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41章 除了自己,你能失去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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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雨哗啦啦的砸在地上,庭院笼罩在一片阴寒的雾气中。



    李慕白神色狰狞,死死的盯住纪梵音的脸。



    她竟敢打他!



    纪梵音骑跨在李慕白的身上,脸色铁青。



    “嘭——”又是一拳。



    不等李慕白回神,她两眼迸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冷意,高举的铁拳,再度落下。



    “嘭——”



    接连的拳头,打的李慕白耳朵嗡嗡的直响。



    猩红的血液,顺着李慕白的嘴角、鼻腔,往外流。



    李慕白慌了,不再用眼神反抗,四肢挣扎着欲要逃离。



    平时看着小小一团的纪梵音,这时候竟像不可撼动的山峰,任他怎么反抗,她纹丝未动。



    “嘭——”



    又是一拳。



    打够了,火泻了,心里舒坦了。



    纪梵音松开拳头,喘息着从李慕白身上起来,一边挥动着手腕,一边在他身边坐下,唇角泛着冷笑,说道:



    “任人压制的滋味,如何?”



    李慕白的胸口剧烈的一起一伏,大口大口的喘气。



    脸,被打得又红又肿,眼角、嘴角挂着一大块惨不忍睹的淤青。



    纪梵音的拳头,够狠,一下一下,全打在实处,没有一拳是心软的。



    李慕白现在只感受到,强烈的耳鸣声,响在耳畔,这让纪梵音的声音,听起来,很不真切。



    他双臂发软,垂在地上,吃力的扭头,朝身旁看去。



    眼睛仿佛被她废掉了,视线变得非常模糊,好像有千百只小黑虫在眼前飞转。



    疼……



    眼睛疼,鼻子疼,眼角疼,嘴巴疼,脸颊疼……



    哪儿哪儿都疼……



    最要命的是,心口那里,仿佛被人用刀子狠狠的剜掉一块肉,血肉模糊,疼得撕心裂肺。



    他就那么看着纪梵音,整个人都晕晕眩眩。



    但,十四年来,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清醒后。



    纪梵音活动着抽疼的手腕,看着被她揍得鼻青脸肿的李慕白,说道:



    “睡醒了吗?还没清醒的话,我不介意再帮你清醒一下。”



    李慕白几乎是下意识的避闪了一下,抬起手臂,挡住脸,沙哑的声音,透着惊慌:



    “别——”



    纪梵音盯住他,不客气的说道:



    “李慕白,除了你自己,你能失去什么?



    不对,早在十四年前,你就把自己弄丢了。



    不是我想打击你……”



    李慕白放下手臂,一脸吃惊的瞪住她,眼泪夺眶而出。



    不是委屈的,是疼得!



    “你这还不算是打击?!”



    纪梵音眨了眨眼,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抬手抿去他眼角的泪,问道:



    “真有这么疼?”



    李慕白气结,拍开她的手,自己擦去眼泪,从地上爬了起来,跟她一样盘着腿,两人面对面坐着。



    一抬头,瞧见她一脸疑问的盯住自己。



    放在在问:你怎么都疼哭了?



    李慕白嘴角的淤青轻轻抽动,咬牙切齿的说道:



    “这是生!理!反!应!不信,你让我在你眼上打几拳头试试!纪梵音,我跟你有冤,还是有仇?对着我这张脸,你也下得去手?!我的眼睛,要是被你打瞎了,我后半生你负责啊!”



    纪梵音没回答。



    李慕白斜眼瞪她。



    纪梵音沉思片刻,开口说道:



    “是你自己太弱了。”



    李慕白:



    “……”



    他严重怀疑,她刚才沉默,是在回想,打在他脸上的拳头力道。



    李慕白抬头,看着她,沉声问道:



    “如果是水清尘的脸,你还舍得打下去吗?”



    纪梵音下意识的回答:



    “当然不舍得。”



    顿了顿,她补充一句:



    “水清尘厉害着呢,我没理由打他。”



    李慕白沉着脸,不说话。



    纪梵音说道:



    “太子之位,随时可能被人夺去,纪家与善刀盟的扶持,仅是因为你是当今君后包佳琪养子的缘故。



    这些,表面上,好像是你的东西,可是,随时都会失去的东西,那还是属于你的吗?



    你就只有你的命、你的生母,你的妹妹。



    据贴身婢女所说,你母亲的性子,像极了冬日里的腊梅,一身孤傲,正因如此,她在发现怀有身孕后,隐瞒了这个消息。”



    两人沉默。



    亭外,雨声大作,雷声滚滚。



    李慕白全身的肌肉,紧紧的绷住,心里,已经痛到麻木,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纪梵音扭头,望向亭外大雨,目光幽幽,说道:



    “她说,你生母不屑用肚子里的龙嗣,摆脱当时的困境。



    要不是她还苟延残喘的活着,只怕……这世上,无人知道,当时含恨而死的君后,已经怀有两个月的身子。”



    纪梵音眉头微皱。



    比起君后薄清歌的做法,她更能理解李慕白折辱负重,只为活下去的做法。



    人,活着,才有希望。



    傲骨,值几个钱。



    手刃仇人,活的比谁都强大,活的比谁都好,那才是她能理解的世界。



    想到这里,纪梵音忍不住叹了口气。



    不过,她也就沮丧这么一小会儿。



    对死人来说,哀伤、悲痛、惋惜,这些通通都是多余的情感。



    唯有报仇,才是对她们最大的告慰。



    纪梵音站了起来,一脸淡然,居高临下的看着李慕白,说道:



    “想通了,就来清翊园找我。”



    音落,她转身正要走,李慕白低垂着头,忽然说了一句——



    “暮蝉衣不在天牢。”



    纪梵音抬脚的脚,顿了顿,落了回去。



    李慕白从地上站起,眼中所有的怒与痛,都被他用冷漠掩藏。



    他低头,盯住纪梵音白皙的脸庞,看了很久,很久。



    几缕发丝,被风吹起,垂落在她的肩上。



    他垂在身侧的手指,轻轻颤动,忍住为她拨弄发丝的冲动。



    默默地移开视线,李慕白开口,说道:



    “近日,李大人拿着君后宫中的玉牌,频繁初入永巷深处的暴室。”



    李海洋,审理七皇子一案的主审官。



    暴室,关押和审讯受刑宫人的地方。



    纪梵音目光微动,一种不好的感觉,瞬间袭上心头。



    暮蝉衣被关押在天牢里,兴许……还有一线生机。



    暴室那种地方,就算洗清了罪名,从里面出来的,怕也只能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了。



    这个道理,李慕白又怎能不知。



    估算着暮蝉衣被关入暴室的时间,以及李大人出入的次数,现下,那位暮神医只怕已经……



    李慕白拿起上面的信封,修长的手指探入袖中,摸出了什么,放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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