到了好铁矿了。”
“唔呼！！”
这些个矿工笑的癫狂，全都是手舞足蹈的乱叫着。
又等了半个时辰，才见两个人影匆匆而来，这两个人背着竹篓子，气喘吁吁，远远看到了沐浴露等人，便发出了大吼:“快看，快看，这是什么……”
所有人上前去，这两人已是取出了自篓子里的矿石:“快看，这是什么……”
这石头，和寻常的石头不同，经验丰富的老矿工顿时便看出了其中的蹊跷，然后他战战兢兢的说道
“这好像是煤矿！！”
这……是一座宝库啊。
将来，在这里，会有多少人在此采出矿石，而后，人们挖出煤炭，再用煤炭，将无数的矿石冶炼，最终，无数上等多铁，将从这大山之中，运出去。
这无数的山峦里，到处蕴藏了多少的财富。
沐浴露和褚杨两个人激动的抱在了一起，然后褚杨赶紧起草文书，让人快马加鞭送到小公爷手中。
……
昆明总督府议事处，永历皇帝看着书桌上的折子微微皱眉，一切都被沐川而料中。
化肥这种双刃剑的威力终于是芷露无疑，之前为大明战死或者是伤残的军士足足有几万人。
这几万人的家属都得到了化明，虽然云南有着几十万户人家，可是这几万户人家多出来的粮食还是给市面上造成了一点波折。
市面上的粮价居然跌了一成，还好，这还在可控范围之内。
现在君臣们都在探讨着，如果等全云南全广西都使用化肥之后，粮食会增产到一个什么样的地步？到那时候粮食卖不出去又该如何是好？
粮贱伤农，一定会打击农民的积极性。
卢有衡率先开口道
“如今粮贱伤人，百姓怨声载道啊。”
沐正恩也是摇了摇头说道
“唉，怎会如此？粮食丰收不应该是盛世的到来吗？”
永历皇帝开口道
“粮食之事，众卿不必着急，朕有办法解决。昨日，朕与沐川沐爱卿有过会谈，北征之事已经刻不容缓，恢复祖宗江山更是吾等之责任。
而朕将其称之为化肥攻略！”
殿内大臣，哪怕是沐正恩也是一头雾水，永历皇帝这才把昨天沐川给他说的一切经过加工又复述了一遍。
永历皇帝笑道
“把朝廷三个月后要北伐的消息放出去，市面上的粮价很快就要涨回来。
而且百姓们种植夏粮的热情也不会消解，到时候就把化肥推广到整个广西和云南。”
沐正恩低了低头，然后说道
“陛下果然是雄才大略，如此妙计都能够想得到，果然是圣明，老臣钦佩之。”
“陛下圣明！！！”
“怎么就这么妙呢？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果然不愧是陛下呀”
永历皇帝这一刻很享受所有人的吹捧，当然不会告诉他们这是某人教给自己的妙计。
刘知谨看着满朝上下兴奋的君臣，心思早就飘到了朝堂之外，等他回到家之后特地修书一分送往了北方。
虽然他知道这种消息早晚会传到北方，但是他已经无所畏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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