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8章 吾家麒麟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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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某个小山寨堂内的孙松心中十分忐忑不安。

    在飞燕寨时他虽然没有亲自登上寨墙参与防御,但寨内产生了多少伤亡,围山的大致有多少人,他还是心知肚明。

    孙松甚至在心里暗暗认为,这次飞燕寨怕是难以久守了。

    而在昨夜临行前,张燕对他说的那些话,那个大胆的决定,至今仍让他震撼不已。

    不过,孙松对于能否完成张燕交托给他的任务也是心中没底。

    在来的路上,他无数次思考当用怎么样的说辞来把此事说得既具有诱惑力,又不至于让高幹太过看轻了黑山军。

    但他绞尽了脑汁,仍旧难有万全之策,心想为今之计只有随机应变了。

    突然,后堂传来一阵脚步声,让胡思乱想中的孙松肃然一惊,收起念头准备应对。

    高幹出身陈留冠族,与名满天下的汝南袁氏都有联姻,其个人的风姿仪表自然是没的话说,虽然带兵出征,居于山间,出来见客时仍然穿着宽袍博带,头戴高冠,身后跟着数名侍从,架子不可谓不大。

    孙松连忙避席而出,躬身行礼道:“太原孙松,见过并州君。”

    高幹大喇喇往主座上一座,也不回礼,也不客套几句让来人起身,只说道:“张燕可是已经窘迫不堪了?这回唤你来又有何言辞?莫非是让我出兵帮尔等打颜良么?如是这般那就毋须多言了。”

    孙松直起身来答道:“我飞燕寨虽是受常山兵马攻打,然山势险峻寨墙高耸,仍旧牢不可破。张将军也并无意于强求使君为不愿为之事,使君毋须多虑。”

    高幹不经意地问道:“那张燕要说什么?”

    孙松道:“张将军言,如今飞燕寨虽仍安若泰山,但长此以往死伤必众,有意另谋出路,故而遣在下来与使君结好,以为后路。”

    孙松的话说得很委婉,但只消有点脑子的人都听得出来张燕这是有意投靠高幹。

    这让高幹十分意动,毕竟张燕也是称霸黑山十余载的有名人物,若是真愿意投靠自己,定会使自己名声大噪。

    且黑山部众不在少数,若是能尽为他高幹所用,那并州的实力也会大大增强。

    不过高幹却也并不放心,因为张燕之前就接受过朝廷的招抚,然后又与朝廷对着干,若是张燕拿自己为幌子来应对颜良,事后又翻脸不认人,那自己岂不是沦为张燕的棋子。

    高幹捋须沉吟片刻后道:“你黑山与颜良势如水火,若是张燕想以此为由让我帮着寰转,怕是难以成事,须知颜立善粗鲁蛮横,纵是我也不愿轻易招惹。”

    孙松心道果然如张将军所言高幹并不愿担风险,便依着先前张燕的吩咐道:“使君却是会错了意,我家将军有言,他与颜良势不能善罢甘休,常山人想要攻入飞燕寨,必得从他身上踏过,岂会让使君两难。只不过以防不测,为自家子弟,以及茫茫黑山之中的部众们谋个出路,倘若使君无意托庇,那将军也只有让子弟部众另谋他途,说不得……”

    孙松的话没说透,但高幹也听懂了大概的意思,便是你若不帮忙,那若是有什么变故,黑山子弟、部众也不会来投附他。

    高幹心想如是你张燕亲自来投我倒还会有所忌讳,若是你的子弟、部众,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不过他仍旧心存疑虑,问道:“黑山之中还有如张坦、杨恪等实力不俗的豪帅,张燕为何却向我示好?”

    孙松答道:“将军以为张坦、杨恪之辈目光短浅,能力有限,并不足恃,而并州使君势大兵强,更乃有德高士,宽雅有量,更在黑山危难之时资助粮秣,如今更亲自来救。若将军有个万一,能善待其子侄、部众者,唯有使君而已。”

    不得不说,孙松这番颠倒黑白混淆是非的功夫相当厉害,把高价卖粮说成是资助粮秣,把带兵来摘桃子说成是亲自来救,一连串马屁拍得高幹十分舒畅,让他也觉得好像有那么点意思。

    高幹笑呵呵地说道:“我高某人别的不说,容人之量还是有一些的。”

    孙松见事情有所转机,继续说道:“使君岂不见那颜良手下兵强马壮,且为人蛮横,行事无所顾忌,必有所图,难道就甘心看着此人在并州横行霸道么?”

