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瑾将手一指,昊天镜中射出千万道金霞,朝他当头罩下,一股吸力生出,立刻将他卷入镜中。
萧清见眼前微微一花,人已经落在一片汪洋大海中,后面还有一片陆地,知道是北海起始之地。师父一瞬间用宝镜之力将他送出数万里之外,分明是功力日高。
略为辨识方向,就化为一道尺许长的蓝光,精光内蕴,直射万丈高空之上,全力朝北极圈边上的黑伽山飞去。知道幻波池开府还有几个时辰,他赶在开府前将书信送去最好,不过老怪物这次可不会给他好脸色,上山甚是艰难。
师祖不让他带昊天镜,其实就是给足老丌面子,不让徒孙过来耀武扬威。
不到半天,就见前面那座上丰下锐的天柱神峰黑伽山出现在面前。知道老丌要故意收拾他,他岂敢不识趣?径直按落遁光,绕行山峰半圈,斜射至上一次所到的沙滩上。
才一落地,就见面前现出五座牌坊,高三十六丈,宽八十一丈,横亘在山路前。五座门楼中五色云烟变幻,金光雷火闪烁不定,霹雳连声,风雷阵阵,甚是赫人。
认出这牌楼是沙仙子用过一次的落神坊,乃是老丌的镇山之宝,威力巨大,上一次将西极教打得落花流水就可见一斑。
走上前去,躬身为礼道:“川边倚天崖再传弟子萧清,奉师命前来求见丌南公老前辈,还请老前辈赐见。”
青光一闪,面前现出三个豹子头、铜铃眼的矮胖道童,当中一人冷哼一声道:“你是我等师侄的义弟,我师妹又是你姑姑,又知晓礼数,不算讨厌。勉强看在这少许香火情面,也不为难你。你凭自身道力,从我落神坊过去,我等就放你上山。家师是否愿意见你,就看你的造化了。”
萧清见黑伽三仙童仵氏弟兄在山门前相侯,这还叫不为难?
正欲施展佛门的天龙遁法,以本身道力,从这落神坊穿行过去,突然想起若是这样一来,老丌面子越发不好看,更要设法让他过不去。
连忙一改前念,躬身道:“弟子后学晚辈,本不敢放肆,只是事情颇急,那弟子就竭力前往,通行老前辈的法宝,一试本身道力,并非卖弄!”
说话间,手捏佛门天龙诀印,将手一指,一面丈许方圆的金色光轮就在背后升起,有如一圈佛光般,罩在身后,射出无数尺许长的神光金焰。
朝前微微一礼,右手就飞出一涵尺许长的银光,化虹飞起,身刀合一,化为一道三丈长短的银虹,缓缓从最左边的牌坊飞去。
只见光虹才一飞近,无数金刀火箭,就从门楼中射出,挡在前面。银虹陡然大盛,外面的金色光轮一下化为一根光柱,犹如一个巨大无比的光轮,四周射出无数金光,与金刀火箭对冲。
看上去金霞万道,强盛无匹,但其实宝光柔和,飞旋摇曳犹如风吹垂柳,并非用了多大力道。穿行在前面的牌坊金刀雷火中,看似艰难,但也能勉强挤入少许。
数尺宽的牌坊,这道金色光柱足足飞了半个时辰,才惊鸿电射,一下从门楼中脱身而出,落在牌坊后面,现出萧清身影。
三个道童瘪嘴道:“佛门真传,也不过如此,只敢从最左侧的乙木门户硬冲,也稀松平常得很。看在你是我等晚辈,就不用让你穿行其他四道门户,自行上山吧。”
萧清心头才松了一口大气,知道这落神坊果然厉害,比起西极教的阵势强了数倍。他此番没有半点虚假的运用本身法力神通,硬闯老丌的五行门户,才知道他这后辈比老丌差远了。老丌若是全力阻止,他立刻被落神坊所困,根本无法强行靠法华金轮和般若刀冲出去。
师门的法华金轮可是降魔至宝,用来防身效用大减,就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有法力神通,不需要法华金轮防身。
见三个道童一说完,人就无踪,只剩下当地的落神坊光华明灭变化,转眼化为五座样式奇古,精致典雅的牌楼,耸立在山脚下。
这才想起这落神坊不也落在了峨眉手中,怎么反留在黑伽山当起货真价实的镇山之宝呢?不用问都是和自己有关系,老丌的大徒弟伍常山兵解转世,就根本没有带老丌的厉害法宝过去。多半是老丌早有安排,才会如此。
