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庆绪袍袖一卷将房门关上,摆手道“史兄回来了,不必拘礼,坐!”
他走到史朝义旁边落座,攥紧了五指沉住气道“怎么样了,我听说你的忠义堂在长安·····。”
尽管史朝义城府甚深,一问起自己亲手建立的忠义堂,语音仍然禁不住有些颤抖,他忙定了定神,
举杯给自己斟了杯茶,轻啜一口平息心境。
史朝义纾神色一黯,低声道“是我无能,忠义堂在长安城受人奸计,已然覆灭,
只有我一人在属下的拼死掩护下才逃出一命……”。
安庆绪的脸色微微有些苍白,怔了半晌才笑容惨淡的道“史兄不必悲伤,这忠义堂虽说是史兄的心血,
但是史兄对于我们来说,也是必不可缺的,只要史兄能回来,那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史朝义鼻子一酸,一代枭雄目中莹然,隐隐现出泪光,显然他此刻也会心痛如刀绞,还有那个为他而死的月儿,
那个唯一让他心动的女人。
为一个女人流泪,这对一个野心勃勃的枭雄来说,是无法容忍的错误,哪怕是那个女人已经死了。
但是作为一个男人,他毕竟做不到铁石心肠。
安庆绪看见史朝义脸色,不敢再接这话碴儿,忙岔开话题,说道
“如今杨国忠执掌国事,对咱们的军饷是一再克扣,看来我们的机会快要到了”。
一提起此事,史朝义精神一振,果然从悲伤中清醒过来,他冷冷一笑道
“看来我小瞧了杨国忠,如今宁国驸马回朝,他却依然能独掌朝政,处处昏招连连。嘿!倒是个可烧之柴”。
安庆绪被他一句话也逗出了丝笑意,他说道“常言说时势造英雄,河北三镇共计二十余万人马。
我父亲一直以朝廷的名义克扣他们军饷,他们的日子一向不好过。
如今朝廷真的不发饷银了,咱们再以我父亲的名义把多年克扣下来的军饷在发下去,这样他们愤怒仇恨郁结于心,
早就有心要反了,只是缺一个领头人,而我的父亲自然就是那个领头人。”
史朝义正色道“那是自然,能够利用时势,起事之时可期,而且一旦起事那日起,杨国忠在朝中必遭弹劾,
宰相之位不会长久,我们要趁他还在位期间,迅速扩大战果,此人心机、能力自不足取,一无是处,
必会在朝廷大军后面拖后腿”
安庆绪赞同道“对,此人比李林甫更加的不容异己,必会干出攻讦阵前主帅的蠢事来。”
史思明苦笑道“至从宁国驸马郑宏在朝中异军突起,在他的努力下,如今天下形势有趋好之势,
如果叔父起事之事再拖个三五年时间,我们的兵马练好了,可是大唐天下也富足安定了,那时我们再想取天下,
不知还要等上几百年。
如今吐蕃内部鉢\教佛教之争,已经自顾不暇,南诏国的叛乱也使自己丢了国土绝了王族,
而且郑宏借此机顺利的在岭南剑南两地设立的宣慰使,实行了双首长制。
接下来便会是陇右和朔方两地,待到这两地完成双首长的改制,那接下来便会是我们,如果真的到那时,
我们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安庆绪放下茶杯,在房中徐徐踱步,他停住步子,负手而立,徐徐说道
“此人必会成为我们前进路上的绊脚石,必须要除之而后快啊”。
史朝义苦笑地道“我何尝不知郑宏必除,但是我的忠义堂在鼎盛之时都不能将他怎样,如今忠义堂覆灭,
想杀他就更加的难如登天。
而且他执掌的梨园卫实力太过恐怖,远非你我所能想象的,而且一手将他发展壮大的王卫也被郑宏所灭,
如今的梨园卫已经无懈可击,怕是一点机会也没有了吧”。
安庆绪目中冷芒一闪,淡淡一笑道“那就先这样吧,反正我们现在已有二十万大军,就算他梨园卫再厉害,
那又能怎样,待到我父亲夺了江山,我一定要得到这个梨园卫!”
