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仲夏月正高。
零叶再见卢臻,已于院中小憩片刻,来者尚有崔释、曹泽曹疯子,这样的面见,显得分外凝重。
零叶行过礼,由卢臻授意,将王忠嗣之言交代清楚,便闻崔释道,“探子来报,王忠嗣遇刺,此事依你所见,是何人为之?”
“属下并不清楚,或可前往调查。”零叶作答,但见曹疯子浅笑,又闻崔释道,“此事到此为止,你明日午后赶往李林甫门下拜会,我已安排妥当,行事需谨慎把握,可还有所疑?”
“属下自当尽心竭力,并无所疑!”零叶话落,得见崔释转身,很快消失夜幕中;接着才听卢臻话道,“你对李林甫,当真无所疑?”
此言落,零叶转首眼观卢臻笑,没有急着作答,转而寻向曹疯子,听闻,“今夜你且回去寺中歇息,不便在此久留。”
零叶领命便走。
三更敲过,零叶还未宽衣入眠,今夜所见,他心中已寻思出一条线,牵连崔释与卢臻,于是片刻过后,他等来了他一直想见的人。
“师父!”零叶拜礼入席,见曹疯子坐正,接着开口,和盘托出,“徒儿途径金城,杀了雷霆。”
“我知道。”曹疯子闻言没有动容,方听零叶又道,“鬼市有意,买通我下手杀了崔释!”
零叶话落,但见曹疯子斟酒的手停了停,没有答话,接着道,“敢问师父,欲杀王忠嗣之人,莫非就是李林甫?”
“你为人勤勉,心思缜密,做事谨慎小心,崔释对你很是满意,此次委任你前去给王忠嗣送信,假意推脱于卢臻提笔,不过是想看看,你是否合适为他所用,你能做到如此,已是很好了!”曹疯子如此说,零叶心中便清明。
今番这场试探,卢臻为崔释授意,点墨李林甫欲加行刺王忠嗣,借他之手传达;无论他是否觊觎信中所书,崔释都给他下了一个套,一来,是想见识他有无邀功之心,若然有,必在方才禀明李林甫杀人之心,若然无,哪怕他知晓信中所书,也必会三缄其口;二来,是想知晓他有无避祸之心,若然有,提及李林甫拜会之时,必推诿;若然无,自当受领。
崔释当真厉害,所做之事,无需点破,已尽在掌中。
零叶心中知晓厉害,对崔释难免有了敬畏之心,此心不曾显露于面,却为曹疯子道破,“鬼市有意买通你杀了崔释,必是下了大价钱,你应他所需,并无不妥,至于能否去做,且要看你有无这个胆识,鬼市有此意,也当真是看得起你了!”
“徒儿愚钝……”零叶话出口,“不敢造次”尚未脱出,瞥见曹疯子笑得极怪,转口道,“师父所言,百龙之智,徒儿谨遵教诲!”
零叶收受这份授意,将来若有机会,势必会取崔释首级。
他这番说辞,听到曹疯子耳中,那双似颠若狂的眼,便爆出精光,接着道,“你是我教出来的,我自当知道你的智慧,也晓得你有何种胆识,可是孩子,杀人未必就能成所谋之事,还有许多,将来你要多向你卢前辈学习!”
曹疯子没有道破,零叶已猜出卢臻必也谋划着如何杀了崔释,他与鬼市未必一丘之貉,却与曹疯子,已是戮力齐心。
竹色溪下绿,荷花镜里香。
零叶翌日入席李林甫府上,被邀于内院小憩,一刻之后,方才迎来本尊。
“足下见过李公。”零叶见礼,没有奉承,他是极小心的。
“由范阳卢氏引荐,我自当不会亏待阁下,听闻阁下武艺难出其右,想必不会令我失望,今夜恐有宵小城外作乱,还请阁下出手相助!”李林甫话出口,谈吐极佳,面貌温文尔雅,颇有风度。
他话罢,零叶应声领命,便见一男子,被换吉温,得李林甫授意,零叶随他而去。
入夜月明星稀,长安郊外林影斑驳,吉温带队的人马多着府衙官府,零叶人站在暗处,静待变化。
不出半个时辰,已有黄莺啼鸣,黄莺鲜有半夜啼鸣,这样明显的暗号,吉温很快回应。
零叶从旁一侧,可见夜幕中行者匆匆,聚首此地,那来者不下二十人,功夫高低不均,为首者才将开口,吉温的人马已自暗处现身,八方围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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