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来到了鄂州,甚至见过了赵承佑。
“宗少卿,古稀之年居然还有如此健朗的身躯,真是让某刮目相看。”一个一身书卷气的年轻人,端着一盏茶立在庭院旁侧。
他就是胡元的同门王善,河东河北两路流传甚广的王灵官。
赵桓担心都是瞎担心,宗泽既然能带兵打仗,那身体肯定是倍棒,原来的历史线里,宗泽在七十岁弥留,那是二十多次上书让赵构从临安回到汴京,赵构就是害怕不肯,把宗泽给气的!忧!愤!成!疾!
这会儿宗泽可没忧愤,自然没有弥留之际。
宗泽接过了王善毛巾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说道:“我准备给官家上书,把这赵承佑留在鄂州,继续就任。”
“官家给了宗少卿便宜行事的权力,把赵承佑留在鄂州,我想官家会同意的。”王善将毛巾放到了热水里烫着。
宗泽点头笑道:“但愿吧。”
说起来宗泽这四年来,自己就觉得自己的经历,就非常的离奇,他读了一辈子的圣贤书,给赵家写了半辈子的家谱,突然被任命为了河北西路副制置使,前往河北两路收纳义军。
结果意外的发现自己带兵打仗这件事上,虽然不如岳飞勇猛,但是依旧有调度上的能力,做的有声有色,到最后不负圣恩。
自己多次请愿回到了朝中,做回了自己的宗正,继续给皇帝修家谱,又被官家以朝中无人可用为由,扔到了荆湖两路,指挥了一场百万擒拿孔彦舟的戏码,顺带着解决了荆湖两路内乱。
彻底收拢荆湖之后,两蜀彻底断了赵构和两川的联系之后,间接的导致了两川回到了正轨之上。
结果自己这个荆湖两路的少卿,却比大多数的相公权柄还要大,自己的官家压根就不给宗泽经略使的职位,但是荆湖两路和江南的军政大权都在宗泽手中。
“官家也是心大,放心我在荆湖和江南施为。”宗泽笑着摇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就蒙受圣恩,备受皇帝信任,委以重任。
他将自己突然备受圣恩的理由归结于官家少有英才,在太上皇极其不待见的时候,已经在为登基做谋划,上任之后,重用之人,无一例外都是能臣干吏。
他把官家做太子那段时间的胡闹行为,定性为潜龙在渊。
宗泽为自己也是能臣干吏而骄傲,同时也对官家的慧眼折服,毕竟他自己都不知道原来自己还有这么多的本事。
也不知道官家怎么看出来的。
王善将毛巾清洗干净晾晒之后,笑着说道:“宗少卿在河北、河东路两路可是有不少生人祠,这是民望。”
“捷胜军退役军卒多数都在河北河东了两路归田做了县尉,风闻言事,自然常闻宗少卿之名,官家圣恩常在,也不无理由。”
“生人祠呀。太抬举我宗某了。”宗泽呵呵的笑着,自己何德何能,成为民间俸祭?
王善将自己的衣物整理整齐说道:“算不上抬举,宗少卿在河北、河东收拢义军,平定寇匪无数,其民望与岳将军旗鼓相当,人人念少卿之恩泽,少卿当然担得起生人祠。”
“王某也是看到宗少卿之才,看到了官家之仁,才到了宗少卿手下做事。”王善带上了鹰嘴兜鍪,披上了厚重的牛皮甲,将厚重的牛皮顿项围在了颈部。
宗泽看着王善的装扮,一脸担忧的说道:“你去救治瘟疫之时,万万当心。”
王善带着厚重的牛皮甲,吃力的点了点头,离开了守备森严的知府衙门,前往空无一人的鄂州府。
此时的鄂州街头上空无一人,没有车驾,没有人任何的声响,在瘟疫爆发之后,能逃离鄂州的都已经离开了鄂州,剩下的几乎都是病患。
街上依旧有水患留下的淤泥无人清理,无数套着牛皮甲的军卒,正在清理着街道。
这是杨幺训练的荆湖水军,而这批水军同样跟随着宗泽来到了鄂州。
“王灵官,朱雀街到杏坊,大约找出了三百多病患,现在都移到了征用的民舍之中。”杨幺早就等在了门外。
王善点头,问道:“清理了多少尸骸出来?”
杨幺很久都没有言语,而是盯着空无一人,满是牛皮甲的街头,愣愣的出神。
“杨指挥,但说无妨。”王善带着厚重的牛皮手套,翻动着街上的尸骸,瘟疫,很常见的疟疾。
王善在荆湖两路待过很长时间,秋后的蚊虫有长了牙,疟疾肆虐,实属正常。
“天行时疫若一人之病,染及一室,一室之病,染及一乡、一邑,从朱雀街到杏坊,摸排了共七十三具尸首,这些尸首没有下葬,更加剧了水疫的扩散。”杨幺吞了吞喉咙,继续说道:“这还是一坊一街,鄂州府有三十多道街,七十二坊。”
“草木灰烧制速度如何?热水是否够用?青蒿还有多少?清理淤泥和卫生再快一点,灭了蚊虫才能灭了这水疫。”王善站了起来,这个瘟疫就是典型的水疫疟疾,传播的途径就是蚊虫。
而应对之策,早在唐时医圣孙思邈《千金要方·卷九·伤寒》辟温一章中有论述,并且录有方剂。
草木灰和水以三比十的比例放入锅中蒸煮半个时辰之后,洒在地上,可以消灭小须弥虫,这是胡元在太医院的研究成果。
而草木灰产生就是通过燃烧木材、草料而来,眼下瘟疫四起,热水需求量大增,正好形成一个循环。
“青蒿缺口有点大,只够半月所需,毕竟鄂州周围几个州府都有水疫四起的例子,这次怕是要出大事呀。”杨幺叹气的说道。
王善拍了拍杨幺的肩膀,说道:“别叹气,你知道官家给宗少卿写了封回书,上面就四个字,你知道什么吗?”
“什么?”杨幺带着疑惑问道。
王善用十分肯定的语气说道:“人定胜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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