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就站在一旁静静看着,朱由校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木工世界中,竟然没注意到周围多了两个人。他一面想,一面动手制作。半个时辰之后,对身边的老木匠道:“做好了!”说完,把一物提了起来。
只见是一盏特别精致的六方宫灯,有六个对称的面,六个角,六个短立柱,上面雕刻着六个龙头,六角可以悬挂穗坠,六个面可以镶嵌玻璃或者纱绢的花屏。此时,只用木料做出骨架,已经能看出做工精细,惟妙惟肖,几名老匠人都不停赞叹。
这少年却盯着宫灯好一会儿,然后微微摇头,道:“有瑕疵,这六个面没有做到完全对称。”
一名老匠人陪笑道:“已经相当完美了,不细致观察,谁能注意这些须缺陷,满大街看去,谁家的宫灯能做到完全对称?”
这少年自然就是历史上有名的木匠皇帝朱由校了,只见他摇头,严肃的说:“这瑕疵放在宫灯上,是看不出的,可是如果制造成大殿,或巨型建筑,那就明显了。”
老匠人不说话了,心中却是不以为然的,建筑宫殿也用不着这么精确的标准吧!中华自古以来的木匠干活全凭经验,再高手的木匠也做不出一模一样的模型来。
朱由校却不信邪,依然皱眉沉思,到底用什么法子能把这六个面做的一模一样呢!
忽然,辛明上前一步道:“我有法子。”
朱由校一惊,这才注意到屋子里又多了两个人,且看辛明很陌生。
“你是谁?”朱由校皱着眉头问。他干木匠活的时候,最讨厌别人打扰了。
魏忠贤在一旁介绍道:“这是圣上新任命的太子府日讲官,也就是你的新任老师。”
朱由校上下打量辛明一会儿,冷笑起来,“你比我也大不了几岁,也像那些老夫子一般,成天‘之乎者也’的?”
辛明微笑摇头,“我从来不说‘之乎者也’,理学家那一套,我也不懂,而且我向来讨厌那些老夫子。”
“那你能教我什么?”朱由校好奇起来
“我能教你真正的‘道’,‘道’是这个世界本源的力量,可以驱动万事万物运行,从各行各业,到社会国家,一切原理都在‘道’之中,我把‘道’这门科目,称之为‘哲学’。”
朱由校冷笑,“胡说八道,大言欺人,你的道这么厉害,我不信。”
“你不是想知道如何制造出来完全对称的六角宫灯么?”辛明微微一笑,拿出纸笔在上面画图计算起来,一面计算,一面指挥工匠干活,按他的要求截断木料,片刻功夫,又制造出来一个六角宫灯,虽然很粗糙,但六个面确实是完全对称的。
朱由校研究了半天,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喃喃道:“不可思议,真的完全对称。”他喜爱木工,自然要研究计算数字测量之类的,但在几何绘图上,中华研究是落后于西方的,但现在就算西方的数学家也比不上辛明。
辛明微笑道:“这只是小道,你若喜欢,我可以教你。”
朱由校有点犹豫不决,他固然顽劣,但从不撒谎,他承认辛明是有本事的人,和以前那些之乎者也,摇头晃脑的理学家不同。
过了好一会儿,朱由校才下定决心道:“好吧!我就跟你学道。”
辛明微笑道:“跟我学道,必须按着我的规矩来,第一,要坚持,不能半途而废。第二,要守纪律,迟到早退,上课说话,不完成作业都不行。第三,有奖有罚,如果犯错我可不管太子还是别的王子,绝对不会手软的。”
“还有别的人一起学?”朱由校很惊奇。
辛明笑道:“当然,算上你一共四个人,其中有两个是女真人呢!”
朱由校感觉很新奇,他知道辛明是个与众不同的男人,同他以前见过的那些沉闷迂腐,死气沉沉的老师完全不同,有一种吸引人的魅力,好像一座宝山等着他去探索。
“好吧!明天就开始上课吧!”朱由校答应下来。
辛明微笑起来,好像刚刚诱惑了小红帽的大灰狼。好学生的开始应该是兴趣,强行灌输任何东西,都不会有人喜欢。
从朱由校的院子出来,辛明跟着魏忠贤又进入另一个院子,走到一间屋子前,魏忠贤轻轻呼唤“殿下!殿下!”
