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兵败如山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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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兵败如山倒这个词,若不是亲身体会,绝对难以理解他的真实含义。3≠八3≠八3≠读3≠书,↗o●

    半年之前,集四州之力,发兵三十万{包含役夫},渡过黄河一路压着曹军打,lian zhan连捷兵锋直指许都。

    就在半天之前,河北军尚且在官渡以北的沙堆上连营数十里,胜兵近十万,更在乌巢粮仓屯储了百万石的粮秣。

    而半天之后,乌巢付之一炬,沙堆上的一座座营盘亦被接连攻破,十余万士卒、役夫仓惶败退,几如大厦崩塌。

    袁大将军此刻正被短兵护持着往北遁逸,平日里威严的形象显得有些狼狈,心中则是充满了不解与不甘。

    虽然袁绍顾虑到战局纷乱,留下长子袁谭坐镇中营,自己退回了北边的后营。

    但当袁谭亦被击败退到后营来寻袁绍,劝袁绍尽快退却时,袁绍却当场给了袁谭一个大嘴巴子,并呵斥道:“汝信誓旦旦能居中坐镇抵定局势,竟如此快便弃营退走,是欲弃将士而独存耶!”

    袁谭自知理亏,只埋首不语,身旁众谋臣却纷纷上来劝慰,称此刻不是计较的时候,还当早做决断。

    虽然谋臣们大都说的是早做决断,但从他们的语气上看,就差没直说早点撤退了事。

    上一次袁绍被逼迫到如此境地还是将近十年之前的界桥。

    当时面对兵势强盛的公孙瓒,袁绍丝毫不惧,以麴义为先锋大破公孙瓒的幽州步骑。

    但在追击的过程中却不幸被幽州骑兵包围,当时身边只有数百人,别驾田丰欲要让袁绍到墙垣后躲避,袁绍豪言道:“大丈夫当前斗死,而反逃垣墙间邪?”更指挥着弩手沉着应对,终于等到麴义率兵来援才得脱险境。

    界桥之战奠定了袁绍河北霸主的基础,而袁绍当时那番举动更传为美谈。

    或许是眼下的危局刺激到了袁绍,让他重又坚定起了信心,拔剑出鞘道:“吾提兵南下争的是天下,固然可暂退一时,又岂可一退再退,沦为天下人之笑柄尔!今当与曹阿瞒一决生死,定个胜负!”

    袁大将军积威多年,下了决心后众人也没法再劝,而将士们好似也稍稍提振了一下颓败的士气,各据险要准备固守。

    可今时不比往日,当年袁绍以弱胜强气势如虹,即便被围亦不过是小挫,但如今袁绍以强压弱久不能胜反被烧了粮仓,导致全军大乱。

    更关键的是,当年闻讯来援的猛将麴义已经被袁绍自己下令杀死,如今还会有谁在危急之时前来救援呢?

    袁绍拄剑端立营垒中间,他看见了自己的老朋友老对手曹阿瞒的旗帜,那司空大纛看起来是如此之刺眼。

    遥相当年阿瞒不过三天两头到袁氏府邸中拜访的座上宾客,一晃眼竟然与自己平起平坐,更通过迎保天子想要压过自己一头。

    他看见曹军阵中将校如云,夏侯惇、张辽、于禁、乐进、徐晃、许褚等人各各将兵来战,个个都枭锐难当。

    他又听说阿瞒麾下谋臣如雨,荀彧、郭嘉都曾来过冀州却又转投兖州,荀攸、贾诩、董昭、毛玠等人俱是一时之选,为阿瞒出谋划策。∈八∈八∈读∈书,≦o≧

    他无法想象,阿瞒这个卑贱的宦官后人,这个一心想要摆脱自己尴尬出身的家伙,竟然做出了如此可观的事业,并将自己催逼到这般地步。

    河北军后营之中仍有近万士卒,各在将校的指挥之下据营而守。

    但曹军的攻势一浪高过一浪,竟压得河北军毫无还手之力。

    曹军更是看到袁绍的旗帜立在营中,一边攻打一边还喊起了口号。

    “只诛袁氏,余者不论!”

    袁绍看着眼前危殆的局面,听着这嚣张之极的口号,心中千回百转,胸中气血不停翻涌,突然“哇”地一声,喷出了一口鲜血来。

    口喷鲜血的袁绍身体连连晃动,还好他双手拄在剑上,强自咬牙坚持才没有当场晕倒。

    而侍立在袁绍身边的众人见此情形俱都大惊失色,袁谭、郭图等人忙抢上前来扶住袁绍。

    “大将军!怎么了!”

