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笑的是,能跟他相依为命的,却没有一个华人,除了这些,李诚一无所有。
或许曾经还有过希望?可惜希望治不了腹中的空虚,看不到希望的明天更是消磨人胸腔的热血。
过去李诚也曾变得浑浑噩噩,甘愿与混混为伍,躲在阴影里等待着腐烂,直到那个人的出现。
老潘,具体名字谁也不知道,只是都习惯于这样称呼他了,同样奴隶出身的他,与周围人群却格格不入。
他一腔愤怒,他躁动不安,他宁愿死,也不愿看到黑瞳黑发的人活的如同待宰杀的牲口,他更不愿看到黄皮肤的孩子还未成长便瘫成一滩烂泥。
他的善良与帮助,为李诚的希望添了把火,能活的更好,谁又愿意浑浑噩噩下去呢。
可惜老潘走了,两年前就走了,走的并不安详,任谁被青帮的机枪打成筛子也不会觉得太过安逸。留下了一个跟李诚一起才鼓捣起来没多久的黑市。
老麦克失去了一个挚友,李诚失去一座山。
直起腰板做人,挺起脊梁做鬼,这是老潘常说的话。老潘的脊梁是挺起来了,但荣华街这百十来号人的腰板还是弯的。
李诚总是在愤怒,他愤怒老潘真的不是玩意,总在坑着他,现在哪怕走了,也还把这一屁股债背到他的身上。
明天就是老潘的忌日了,蓦然回首,时间已经兜兜转转了两年之久。
往事历历在目,犹如昨天才发生一般,也正是由于如此,老教父和李诚这几天的状态明显有些不对。
如今李诚经营的黑市,是老潘带着李诚一同创办的,作风老练的老潘在其中的发挥的作用显然占据大头,可惜最后却只剩李诚一人孤独守候着这堆摊子。
黑市的创办显然触及到了很多人的利益,尤其是将整个荣华街当成自己羊羔的青帮,利益受损之下,黑帮可都不是一群善男信女。
当初的李诚只想着逃避,庞然大物的青帮压得他根本喘不过气,没有金手指的贫民又有什么直面风暴的资本?
他甚至为了逼迫老潘跟他离去,孩子气的对着老潘宣泄自己的积郁和愤怒。
然而,宁可站着生,也不跪着死,这是老潘常说的,他也是这般做的,他的眼中没有逃避,为了全荣华街的利益,老潘直面了青帮所有的风暴,而当时,李诚却还在赌气的离家出走。
两年了,如果李诚会哭醒,那一定是曾经场景又浮现在了他的梦境。那些他宣泄的积郁愤怒,那些他曾经说过的恶毒话语,如今每次回想起来,心脏都如同凌迟一般一刀一刀的切割。
他想要忏悔,但却已经太迟了,没人会等着他。
蹲坐在墙角,李诚的双眼一片红肿。
老潘总是那样子的,他常说,我们华人要有自己的骨气,不能有傲气,但必须有傲骨,宁肯站着死,也不跪着生。
他想要为李诚树立华人应有的傲骨,纵死无悔。
眼前又一次浮现出了系统界面,一年前,这个界面就始终呈现在他的眼底。
是呀,穿越者怎么会没有金手指呢,更何况他还是玩着这游戏穿越的。
蜷缩在黑暗角落里的人影不断颤抖,传来一丝哽咽的咆哮:
为什么来这么迟,怎么什么都来的这么迟!!!
........
清晨,一夜没睡的李诚整理好了昨晚刚刚结算的收益,拿着冰袋敷着略显红肿的眼睛。
耐心的刮干净了满脸的胡子茬,他不能让老潘看了笑话。
这个月的系统结算早已经下发,如今系统仓库里面堆满了各种抗日时期的军火,还有巫师位面的各种药剂和卷轴,其他没什么收益的位面也提供了不少杂七杂八的垃圾。
不再多想,李诚整了整自己的衣领,将胳膊上黑色的孝布仔细地佩戴好,他觉得,他理应对老潘尽最后一些孝道的。
老人家睡眠比较浅,李诚还有些担心过早的出来会吵到老教父,不过看来老麦克早已收拾好等在教堂门口了,天还黑蒙蒙的,不过李诚依旧看到了老麦克眼眶中的血丝。有时候五感太高了也不见得是件好事。
李诚在老教父走出大门口的时候才跟了上去,很自然的伸手接过了他手中的一捧花卉,老教父扫了一眼孝带,用一种毫不惊讶的表情接受了李诚的帮助,在他们慢慢挪向公墓的时候一言不发。
两人静静的站在了公墓旁,长时间没有人打理,这里已经显得有些荒凉。
李诚轻轻地蹲下,用袖口擦了擦落满灰尘的石碑,随后耐心地将旁边的杂草一根一根地拔出,一屁股坐在了石碑旁。
“老潘走了整整两年了啊,时间过得可真快啊”李诚轻轻地抚摸了一下石碑上的碑文。
“两年零三天”。老教父对李诚的感慨做出了纠正:“我们等了三天才下的葬”。
“我以为他会烂掉的,还好只有三天”老教父看着前面的石碑,呆呆的,“我很怕他烂掉的,他却只怕你烂掉”。
李诚的眼眶瞬间红了,他知道,他赌气三天后才回去的,他没有说话,只是把手中的花郑重的放在了石碑前。
老教父直愣愣的看着李诚:“你要干啥?”
李诚看着老教父,迷惑而又无辜:“干啥?”
“你从来不喜欢这样做作的形式,你从来不会探望老潘,你认为这些都只是惺惺作态,是麻醉自己的精神鸦片,你从来不会麻醉自己”
老教父死死的盯着李诚,李诚却只是苦涩地笑了笑:“聊尽人事而已”
“你在撒谎”
“好吧好吧我直说了,您老人家总是那么的精明,这不业务要扩大了嘛,我就寻思着,把教堂拆了,建个黑市交易...”
“你还在撒谎,你还在老潘面前撒谎”声音有些颤抖,老教父的眼圈格外的红。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总以为我不知道!几百人的青帮短短两年死的就剩下十几个,心肝脾肺,连皮都剥刮的干干净净才死,你真以为我不知道谁干的?”
“你总想哄着我,你说你想壮大业务?你想拆教堂根本不是为了它,留下青帮十几个畜生,好逼着这几百号华人挺起腰杆,然后再拆掉教堂好断了你和老潘最后一点儿念想?”老教父完全没有了往日的修养,指着李诚声嘶力竭的咆哮着,仿佛要将喉咙撕碎。
看着扭转着头不看他的李诚,老麦克话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我不想你烂掉,老潘也不想你烂掉,但现在你的心里住这一头恶魔,你真的想让老潘眼睁睁看着你烂掉吗?啊?”
李诚没有回答什么,只是呆呆地坐在老潘的墓碑前一言不发。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