叫了几声,屋内都没有回应,辛明见门窗上都悬挂着帘幕,这大白天的关在小黑屋里是什么意思。
“殿下,咱家进来了!”魏忠贤轻轻拉开门和辛明走进屋中。
屋中昏暗,十分安静,好一会儿辛明才能适应,只见屋中装饰华丽,但一个侍从都不见。忽然,一个声音道:“什么事?”
辛明循声望去,只见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里,一个十多岁,脸色苍白的男孩一动不动的站着,整个身体都隐没在黑暗中,只能看到一双冰冷的眼睛,眼神中充满了戒备和怀疑。
辛明皱起眉头,这就是后来大名鼎鼎的明朝末代皇帝崇祯了,怎么从小就不像个正常孩子。
魏忠贤把辛明当老师,且明天过来讲课的情况说了。好一会儿,朱由检才回答,“知道了!”
魏忠贤带着辛明出来,叹息道:“殿下从小就过着担惊受怕,无人关爱的生活,性子就变得极孤僻,极多疑,除了他哥哥朱由校,谁也不信任。”
辛明微微点头,朱由检后来当上皇帝也是一样的多疑,心眼小,性格执拗的很厉害,后来的谥号是“庄烈”,有刚强的意思。但在辛明看来,就是从小心理扭曲,养成的偏执性人格。
从太子府出来,辛明回到家中,一进正门,只见一重重的院子正门全开,门上都高高悬挂着精美的宫灯,有八角宫灯,六方宫灯,花灯,存善殿之前的大院中,尤其气派,在院子上面结绳,悬挂了几十个宫灯,样式个个不同,都十分精美。尤其几个三层八方宫灯,图案精美,镶嵌琉璃玉石,显得雍容华贵,气势不凡。晚上全部点燃,该多么璀璨耀眼。
只见秋菊带着几名丫环下人正在指挥布置彩带彩旗之类。
“呵呵,今天是正月十五元宵节,好有过节的气氛啊!”辛明笑道。
秋菊穿着黑色的貂鼠皮毛大衣,上前给辛明福了一福,笑道:“老爷喜欢就行。”
辛明见秋菊满脸笑意,话语也比平时多。他微微一笑,知道今天秋菊也进宫了,接受了皇帝给石头的册封,还有她的淑人称号。辛明是不在意什么封号的,可这让秋菊兴奋的不行,她是女人,只知道皇帝是最大的了,是金口玉言。现在圣旨封她为淑人了,而辛明别的女人都没有,那她就是辛明身边唯一有身份的女人了,距离正妻还远吗?
存善殿的正厅中,彩蝶、小慧、琴娘三人坐着,听秋菊和辛明在院子里说话,透过琉璃窗向外望去,两人手挽着手,十分亲热的样子。
彩蝶懒洋洋的道:“老爷回来了,你们也不出去迎接一下?”
小慧愤愤的道:“迎接什么?你们看人家多亲热,去捧人家的臭脚吗?”
琴娘叹道:“唉!人家现在有了封号,以后地位和咱们也不同了。”
小慧哼了一声,心里好像打翻了醋罐子,酸的厉害,“张狂什么!在家里还穿着朝服,给谁看呢!”
彩蝶被晋封之后,被赐予了一套淑人的衣服,她一直穿着,回家也不更换,把彩蝶三人都妒忌的不行。”
彩蝶哎唷了一声道:“人家怎么不张狂,过几天,封了夫人,咱们见她都得叩拜呢!”