    袁绍想要重新摆脱二人的扶持独立站稳,但却因为手脚乏力而不得不被扶着。

    刚想开口,嘴里又透着一股血腥气,差点又喷出一口鲜血来便只得作罢。

    郭图见袁绍身体虚浮,口不能言,忙道:“大将军贵体有恙,赶紧护持大将军撤走。”

    原本袁绍决定留下应战时,很多人便不以为然,如今见袁绍吐血,众人哪里还有坚守之心,纷纷附和郭图的想法。

    身边的近卫们将袁绍抗上了马背上,打开北侧营门就走。

    袁绍还待阻止,但吐血之后身体虚弱无力,心里亦没了先前的镇定,只得任由众人施为。

    营中发生的变故自然会被一些将士看在眼里,而原本士气就不高的河北军在袁绍吐血遁走后,更是跌到了冰点。

    这后营中的士卒大都是袁绍手下精锐,有一些人甘愿为袁绍效死,但也有一部分人却不愿将大好性命留在此地。

    当出现了第一个逃兵后,第二、第三……第n个便会依次出现,让原本就岌岌可危的防线如狂风骤雨中飘摇的一叶扁舟,终于还是难逃倾覆的命运。

    “只诛袁氏,余者不论!”

    曹军终于攻破河北军在官渡的最后一个营垒后,想要捕获袁绍,却发现袁绍早已撤走,便纷纷喊着口号继续往北追去。

    而在十余里外,整个战场的最南端,有人却喊着更为精炼的口号向北奔袭。

    在张郃率兵退入萑苻泽前,他手下直属的、统属的部众多达万余人。

    但在张郃突兀的命令中退入萑苻泽后,手下将士不免疑窦丛生。

    尤其是曹军大开营门,从官渡土城越过他们杀向河北军本营时,更让将士们感到大大的不妥。

    缘着先前乌巢方向飘来的滚滚黑烟,已经让将士们人心惶惶,这眼前接连发生的变故更令将士们无法接受,有些将士便趁着泽地的复杂地形四散遁去。

    当颜良率领兵马从鸿沟水中靠岸时,跟随在张郃身边的部众只余下了四五千人。

    颜良与张郃合兵之后人数近万,但有近半士卒士气低迷,颜良看在眼里,便以自己麾下兵马开道,杀出了萑苻泽,杀向了河北军曾经的营垒。

    由于有高览的提醒,曹洪在泽地外也留了一些人看守,但这些稀稀拉拉的人马如何是颜良的对手,被一冲之下就尽数溃散。

    颜良趁着冲溃敌军的当口,便喊出了一句足以打动河北军将士的口号。

    “杀贼!回家!”

    河北军久离故土在外拼杀,若是顺风之时尚且好说,一旦情势不利,很容易便生出了思归之情。

    当颜良喊出这句言简意赅的口号时,他身边的将士们纷纷跟着应和。

    很快,不分是颜良所部还是张郃所部的河北军将士,人人都将充斥于胸臆之间的诉求呐喊而出,汇集成一股雄浑的求生意志,引领着河北军将士们往家的方向冲去。

    在这片几十里宽阔的战场上,河北军的人数要远超曹军,先前的溃败只因是得知粮草被焚毁军心不稳,又遭逢曹军突施袭击所致。

    如今颜良领着一支人马走上了回家之旅,自然有散逸的河北军士卒闻听口号渐渐汇集到颜良麾下,让这股一心求生的人马越来越多,越来越势不可挡。

    颜良依着曹军北上杀过的道路前进,但凡看到视野中有聚集在一块儿的曹军便率兵踏去,而大量散逸开的曹军完全不是对手,从胜利者立刻转变为了败逃者。

    当颜良冲散一股千余人的曹军杀入一个营垒后,发现营垒中多有被看押着的河北军战俘。

    颜良便命人上前尽释俘虏的束缚,令他们从战场上寻找兵器跟上队伍。

    正当颜良要继续率兵前行时,俘虏中有一个将领服色之人越众而出喊道:“颜将军,颜将军且稍待。”

    颜良勒马看去,发现这个满脸血污的俘虏十分眼熟,便命短兵放他到面前来。

    待那俘虏来到马前,颜良细细打量下才认出他是审配之子审观,不由问道:“泰弘,你为何也被俘了?”