    高幹当然对颜良带兵在冀并交界地带大动干戈颇多不满,但却并不愿意因此交恶,说道:“颜立善固非善类,不过若是你想要让我去与他为难,那却也无此可能。”

    孙松道:“使君误会了,在下深为使君而虑,并非要使君与常山人为难,而是使君此来对外宣称是进山剿贼,那自当提兵亲临虎头山下与颜良会合。如此,一旦有所变故,张将军才能派子弟、部众突围来投,既然是合兵进剿,想来颜良也说不出个不妥来。”

    高幹闻言心想这倒是个妙策,若自己也出了力,到时候黑山贼向自己投降,颜良要怪也只能怪他名望地位不及,难不成还向我讨要俘获不成?

    高幹捋须微笑道:“嗯!你是太原人?叫孙……?”

    孙松忙道:“回禀使君,在下孙松,乃是太原中都人氏,亦是使君治下之民。”

    高幹道:“哦?中都人氏?看你行事谈吐不似落草为寇的贼人,其中可有什么缘由么?”

    孙松答道:“在下数年前本在冀州游学,后冀州兵乱,返归太原之时被张将军部众截下,好在张将军对在下颇为宽和,更令其子张方受学于区区门下,故而在下才感念黑山安危,来与使君相谈。”

    高幹道:“孙君才思敏捷,合当为州郡所用,在黑山军之中却是屈才了,我欲辟君为从事,可乎?”

    从事乃是刺史自行征辟的僚属,员额不定,秩百石,虽然位卑但若是刺史敢于授权的话还是相当有威势的职位。

    孙松对此也颇为意动,不过他感念着张燕的交托,仍是答道:“使君之命,在下自不敢辞,不过张将军对在下也有主从之谊,还望使君能容在下先将张将军交托之事一一善了,日后自能效力于使君府中。”

    高幹对他如此回答也觉得满意,便说道:“孙君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可以称道,那你就替我告诉张燕,我今日就会提兵进发,兵临虎头山下。”

    听闻此言,孙松心头的一块大石终于落地,对高幹郑重拜道:“在下代张将军谢过使君厚恩。”

    得了准信的孙松也顾不上吃上一顿饭喝上一口水,立刻向高幹辞行出发返回虎头山。

    而高幹则召来功曹王渞,部将夏昭、邓升等人,宣布了立刻拔营进发,今日即将去到虎头山下与常山兵合围。

    这些天在高幹的授意之下,并州来的六千兵马前进的速度堪比蜗牛,所有的战绩搁在一块儿也不过是打下了两三个小规模的山寨,让一心主战的王渞、夏昭、邓升等人心中大为不满。

    听高幹终于下定决心重新前进,王渞、夏昭、邓升等人都大为振奋,夏昭、邓升等将更是纷纷表态请为先驱。

    最终高幹点了夏昭为先锋,率领兵马先行,其他诸将渐次开拔。

    不过在众人应命离去时,高幹却叫住了王渞道:“功曹且留一下,我有他事与你相商。”

    王渞依言留下,静待高幹下文。

    先前高幹向张燕高价卖粮食,暗中沟通等事情,他自己也知道做得不够地道,若是被外人知晓定然有损他的清名,故而十分小心,派自己的亲信来运作,甚至避开了王渞、温恢等掾属。

    刚才接见张燕的使者孙松时,高幹也是私下相见,唯恐被旁人知晓。

    不过既然现在打算往前进发,与颜良合兵剿贼,势必要与颜良照面,所以他需要派个人去照会一下。

    原本从弟高柔是最佳人选,高柔曾拜贺颜良的婚礼,但这次高柔被他留在太原代理州事,看了看幕僚里只有功曹王渞可堪任事。

    高柔道:“先前行军迟缓,一是以稳妥为主,二来避免与友军发生冲突。今既要前往虎头山下,合当遣人与颜常山一说,彦云可愿往之。”

    进山前后,王渞对于常山大军如摧枯拉朽般把黑山贼打得一败涂地早就惊异连连,听闻高幹派他去面谒颜良,自是欣然答应道:“下吏自当遵从使君之命,敢问使君有何言语要下吏代为陈说颜常山面前?”

