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帆自修道习武以后,所碰见的高手豪杰无可记数,其中固然有擅掌法拳法的,却无一个同时精通拳掌刀剑。其实一门玄奇武功往往由修行界无数名宿前辈花费一生心血,一招一式创造出来,寻常人单学一门功夫便需要十年乃至数十年之久,是以修行界中虽然杰出高手多如牛毛,却极少有精通数门神通的。
沈帆先前见识了莫凌雪的刀法、剑法,知道此人剑法深不可测,却也想此人年纪轻轻,剑法便如此了得,那其它的功夫多半寻常之至。哪知与他动手才发现眼前这个少年郎掌法也如此精妙,自己苦学大阎罗掌十年,竟然被他逼得左支右绌,狼狈落败。一时之间心灰意冷,目光凄凉,长长吁了一口气。
其实莫凌雪双掌被他抓过,骨节断了几处,掌力虽然凶猛,一旦与他铁掌相触,便有骨折之险。但沈帆见识到他的玄妙掌法,心中虚了三分,哪里敢冒险攻击?
他苦笑一声,问道“阁下是飘渺采天宗哪位高手的徒弟?这门阴阳如意掌我虽见苏参天使过,但似乎没有阁下的高明。”
莫凌雪听他的笑声失落之至,道“这叫阴阳如意掌吗?我不晓得。”他说的是句实话,自他练成、吞噬邱承重元神、击毙苏参天、吸尽采天少主残魂,全是无意之间做到的,心里隐隐觉得这些事与有关,却不确认,但想自己分明没有学过剑法掌法,临阵对敌时悉数武功变化之道尽皆了然于心,一见敌人肩头一沉便猜到敌人攻击的方位,随即想出破敌之招。
这句实话传到沈帆耳中,却成了嘲笑讽刺之语,心头盛怒,嘿嘿一笑,道“阁下跟采天教学武修行,只怕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忽然旁边寒光一闪,冷风扑面。沈帆侧过身去,举手便抓,随即“啊唷”一声,一只左掌上的四根手指齐齐削薄,腥红色的鲜血汩汩下流。沈帆道“你……你……”声音颤抖,也不知是怒的还是痛的。他捂住右掌,目光歹毒地注视着那女郎。
只见那女郎站到床前,手上握着一把明晃晃的长剑,剑刃寒光照面,端是一把宝剑。之前沈帆以一对铁掌激战那女郎,趋退进守,极是厉害,此时右掌与长剑一碰,四根手指竟齐齐削落。
那女郎冷冷地与沈帆对视,说道“莫凌雪,不要放过他!”
莫凌雪点点头,说道“沈先生,留下来罢!”向前跨出一步。沈帆冷笑两声,忽然身形一动,向那女郎扑去。此时莫凌雪站在厅中,离了那女子三数丈,想要救援,却已迟了一步。那女郎惊骇之下往床后一滚,谁知沈帆意在指东打西,虚晃一招后,怦的一声,破窗而出。
莫凌雪从窗口跃出,追出几步,身处之地却是山上一片密林,夜色既深,树木黑压压一片,却哪里看得着沈帆?他耳听得虫声鸣叫,凝神一瞥,密林之前有一条石板路。快步顺着石板路走出数丈,路道忽被树木阻住,远远似有灯光映照。
莫凌雪寻思“这万一门的山头我不熟悉,沈帆却熟若家门,再追上去只怕反而要落了他的陷阱。”感觉双掌剧痛,先前大敌当前,心情紧张,反而感觉不到痛苦,此时追了一会,才觉得十指彻痛难忍,仿佛骨节均已错位。
此时所处之地无药,只能忍痛将骨节接上了,再撕下裤脚缠绕。所幸他性格坚毅,竟忍得一声不吭。
又思“我如今脱身而出,正好去找表妹,如果找到了表妹,便趁这个时候离开。”向着左侧走去。走过一片花圃时,忽见前面重重高楼,层层轩阁,其中有三四间点了灯火。
前面忽有两个身着水合服的小道士举灯从栏道走来,莫凌雪闪身藏到楼阁前一株公孙树下,听得一人道“这罗天大醮可累死人了,早早便要准备好东西祭天求福,忙到深更半夜,刚躺下去不久便又要起来,唉!”