史朝义盘算片刻道“对啊,此一时彼一时也,杨凌现在杀不得。现在,我们要尽量促使安伯父早日起兵,
以便在机会没有失去之前而把它抓住,我们要做大事,就不能斤斤计较于这些个人恩怨”。
他转过身来,见安庆绪神色间犹带不甘,便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声道
“要报仇,咱们就夺了大明的江山,把这仇报的彻底些。
要成大事就要懂得审时度势,利用时势,不可因小失大,和这江山比起来,郑宏算是什么东西”
在史朝义口中不算什么东西的郑宏,正在南镇抚司里试练他们研制出来的新玩意。
“砰!砰!”犀利的声音在南镇抚司的后院响起。
自从在南诏国之战中,火炮发挥了大作用,不止是郑宏了,就连玄宗皇帝和兵部的那些官员也看见了火器的好处,
这才开始注重起来,这回兵部也正式派遣官员常驻梨园卫南镇抚司了,打算随时和南镇抚司来个深度合作。
南镇抚司自然也是乐得其所,这兵部可就是后世的国防部,那可不是一般的衙门,他们可是掌着全国兵员的大数据,
这样对梨园卫研究大唐军队的制式武器有很大的帮助。
“再放远二十步!”郑宏一边熟练地擦拭着枪口,麻利地填火药、上子弹,一边向远处喊道。
陪同的南镇抚司掌事许太监,眉开眼笑的亲自把长凳又抬远了些,将一个个小酒坛子摆在凳上,郑宏拇指扳开保险,
双臂举起,又瞄准了一个坛。
“砰!”
一个坛子被击的粉碎,而这时许大监一边拍着手,一边笑嘻嘻的向郑宏夸赞道
“大都督真是好枪法,这么远的距离都能这么准的打中目标啊。”
郑宏“嘿嘿”一笑,然后说道“在南诏国一战中,南镇抚司的火炮可起了大作用,陛下龙心大悦,
赏了你们所有人,但是你们也不要骄傲啊。
你看这火枪的样品让你做的,这枪管做的就不合格,说了枪管不要因为省事就用浇筑法,枪管要用卷钢法。
要把钢板一锤子一锤子的敲成枪管。
他能跟火炮比吗?火炮的枪管多粗,而这火枪属于单兵武器,越轻越好,所以只有让工匠们多费些事了,
一定要用卷钢法。
“是是是,奴婢一会就去将原有的方案推倒,重新在研究。”许太监见郑宏对着火枪不满意,于是急忙说道。
“砰!”的一声,郑宏又是一枪打了出去,但是说什么也不打下一枪了,因为这枪管是浇筑而成的,很没有稳定性,
真怕一不小心炸了膛,再伤到自己。
“好!好枪法!大都督,薛王要见你,正在前厅相候!”这个传令的是个直性子,虽见别人马匹拍多了,
也知道这时该夸两句,但是明显有点敷衍,紧跟着便拐到了正事上。
“哦薛王王”郑宏怔了怔,略一思索道“奉茶待客,好生伺候着,我马上就到。”
郑宏心中暗暗嘀咕“薛王竟然追到南镇抚司来找我,他这得是多么急的事情啊
莫非……我我有意让梨园卫拖着案情不查,被他发觉,这是向我示威来着
不可能,梨园卫查案,既隐蔽有神秘,而且内部人员口风甚严,也决不会说出去。去见见他再说。”
郑宏现在也不相信薛王孙儿失踪的事情是虢国夫人所为,并且他相信这个幕后黑手极有可能也向自己动手,
于是他也想了解一下更详细的情形。
所以他说是一直在拖着此案不查,,其实他叮嘱梨园卫在暗中暗访,调查此案的所有情况,希望能找到蛛丝马迹,
一边了解这个幕后黑手。
薛王再怎样也是王,地位崇高,除了宣旨和自我介绍身份,按规矩对平民百姓都不能直接开口说话,
必须得通过身边的下人来传话,哪怕两个人面对面的站着。
这是皇室的规矩,郑宏不但是官,而且是高官。自然不在此例,可是见郡王也不能穿着这身练武服,
他忙赶去匆匆换好官袍,然后再赶到书房见王驾。
靖清郡王身材高达肥胖,方面大耳、浓眉重目,典型的富贵人地相貌。
他坐在椅上,茶水动也不动,正在双眼出神,郑宏匆匆走了进来。
现在不是公事造访,郑宏端不得钦差架子,忙以下官之礼长揖道“下官郑宏,见过薛王殿下!”
“喔”薛王回过神来,竟然起身相迎,满脸堆笑道
“啊!郑大人,快快请起,本王一早就冒昧登门,打扰,打扰了。”
“哪里哪里,王爷登门,那是蓬舍生辉呀。下官一早上起来,就听见喜鹊在叫,核计着……咳咳,
不知王爷驾临,这是……有什么要事么”
郑宏拍马屁的话儿说了一半,自己感觉有点恶心,连忙把话锋一转,直接绕上了正题。
两人分宾主坐了,靖清郡王手扶膝盖,沉吟道“郑大人,本王的孙儿遭歹人所害,我心痛如绞……本王就一子,
本王的儿子也就这一子,,那份痛……本王这两日实是不想出门见任何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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