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五章 老船坞再斗智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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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三十五章老船坞再斗智勇(一)



    眼瞅临近午时,何明湘在联络站附近一个叫“老船坞”的小店,准备了几碟小菜,有花生米,有肚丝,还有鸭肫,还有一盘辣椒炒鸡蛋,拎上一壶滚烫的白酒,打算给特派员申南平践行。



    说是践行,实则不然。



    何明湘真实目的,想再做一次努力,从申南平嘴里,掏出重庆与日军密谋的阴谋到底是什么,具体计划怎样。作为重庆派至南京的特派员,担负双方接洽任务,申南平极有可能掌握着无人能知的情报细节。



    虽然,这样做很危险,很可能暴露。为了北渡长江之新四军,为了抗日打鬼子,何明湘豁出去了。



    性命?



    一条命,换几千,甚至上万新四军指战员的命,值了!



    一条命,死在抗日打鬼子上,无怨无悔!



    其实,何明湘心中还有盘算:反正申南平上船前会死在自己的枪下,暴露与否,已经不重要了。新四军北渡长江,眼看就要掉进陷阱里,十万火急啊,怎么着也得试一试?就当做最后的努力!



    申南平应邀而来。



    “何兄,非常感谢你的盛情。”申南平笑容满面的踏进雅室。雅室设置很简陋,除了一张圆桌,几张椅子,再无其它象样的东西。



    “特派员快请座。”何明湘微微一笑,表情真诚:“特派员即将离开南京,回重庆述职,何某作为队长,怎么着也该送送你。”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来,拎起桌上的小酒壶,殷勤的为之斟酒。



    “我记得,何兄不是这样的作派……”申南平一边脱下手套,一边不解的说:“重庆的同仁都知道,何兄一向正直,不善搞这些……吃吃喝喝、歪门邪道的东西,对吧?”



    何明湘一向正直,不善交际,也不屑拉帮结派,搞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这一点,在军统内部,是人所共知的。



    “呵呵……特派员说笑了。”何明湘尴尬一笑:“在哪坐山,唱什么歌。如今……可不比重庆。兄弟身处南京,整日面对的是小鬼子,整日想的是如何打鬼子杀汉奸……想要活命,不入乡随俗实在是不行啊……”说到“汉奸”二字,何明湘面无表情,却有意加重了语气。



    “这……”申南平只好讪笑:“有句话怎么说来?时势造英雄。对,就这句。我看啦,应该改成:时势改变英雄!哈哈哈……何兄能改变,南京功不可没,小鬼子更功不可没!还有那……共产党,也功不可没啊……”



    其实,何明湘想从申南平嘴里掏情报,申南不也未尝不想从他的嘴里掏出点有用的东西。



    二人,彼此之间,心照不宣。



    “特派员,这话严重了!”何明湘镇定自若,举起酒杯:“还没喝,特派员便醉了。这话,可不能乱说啊!兄弟我在南京,整日里与小鬼子较量,算是提着脑袋报效党国。如果这话传到重庆,兄弟我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



    “呵呵……”申南平一饮而尽,嘴里略有回味:“好酒,好酒……南京的酒就是好喝……绵软,就象女人的手,温柔的拂过你的脸颊……”陶醉似的微眯双眼,实则在观察何明湘的反应。



    可以看出,要论狡诈,作风正直的何明湘是斗不过多年在军统高层打滚的特派员申南平的。



    “酒如其人。”何明湘微笑:“特派员喜欢南京这种绵软且带有脂粉气息的酒,而何某却喜欢纯粮酿造的老酒,劲烈如火!”



    “哦……何兄喜欢这种烈酒?有什么说道?”申南平故作惊讶。



    “让特派员见笑了,还真有说道。”何明湘斟酒。



    “何兄请讲,申某好好听一听。”申南平很感兴趣。



    “纯粮酿造的老酒,性烈,一口喝下,就象一条火龙,顺着喉咙,一直燃烧到心脏,让人血液沸腾,不能自拔!”何明湘似有回味:“喝这种酒,很容易让何某想起,何某是一个堂堂正正的中国人,是一位铁骨铮铮的男儿,身体里流淌着一股无畏的铁血,身上肩负着打鬼子杀汉奸,光复中华之责任,纵使牺牲也无所畏惧!”