另一个道士道“你抱怨什么?能见到万天祖师的风姿,实是我们千载修来的福分,罗天大醮也便是这几天了,熬过去就好了。”
那道士道“不错,也对,今天见万天祖师站到高高的台上,台下密密麻麻都是他的徒弟信徒,明明人声鼎沸的场面,祖师一开口,声音便清清楚楚地传到每个人的耳里,实在是太了不起了。他一开口一说话,便如雷霆霹雳,每个人都被震住了。”
另一人道“这算什么?你没听咱们师父说万天祖师会移山倒海、召雷唤电吗?这只是他最次的本领。”两人从莫凌雪旁边走过,朝左阁走去。
莫凌雪寻思“原来万一教的教主叫万天。”
听小道士又道“师父给了我们一份好差事,让我们照看祝家三个女人,这三个女人可美得很,我一看这颗心就怦怦乱跳。”
另一人道“确是极美,那个脸圆的最漂亮,在这山上可从来都没见过这么俏丽的女孩子。”
莫凌雪心中一动祝琪妹子是鹅蛋脸,三姊妹中她长得最美,这便是她了。哼哼,这两个小道士起了凡心,我正好跟着找到表妹。
那两个小道士步履沉重,呼吸极粗,修为武功却是平平,莫凌雪屏息而跟,两个小道士也没有发觉。但听得这两个小道士啰哩啰唆的聊天,说的都是祝家三姊妹的容貌,忽听一个道士说道“穿着衣服都这么好看,不知道脱了衣服是个什么样子。”
莫凌雪心中暗怒就凭你这句话,我就该把你拍死!”强忍怒气,一路悄跟。
两个小道士忽在一间矮土房前停下来,一个伸手入怀掏取钥匙。莫凌雪纵身掠到两人身后,伸手一按,弄倒两人,拖到一边草丛藏好。取了钥匙,悄行到窗边,往里一瞧,只见土房中灯光黯淡,地上似乎伏了两个人。
莫凌雪微微一惊“难道表妹她们出事了?”伸手去摸锁头,一碰便断,将门推开,地上血泊中伏了两具尸体。他蹲下来扶起,却是两个道士,身上受了不少剑伤,早已气绝。此时天色渐明,门推开后有亮光照进。
他仔细端详,见两个道士死得凄惨,脸上却带着欢愉快乐之色,仿佛临死之前并不害怕。心中愈发奇怪“这土房应该是关押表妹之所,却怎么见不着人?这两个道士又是谁杀的?怎么死前脸上是这个表情?”
退出土房,瞧得左手一侧还有三间黄土矮房,右侧却是一处断壁,荒草密生。他担忧表妹遇上危险,向下一间土房走去,翻开从小道士身上取下的一圈钥匙,将房门打开,黄土屋中却悄无一人,他上前摸摸板床,似乎仍有余热。
心想“难道是表妹们得救了?如若不然又为什么会死了两个小道士?可又是谁救了她们?”
向第三间土房悄行,原本心中已不存希望,走到房门后,却见里面似乎有灯光。他心中一动,侧过身子,透过门缝朝里面瞧去。
土房中点了一盏残灯,灯光黯淡仅能照亮里面一角,墙角蜷缩了一个白衣女子。那白衣女子缩在一团灯光中,肩头微微颤抖,身影却极为熟悉,不是祝琪还能是谁?
莫凌雪心中一喜,便想推门进去。忽又想“我现在没戴面具,她见到我这个表哥不知该作何感想,多半还要生疑,还是以李凤歌的身份救她。”走到杂草旁,伸手挖开地上的污泥,将脸擦黑了。复走到土房前,开锁推门。
他走进房间中,祝琪便抬起头警惕地看着他。莫凌雪低声道“祝琪妹子,是我。”
祝琪一怔,随即想起这个沙哑的声音正是那位李道长的,喜道“李道长,你来救我的?”
莫凌雪道“是,我们快走。”上前拉起她,查觉她身体虚弱无力,脸有难色。不禁一怒,道“你多久没吃饭了?”
祝琪道“被他们抓来便没吃过东西了。”见他眉毛一斜,似乎极为恼怒,忙道“他们给我送饭,我怕有毒不敢吃。”
莫凌雪叹道“傻妹子,我们走,去救祝瑶祝瑾。”知道她太久没吃东西,脚步打晃,伸手搂住她腰肢出了房门。祝琪脸上一红,也不敢阻止。
莫凌雪打开最后一间土房的门,里面只有一张板床,也无半个人在。不禁大奇,问道“你知道祝瑶祝瑾被关在哪吗?”
祝琪朝另外几间土房瞧去,说道“我被关进去时见她们也是关在土房中,怎么找不着人吗?”
莫凌雪大奇,道“第一间土房除了两个死道士便什么也没有,我只找到了你,她们却又关到哪里了?”抬头见东方日头渐渐露了出来,林雾蒙蒙,便如他的心一样,也茫然一片。
忽听山崖之下传来一个凄厉的惨叫声,莫凌雪微微变色,道“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去看看。”搂紧祝琪的腰,从斜坡山路快步而行。穿过一条山溪,听到前面似乎有人呼喝恶骂。莫凌雪从斜坡绕了上去,掀开一片麻草,只见前面山坡下有两个男子挥剑比斗,北边一个红衣女郎依石而坐,笑吟吟抱肩旁观。她脚下多了一具男尸,看服饰似乎也是个道士。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