    高幹道:“无他,你代我向其言说我并州兵准备已久,合当为剿灭黑山贼出一出力。再看一看,颜常山对此有何看法。”

    王渞道:“诺,下吏立刻动身前往。”

    ——☆——☆——☆——

    这时候,在飞燕寨下的战事已经又进入了新的阶段。

    虽然仇升的赵国郡兵战意昂扬,打得有声有色,在高邑营第一波攻击的基础上,更进一步把冲车推到寨门之下对飞燕寨门发起强势攻击。

    然而张燕也见多识广,立刻发动贼兵挖土运土,从内部把寨门给堵住,让外部的冲车也束手无策。

    经过了一个时辰的鏖战,讨逆营本阵中又想起了清脆的铜钲声。

    在仇升的一脸不甘中,赵国郡兵如潮水般退了下来。

    飞燕寨上的情况也不乐观,进攻方的手段越来越娴熟,投石机、冲车、强弩、云梯等工程器械轮番发动,但守寨的贼兵们翻来覆去就滚木擂石、羽箭等应对手段。

    面对比先前更猛烈的攻势,寨墙上的守卒伤亡也越来越多,士气益发低迷。

    所以当这次敌人撤下去之后,大家都已经不像高邑营撤兵时那会儿欢呼雀跃,而是默默坐下来歇口气。

    一些头脑清醒一些的贼帅、头目们甚至在想,这一次常山人撤下去之后,会不会又换一拨人前来。

    而事实果然如同他们想象的那样,赵国郡兵刚刚退到五十步外,山下又换成了如雷般的鼓声。

    在鼓声中,又有一支部队迅速开动,来到飞燕寨下,接替过赵国郡兵的位置。

    飞燕寨上的贼兵们看到前来的敌人打着石邑营的旗号纷纷惊呼道:“啊!是石邑营,是石邑营!”

    在前几天的战斗中,贼兵们领教过石邑营的战力,知道那是比先前的高邑营、赵国郡兵更难缠的对手,眼下常山人派出了这支精锐部队,怎不让贼人们惊心。

    贼帅、头目们纷纷四处巡梭,把那些忙着歇息的贼兵叫起来,以防敌人突然发动猝不及防。

    不过,率领部众来到第一线的颜枚却没有立刻发动进攻,而是来到投石机组旁找到了从叔颜贮。

    “叔父,砲手们轰了这许久,是否已经把各自负责的寨墙完全摸透了?”

    颜贮见自家侄儿前来,也不提军职,直接以私下称呼相谈,自是眉开眼笑地答道:“伯举来了啊!砲手们自是已经了如指掌了,伯举可是有何要求?”

    颜枚问道:“敢问叔父,这石弹是否精准?是否会有大的偏差?”

    颜贮想了一下后答道:“投射了这许久,大体还是能确保准度,即便因为石弹轻重不一略有偏差,也所差不至于太远。”

    颜枚道:“那就好!一会侄儿率人攀登攻寨之时,可否请砲手们莫要停下发射,继续保持威慑?”

    颜贮闻言也是一惊道:“噢?伯举竟然如此敢为?就不怕有所误伤么?”

    颜枚道:“石邑营中每个士卒我都视为手足,折损伤亡任一个都非我所愿,只是交兵之时,伤亡在所难免。且我相信砲手们的准度,对贼人的威胁必是大过误伤友方的威胁,更可以阻扰贼兵寨墙上的防御,助部众们顺利攀登。”

    颜贮听得连连点头道:“伯举真果决敢为也!真不愧是兄长每每称赞的吾家麒麟儿。”

    “既然伯举如此说了,我自当吩咐砲手们更加小心,避免伤及友军,持续不停地对寨上贼兵保持压制。”

    颜枚朝颜贮抱拳道:“那一切就拜托叔父了。”

    颜贮走上前拍了拍颜枚的肩膀,把一个时辰前对仇升说的话稍稍改了一改又拿了出来。

    “都是自家人,我定会倾力配合,这先登之功非侄儿莫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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