    “好,何兄果然是党国之栋梁,打鬼子的英雄!”申南平击掌高呼:“纯粮老酒,能喝出这种境界,就申某所知,何兄当属第一人!来,为何兄此言此举,喝一杯!”



    “干!”何明湘举杯。



    “何兄,申某心中一直有个疑问,不知当讲不当讲?”申南平故作为难。



    “特派员,何某是个直性子,有一说一。”何明湘放下筷子:“有话请讲!男人嘛,有话则说,不吐不快!”何明湘这是在为后面说话,做铺垫呢。



    “好,有一说一,不吐不快。”申南平正色道:“申某在南京的日子也不短,不管大道小道,消息听了不少。我怎么听说……何兄与共产党新四军来往密切,应该说是与新四军特别行动队来往密切?此事……何兄能否与申某说说?”



    “好,说说便说说。”何明湘正襟危坐:“特派员,您身处南京,远离前线,不比兄弟我呀……”



    “此话怎讲?”申南平略有不喜。



    “特派员应该知道,何某任这个队长,还是南京,原国民政府首府之行动队队长,肩上的责任重大啊。”何明湘面色愤慨,似乎要吐尽藏在心中的苦水:“很多人觉得很风光,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真是这样吗?特派员身居重庆,应该有所耳闻……”



    “特派员,吃菜。”何明湘伸手相请:“由于小鬼子封锁严密,很多装备、补给上不来。可……上峰派下的打鬼子、锄汉奸任务却很重。兄弟手中就这么几个人,几条枪,有些还是未经训练的新手,很多任务……实在难以完成。”



    申南平若有所思,一边自斟自饮,一边仔细聆听何明湘的话。



    何明湘继续说:“为了完成上峰下达的任务,何某只好向新四军特别行动队求助。不为别的,兄弟就是想借他们之手,干咱们想干的事儿!比如,铲除汉奸宁凤声,比如炸毁云州日军军火库,还有紫金山饭店刺杀日本特使……等等等等,哪一次新四军特别行动队不是冲在最前面?当然,他们的队员也牺牲得最多!重庆不知道这一点,特派员来到南京,不会没有调查过吧……”



    “何兄,你的意思……”申南平似乎猜出何明湘接下来要说的意思。因为,刚来南京,申南平第一件事,便是调查何明湘与特派行动队的往来。



    “对,就是特派员想的那样。”何明湘不以为意的笑笑:“委员长对共产党的心思,何某心中时刻牢记。何某此举,就是借日本人之手,消灭共产党新四军的武装力量!这话该怎么说,对,‘阳谋’,这叫‘阳谋’!”



    “阳谋?”申南平若有所悟。



    “对,阳谋!”何明湘理直气壮的说:“新四军不是说团结抗战打鬼子吗?行啊,咱就团结,就打鬼子!咱有困难,找你……能不帮?至于牺牲,打鬼子能没有牺牲吗?凭这一点,新四军特别行动队就得帮咱,牺牲了队员还不能说。特派员想想,兄弟能不与其来往密切吗?这种密切难道党国,还有委座不需要?”



    “嗯……好,需要!”申南平端起酒杯,仰头倒进脖子:“何兄真是好心思,好阳谋!长期如此,共党潜伏在南京的特别行动队,怕是经不起何兄反复折腾吧?”



    “嘿嘿……”何明湘一脸奸笑,意犹未尽:“那是,兄弟这样做,无论是南京地下党,还是特别行动队的杨闯,谁也不能拒绝,谁也无法说个不字!”



    “好!喝酒!”申南平兴奋举杯。借着仰头的瞬间,眼里精光一闪,心中暗暗冷笑:真是说的这样吗?看来,还得让莫老三好好查查。如果言如其实,何明湘此举,当居首功。如言过其实,何明湘便是铁定的亲共分子。



    或者,其就是共产党潜伏在军统内部的卧底!



    “干!”何明湘仰头干了杯中酒,一脸希冀的看着特派员申南平说:“所以,还请特派员回到重庆,替兄弟在局座和处座面前,美言几句,说说何某的苦衷。属下生是党国的人,死是党国的鬼!请局座和处座,也请特派员您不能相信背后谗言啊……”



    既然演戏,就演全套。否则,还真瞒不住阴险狡诈的申南平。



    “好,一定,一定!”申南平连连点头,举杯相邀:“喝酒,喝酒!”听着何明湘的无奈,申南平似有所感,心中渐渐相信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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