小慧气愤愤道:“我是宁死也不会给她磕头的。”
这时候,彩蝶带着碧桃,挽着辛明的手走进大厅,彩蝶三人这才站起来,给辛明行礼。
早有好几个丫环上来,帮秋菊脱掉大毛衣服,摘去卧兔,取来手炉,十分殷勤,连碧桃也是一样待遇。现在秋菊在府中地位更高了,不论是山东老人还是郑家的新奴仆都把她当成夫人看待。
秋菊脱去皮袄,里面果然还穿着晋封时的朝服,她扫过彩蝶三人,看到她们脸上的羡慕妒忌恨,心中微微得意,也不理睬她们,吩咐下人们布置饭菜,口中招呼道:“你们四个顽皮的,还玩到什么时候,老爷都回来了,也不出来伺候。”
只听里间小环笑道:“我们打完这一圈的。”接着传来笑声和稀里哗啦的骨牌声。
辛明一笑,原来她们在抹骨牌,放到现代就叫打麻将,这可是中华民族本土发明的赌博工具了。
辛明走入里间,只见一张方桌上,小环、冬梅、小荷,再加上海兰珠四人正在抹骨牌。骨牌是郑家的,象牙嵌玉的,十分珍贵。只见八支洁白的手臂在桌上移动抹牌,每只手掌洁白如玉,手腕上或金或玉的手镯,有的翠绿,有的金光闪闪,再配上温润的玉质骨牌,煞是好看。
小环见辛明进来,便笑道:“老爷再晚回来一会儿,蒙古公主就要输的哭鼻子了!”
只见海兰珠愁眉苦脸,她身边的钱匣子空空如也,而小环三人的钱匣子都堆满了。
辛明呵呵一笑,“小赌怡情,大赌伤身,都是玩乐,何必当真。”
他知道小环几人在山东的时候就经常玩骨牌,海兰珠是新学乍练,不输才怪呢!于是就站在海兰珠身后看牌,辛明前世是此中的高手,只略略指点,海兰珠登时反败为胜,赢回来一些。
这一局,海兰珠做了一条青龙,摸到一张杂牌,正要打出去,刚把手伸到牌桌上,却被辛明握住手腕,笑道:“小环等这张牌好久了,她也做的青龙。”
海兰珠举着牌,犹豫不决,小环却急了,伸手把海兰珠手中的牌抢过来一看,正是自己要的。登时不依了,“老爷偏向,人家好不容易做的青龙,让你给破了,不依,不依!这局算我赢。”
海兰珠也叫:“我也不依,这牌还没落呢!”
冬梅笑道:“既然怨老爷,这局就算老爷输了,让他出钱给小环。”伸手在辛明身上掏摸,却没找到钱,便从辛明手指上摘下一个戒指放在桌上。
小环笑嘻嘻的刚要拿起来,忽然被小荷按住,微笑道:“且慢,你们看。”说完把自己手中的牌翻开,原来和小环一样的青龙,劫了小环一道。
众人登时大笑,只剩下小环撅嘴了,辛明便把手上四枚戒指都摘下来,一人分一个,才把几名爱妾哄的破涕为笑。
秋菊在厅中又催促了,众女连忙收了牌,到厅中帮秋菊布置酒菜,因为是过节所以酒菜异常丰盛。一张超级大的圆桌,摆放了三四十个碗碟,这只是第一轮的菜品,一共有三轮菜品,一百多个菜,不过桌边却只有辛明和六个姨娘有座位,其它丫环只能站着侍候,连小红这种收过房的大丫头都不行。
小红现在负责厨房,她口齿伶俐,把上来的菜一一念了一遍,“春藕,鹅梨饼,酥胡桃,香菜腊肉,肉瓜齑……”
第一轮是开胃菜,以清淡为主。酒有四五种,金华酒,烧酒,葡萄酒,米酒……
最受欢迎的还是金华酒,甜滋滋的,女人都喜欢喝,平常不喝酒的秋菊破例斟了一杯。
彩蝶笑道:“秋菊淑人今天大喜了,我敬妹妹一杯,祝愿妹妹步步高升,喜上加喜。”
这话本来很喜庆,不过从彩蝶嘴里说出来,怎么都有点酸溜溜的味道。
秋菊微笑,“与姐姐同喜。”把酒喝干了。
秋菊今天兴致很高,笑道:“咱们干喝无趣,不如也行个酒令之类的。”
小慧哼了一声,道:“今天姐姐真是高兴了,老爷没张罗行酒令,姐姐倒先张罗起来了。只是我不想行令,只想看戏,最好看个悲切一点的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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