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躺在货舱顶部,双手枕于脑后,出神望着一望无际的夜空。
货舱中的箱子李遇之前已经全部检查过,数量并不多,发现除了个角落里的空箱子外,其余每个箱子都上了锁,搞不清里边到底装了些什么。
谢谦是个可怜人,李遇不想给他添麻烦。因此李遇悄悄上船,到达九州岛后再悄悄下船,途中李遇必将老老实实,做一名无声无息的乘客。
星星在夜幕中调皮眨着眼睛,李遇想点根烟抽抽,可又担心谢谦会发现,于是最终又忍住了。
不知过去多长时间,夜色中忽然飞来一只小小的海鸟。它在李遇头顶盘旋,接着又静静落在船舱顶部。
海鸟看上去似乎特别孤独,它低着头,没出声,只是缓缓缓缓踱着脚步,它好像并不怕人,很快便走到距李遇不远的地方。
李遇单掌温柔伸出,他掌心朝上,想要海鸟爬上自己的手掌。只见那只海鸟在手掌边踯躅,犹豫许久之后,它张开翅膀,朝着属于它的那片天地飞去。
哎~
夜色中的小插曲让李遇感慨万千。他惆怅地坐起来,瞪大两只眼睛往前看,可看见的唯有黑暗。
如今李遇也是孤独的吧,就像那只单飞海鸟。他潜伏暗世界,到哪都必须谨小慎微,就连真实姓名也从来不敢透露。
忍受这样的孤单,到底值吗?
李遇深吸一口海上无比新鲜的空气,可涌入鼻腔的,却为阵阵酸楚。
砰~
忽然哪儿传来沉闷响声。其声音原本微弱,但寂静的暗夜放大了声音的分贝。李遇侧耳倾听,一时半会竟找不出声音来源。
难道我听错呢?
砰~
又一声闷响给了李遇答案。似乎,闷响来自底下,而底下就是货舱!
砰砰砰~
闷响突然变得急促,就好像有人很不耐烦地在敲一扇木门。李遇已经明白,这八成是来自货舱箱子中的声音。今夜,那些木箱子中很可能藏着人!
李遇有些动摇。
很明显,箱中人在求助,他此刻应当处于非常难受非常惊恐的状态。
第一种可能,他并非自愿,也许在昏厥情况下被装箱,现在,他醒来了。
第二种可能,他虽然自愿被装箱,但负责封箱的人犯错,导致木箱内氧气匮乏,又或者其他什么原因,导致箱中人突发疾病。
不管是哪种可能都很危险!
救人吗?不,李遇用力地甩头,救人肯定会暴露自己,于他于谢谦都很不利。之前李遇检查那些箱子就已经算犯了禁忌,莫非他要彻底违背自己的初衷?
那么,袖手旁边吗?
不!以李遇过往的风格,袖手旁观更难办到吧!
砰砰砰~
闷响越来越急促也越来越大,左右为难的李遇急得在货舱上走过来走过去。忽然他想到一个办法,就是轻轻扔颗沙弹,将谢谦引到货舱附近。
虽然这种方法也有暴露的风险,但相对风险系数要小很多。
说干就干,李遇匍匐前进。他很快到了货舱边沿,眼睛往斜下方看,就能看见驾驶舱中的谢谦了。
那是一个铁皮小房子,唯独舱门用玻璃制成。此刻舱门紧闭,也难怪谢谦听不见砰砰砰求救声,李遇瞄着门锁,沙弹即将打出的一刹那,偏偏停住了。
因为他望见远处的探照灯。
想必,轮船很快就将抵达九州岛。箱中人啊箱中人,再撑片刻你就没事啦。
正为陌生生命庆幸,忽然李遇猛拍一下大腿。如果没有猜错,轮船靠岸之后,箱中人将会被送往秦环工作室!
既然如此的话,我何不玩出移花接木的游戏?我将那陌生人拉到箱子外,然后再悄悄把自己装进去,这样一来,我便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找到秦环了!
哈!
此招乾坤大挪移,定让你们防不胜防。
船往前开,李遇已到货舱。砰砰砰的声音依然持续,李遇打开灯,很快找到那个箱子。只见箱子上挂着一把铜锁,铜锁周围有几个用作空气流通的小孔。
砰砰砰!
察觉到灯光,箱子中的闷响变得更加急促。而与之相伴的,还有嗯嗯声音。听上去,像是某人被布条之类东西塞住嘴,欲喊却只能发出怪异的嗯嗯。
这时李遇犯难了。
首先他不确定是否能悄无痕迹地弄开铜锁,其次他不确定里边的人是否会配合自己的行动。万一,那家伙大喊大叫,可如何是好?
李遇在箱子前踯躅着。
咘咘咘~
此时轮船发出不一样的声音,听上去,似乎行将靠岸。
怎么办!怎么办!
李遇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原地转了两圈后,忽然眼睛一亮!办法,有了!
脖子轻轻转动,李遇看向角落处。那儿有个空箱子,被忘却的空箱子!
事不宜迟,李遇三下五除二地将空箱子搬到货舱中间位置,接着李遇关灯,并摸索着打开木头箱盖,毫不迟疑地钻了进去。
现在李遇隐身在好多个箱子之中,他透过铜锁旁的小孔,紧紧盯着黑暗。
呜~
汽笛响起,轮船正式靠岸。
大约过了五分钟,李遇和木头箱子一起被抬到岸上。岸上有灯光,负责搬运的人将李遇放下,接着又去搬其他木箱。
不远处站着两个人,仔细看去,是谢谦和一个身穿防护服的胖子。
谢谦点烟:“这趟跟平时不太一样啊,半夜三更的,也不知运些什么东西。”
胖子瓮声瓮气地道:“不该看的不要去看,不该问的不要去问,知道多了对你没什么好处。做好自己的事情吧,反正该给你的少不了。”
谢谦指指胖子的防护服:“这玩意,应当也给我弄一套吧。”
胖子口气很不耐烦:“你又不用去九州岛腹地,就在码头附近的话,给你防护服岂不浪费?好啦,别想这想那的,我去忙我的了,再见。”
可怜~
李遇在箱子中暗自摇头。忽然,他身体腾空,连带箱子一块装到货车上。
移动过程中,李遇听见谢谦在呢喃:“好人不多了。白天送烟给我的那位,算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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