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隐君跟着万一门弟子到了西阁偏殿,推开房门,便闻到一股幽幽的淡香。门内一人笑道:“冯道长,请进来。”
冯隐君走入房间,冷眼一扫,只见中间高高的椅子上坐了万天,右首是身着水合服的青苹道人,其下是一脸恶气的柏舟,微微冷笑的嘒星。龚三通坐在左首,再下是两名中年男子,身着粗制布衣,手戴铁掌,却是合一门另外两名高手。两边各空了一张椅子,似乎给余傲和冯隐君留的。四角点了蜡烛,照得房间中数人脸上一片红光。
万天笑道:“冯道长,请坐。”冯隐君走到右侧那张空着的椅子坐下,冷眼瞪视万天,说道:“你找我想做什么?”
万天道:“请喝茶。”一名万一门弟子给冯隐君倒了一杯茶。冯隐君见茶水清冽,茶香四溢,却心有抵防,不敢就喝。
万天道:“冯道长,我和青苹道长、柏舟道长、嘒星道长赶到玉蟾宫,本想亲自拜见镇虚子,与他讨些酒水吃,顺便一览胜地。却不料冯道长也在,先才山门前打斗实属误会,我与道长并无仇怨,这也算不打不相识。”
龚三通呵呵笑道:“不错,不错。冯道长,我们上次打了一架,我只知道你修为了得,却不知如何了得。今天这一架打得我龚三通佩服之极,今后再不敢和道长动手了。”
冯隐君淡淡“嗯”了一声。
万天道:“今日峨嵋隐君到了,灵宝派柏舟、嘒星两位道长也来了,再加上昆仑山来的青苹道长,合一门的龚教主,我的万一门,可真是千幸之会。”
冯隐君心想:“原来青苹是昆仑山的道士。昆仑山是众山之祖,昆仑派的道学深不可测,变化无穷,名声虽比不上正一全真,但道学底蕴却远胜天下宗门。倘若说正一全真是泰山北斗,昆仑还要在其之上。这样名山出来的道人,想要铸什么剑?”
万天又道:“冯道长,世间仇隙,皆能化解。难得我们这些人聚在一起,倘若还要打打杀杀,岂非可笑?修道之途甚不易,本该登险要之高山,访名师之不倦,度喧轰之运水,问道无厌。若一句相投,便有圆光内发。柏舟道长,嘒星道长,你们说是不是?”
柏舟冷笑一声,嘒星却道:“万道长说的是。”
万天又道:“冯道长修为通顶,剑法无双,青苹道长擅铸器之法,柏舟、嘒星两位道长擅炼符之术,龚教主铁掌无敌,焦仁、焦贤二位金身不摧。贫道所幸会一点点万一道术。我们这八个人聚到一起,若能高谈道义,畅聊天下事,悟出一门玄功,想出一套剑法,岂非千秋以来的大幸事。”
冯隐君渐听渐感不耐,心想:“我哪里有空跟你们说这些。”
万天又道:“老君曰:‘吾非圣人,学而得之。故我求道,无不受持。千经万术,惟在心也。’人始终无老君那份大智慧,学道不易,持道不易,一人学道更加不易,若多人学道,互析精义,必能使道法更进一层。”
冯隐君冷冷道:“慢!我且问你,你知道镇虚子的下落?”
万天一怔,道:“自然晓得。”伸手在桌子上取了一根笔,令一名万一门弟子递给冯隐君。冯隐君这才看到万天身侧有一张红木桌,上面摆置了两柄长剑、一根长杖。
他伸手接过笔,见笔头极大。微微变色,道:“这是镇虚子的无极阴阳笔,你在哪里找到的?”
万天微微一笑,说道:“我与青苹道长前往日月潭,是青苹眼尖,发现潭水中的神笔。冯道长是镇虚子的至交,这笔可是镇虚子的法器?”
冯隐君道:“他将之当作至宝。”
万天道:“那便是了。我发现玉蟾宫中的宝物被扫揽一空,而镇虚子法器落在日月潭,多半……”
冯隐君道:“多半怎么?”
万天缓缓道:“多半已不幸于世了。”
冯隐君冷笑道:“你亲眼见到他死了吗?凭借一支笔就说他不幸于世?”
万天道:“是万某说错了。冯道长,此次找你来,其实另有一件要事。”
冯隐君道:“何事?”
万天道:“想请道长应承在下一件事。”
冯隐君十分不耐,问道:“到底什么事?”
万天微微笑道:“道长应知修行界十剑五宝?”
青苹说道:“五宝东皇混沌钟,盘古开天斧,老君太极图,元始招神幡,通天定海珠。这五件法宝虽只现于经书,但十剑却真的存在于世。冯道长不必脸上冷笑,肚子讥嘲。贫道本也不信世间真有神器,但我二十四年前在云南盘龙谷确确实实见到了十剑中一柄魔剑的铸剑图。”
万天道:“青苹道长铸器多年,一看铸剑图就能分辨真假。”
青苹说道:“不错。我当时一见铸剑图,便心跳耳热,痛哭流涕。”龚三通嗤的一声笑,道:“痛哭流涕,又不是死了人。”
青苹道:“龚教主不必笑话,当时见到世间能有如此铸剑图,激动之下,确实难忍情绪。想必万道长,冯道长这种使剑名家也能体会我当时的感受。”
冯隐君见青苹背靠墙壁,袖袍下的右手微微颤抖,似乎此时想起铸剑图仍然激动不已,说道:“你说的便是飞廉剑?”
青苹点了点头,道:“以我的眼力,这飞廉剑一但铸成,威力远甚万天道长的承影、含光!”又补了一句:“万天道长莫怪。”
万天微微一笑,道:“自然不会。”眼睛盯着桌上的一盏灯烛。
青苹道:“但想铸飞廉剑实是不易,其实是我要道长应承我一件事。”
冯隐君皱了皱眉,道:“你想要我应承你一件什么事?”
青苹道:“我想请道长将日间所使的四柄宝剑借我。”
冯隐君霍地起身,冷眼瞪视青苹,道:“你说什么?”
青苹缓缓道:“我想要冯道长的雪晴剑,惜雨剑,含烟剑,青阳剑。”
万天道:“冯道长,我的承影、宵练也借给青苹,你太可放心,待青苹细研铸剑之法后,便会还给我们。”
冯隐君冷眼一扫,见柏舟、嘒星二人站起身来,手入怀中,龚三通、焦仁、焦贤三人肩头微倾,小腿微弓。他冷冷一笑,道:“好个青苹道长,你怎么知道我那四柄剑叫什么名字。”
青苹微微一笑,说道:“寒光如雪、剑色如月,是为雪晴剑;剑刃甚窄,剑身有雨滴之状,是为惜雨剑;剑长且细,薄如蝉翼,是为含烟剑;剑光转红转蓝,剑柄锁龙吐珠,是为青阳剑。这是阖闾墓剑池中的宝剑,我熟观剑图,自然知道。”
冯隐君道:“倘若我不借剑呢?你们想动手吗?”
青苹叹道:“冯道长不肯借就算了,哪里敢和你动手?”缓缓站起身来,焦仁、焦贤、嘒星、柏舟等人缓缓移步,隐隐形成包围圈。
冯隐君冷眼而观,哪里看不出来?冷笑一声,说道:“好,我把剑借给你们!”身形闪动,右手快速之至地抓向离他最近的焦仁,左手一抖,雪晴剑在手。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