见前方山路蜿蜒曲折,一望无际。也不施展遁光,施展轻身功夫,朝那片山林古树虚悬在峭壁上化为的道路前行,一点不怕耽误了时辰。老丌既肯让他上山,也不会过多为难他了。
才从斜插云天的古树山径走完,见前面现出三条山径,一条斜斜通往山下,一条直通云霄,只有中间一条是绕山而行,也不知道通向何处。
心头一奇,拿不定老丌存心考验他阵法妙用呢,还是故意和他打禅机?稍微犹豫,不由哑然失笑,他是上门送信赔罪,当然得懂规矩,不然法力再高,老丌都不让他上门。
连忙跪倒在地,通诚默祝,请老前辈指点迷津。
才一起身,就听耳中响起一丝古筝妙音,隐带杀伐之声,才一入耳,立刻化为九天雷霆,霹雳连声,震得他心神摇摇欲坠。
萧清一下听出古筝是老丌所奏,更与绛雪的九天瑶琴有异曲同工之妙。古筝一停,他就再也见不到老丌。但古筝玄妙,他心神摇曳欲飞,稍一失守,就变成痴呆,困住山中,至少数甲子才能清醒过来。
老丌还真看得起他这后学晚辈,将徒弟被杀的愤怒全数宣泄在他头顶。心头亦是生出一丝明悟,这道考验,亦是偿还他赖着小姑奶奶当添头的恩情。师祖固然和峨眉至交,但徒孙亏欠人家的,都要连本带利地还回去,可讲究着呢。
知恩图报,涌泉相报,这也是心性为人正邪分野所在。老丌虽是旁门,亦是正人。这摄心迷神之音,既是怒火,也是暗中玉成,让他见识天下间最厉害的邪法,学会抵御法门。
一下了然,暗捏大金刚不动根本印诀,飞起本命元神,寄托在青云玄萧上,进入空灵无相之境。本身则用分出的第二元神主持,手持洞箫,凑在口边,一丝轻音从萧中缓缓响起,运转佛门下乘抱元守一的法门,以音为引,朝中间的那道小径走去。
萧声清越,才转两调,就与古筝相合,眨眼间汇为龙吟虎啸、天崩地裂之声,只是萧声中多了一丝中正平和,犹如佛门狮子吼,一声胜于一声。
心头更是若有领悟,知道他才与丌南公的古筝相合,就被满空杀伐之声给带到姥姥家去了,溃不成军,不得已只好与玄门的九天雷霆之章相应,不料自然而然化为了大雄禅师所颂伏魔禅经的梵唱声。
虽不敌老丌,却能守住最后一丝阵地,不入邪道。
一曲方终,萧清见人已经转到半山的一青玉小亭中,亭内一缕熏香冉冉升起。
一身玄袍的丌南公半靠在亭柱上,手边竖放着一具漆黑如铁的古筝,反手随意乱扫乱抹,手指挥舞间,皆成篇章。
只见丌南公左手反手重重扫拂三下,三道足以裂石穿口的清越长音,从古筝中化为三道霹雳,如龙走蛇地飞舞而出,冲破空中厚厚的云层,一闪无踪。
萧清整个人也犹如弹簧般地弹起三尺高下,连跳三次,犹如利箭般地朝山亭前的石碑射来。
就在要撞上的瞬间,萧清竹萧上青光一闪,一下回复过来,手掌一挥,将竹萧重重朝一块数十丈方圆的磐石重重击去。
叮!
一声轻响,从石上发出,萧清才一个跟斗,翻落在地,全身上下满是汗珠,犹如从水中捞起来一样。
“老尼的徒孙,果然有一点门道。能抵挡我最后这一记狂颠三拂,也真难为你了!告诉老夫,为什么要将本命元神飞出,寄神青云萧上,以第二元神主持本身?难道不怕次序颠倒,入了邪门歪道吗?”
丌南公懒洋洋地抬起双眼,朝萧清盯了过来。
萧清躬身道:“弟子不敢,只知正邪本为一体,无正既无邪,旁门正宗,本为一心,顺之则正,逆之则邪。弟子功力浅薄,不能一心二用,抵御前辈的仙音神曲,只好取巧,将本命元神龟缩一侧,以第二元神和前辈相抗,就算被制,也能反客为主,清醒过来。此乃弟子应付前辈唯一正道。”
丌南公失笑道:“好一个正邪一体,老尼姑费尽心思,就是让你明白这个道理。才不惜自损名头,将她再传弟子送过来被老夫收拾。若不是你由正入旁,再由旁归正,历经艰险,岂能明白?齐家小儿的书信就不用呈上,老夫也没功夫看,区区一守成之辈,也不放在老夫眼中。说吧,送信之外,还有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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