    审观稍显羞愧,但却挺胸答道:“先时大将军帐中议事,问起谁愿率兵分头抵御曹军,吾与家兄皆上前请命,后得大将军准允,随同奋威将军一并东向抵御曹军。但曹军势盛,我等力战不敌,吾兄当场战死,观侥幸苟活而已。”

    颜良一听审氏兄弟竟然与沮授一同迎战曹军,不由大惊道:“何得需要奋威将军亲自将兵耶?沮公与见在何处?”

    审观答道:“当时众人皆言当暂避曹军锋芒,唯有沮将军及文将军等寥寥数人力陈御敌,大将军点了文将军抗拮南面曹军,而我兄弟二人资历尚浅,沮将军便自告奋勇率我二人东进。沮将军亦与我等一同战败被俘,先前曹军中来了数人,押着沮将军往北去了。”

    审观的话里信息量十分巨大,文丑、沮授都是颜良十分关切的人物,任谁有所伤损都难以接受,如今得知沮授的消息,颜良哪里还忍得住。

    “你身上的伤要不要紧?还能不能骑马?”

    “些许小伤并不碍事,请将军带上末将一同救回沮将军。”

    颜良点点头,吩咐身后的牛大道:“给他匀一匹马。”

    见牛大让短兵给审观让出了一匹马,颜良便道:“跟好了,莫要走失。”

    根据审观的指引,颜良继续引兵往北,行不多时看到了一股人数不少的曹军,所打的旗帜正是“讨寇校尉乐”,乃是前时刚刚交过手的乐矮子。

    颜良想也不想,提兵冲去。

    乐进根本没有料到南边突然杀出一支人马,抬眼打量才发现是令他切齿痛恨的颜良,便在命人示警后带着人挡在身前,欲要阻拦颜良前进的步伐。

    此刻双方都并未结成完好的阵型,颜良这边长途奔袭,将阵型拉得很漫长,乐进这边则是事起仓促,只来得及稍稍收拢人手。

    颜良深知此番北进,可能遭遇的战斗不止一两场,若是在战斗中受伤的士卒很难跟上队伍,故而也不愿强突乐进的步阵多生伤亡。

    他在前进途中引着当先的骑卒往两边分开,从侧翼往乐进的步阵中散射gong nu,试图去打乱对面的阵型,而将正面的方向交给了身后的步卒。

    紧紧跟在讨逆营骑卒身后的正是昌琦的步卒,昌琦在前半天长途跋涉下没赶上大战,心中正自懊恼,眼下见有正面强攻的机会心中大喜。

    昌琦所部的戟士最为擅长遭遇战,只见他稍稍整肃了一下队形,便正面压了上去。

    乐进的步阵因着要防备颜良的骑卒,所以在阵后架起了不少长矛。

    轻骑兵对刺猬阵般的长矛手十分头痛,但昌琦的戟士们却丝毫不惧,他们用长戟的小枝勾锁住长矛,让曹军的长矛手无法发力刺击,再由身后的刀盾兵补上前来砍断长矛脆弱的矛杆。

    只消打开几个突破口,戟士们便能循着突破口杀入敌阵,造成极大的杀伤。

    乐进面对敌军戟兵强推头痛不已,他也想要把戟兵往后调动应对。

    但两侧的河北游骑却不愿意让他轻易腾出手来,不停在侧翼游走用gong nu骚扰射击,还时不时冲到近处威吓一下。

    虽然河北骑兵们并没有真的冲过来踏阵,但给曹军造成的压力极大,让乐进难以顺利调整阵型。

    乐进眼下率领的这支人马拢共三千多人,除开他带去乌巢的数百人外,其他两三千人都是在与官渡土城杀出来的曹军汇合后,临时划拨到他手下。

    而这些士卒都是传统部曲制,一个曲中各种兵种俱全,无法做到像河北军这般清一水地数百戟士冲锋,其他刀盾兵、gong nu手在后边援护。

    面对河北军戟士越来越猛烈的正面强推,乐进也无法调动其他部曲去增强后阵的防卫,只得从他自己的本部精锐中分出一部分人去协助抵御。

    但随着战斗的进行,河北军戟士身后的三四百长矛手也集结起来,准备从左右方一起发起攻击,gong nu手则绕到右后方集中起来往曹军步阵攒射,河北骑兵更是不停在侧翼、前方绕行,寻找着突破踏阵的良机。

    若是事情没有转机,乐进这三千余步卒可以说是岌岌可危。11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