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诊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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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探长,您过目,这是属下今天查抄到的……”

    任连生等白曼彤走了以后拿出一张纸递给顾楫。

    “这上面有几个蒙索洛夫手下在上海的产业还有经营的铺面,现在看来还只是一小部分,我在让刀疤打听,应该不用几天,就大概能摸清楚了。”

    顾楫在看着清单,任连生在一边做着补充。

    顾楫看了一遍后又交给老洪,说道“暂时都让汪翻译登记下来,然后……”

    “对了,留意一下有没有适合开诊所的店铺,前店后宅的最好。”

    顾楫想起白曼彤的心思,随口说了一句。

    “咦,顾探长你刚才没留意看啊?这栋在马斯南路上的宅子就是原来蒙索洛夫的白俄诊所,之前还开着呢……”

    老洪看着单子说道。

    “还在营业?”

    顾楫问道。

    “之前我巡查过这家诊所,一个白俄医生带着两个护士,现在就不知道了。”

    “明天我去查查。”

    老洪说道。

    “嗯,开着也好,中西医结合其实挺好的,打听下就行了,我过两天就出院了,到时候一起去看看。”

    顾楫从床上坐了起来,走到窗口。

    现在的天气非常舒适,风里都带着春天的气息,吹在脸上特别温和,而且传递来的气息特别好闻。

    “白小姐,想在上海开个诊所,那个洋房应该不会住多久,所以……”

    洪明听了顾楫这么说,心里一松。他倒不是想着要独霸洋房,而是他太太抽大烟,而白小姐又是个医生,要是被她知道了,这事就麻烦了。

    既然她要搬走,那么帮她找一间适合住人的诊所,那自己就要卖点力气了。

    “老任,你没给自己找一套房子?”

    老洪想到这里问着任连生。

    “这,是这样的……”

    任连生搓着手有点不好意思。其实今天他就是想找个机会提一下自己的事儿,既然老洪主动问出来了他也就顺势说了。

    “那个张春花,是我老乡,我们两家在老家就隔着一条水沟,她现在成了寡妇,带着拖油瓶……”

    任连生这时候嘴巴有点不利索,翻来倒去也没说明白,实在是他有点开不了口。

    “是不是给她找个房子住?”

    老洪干脆的说了。

    “是的,不要大房子,就是单子里这个石库门,楼上两间,她和孩子住正好……”

    任连生早就看好了一套石库门楼上两间,是蒙索洛夫一个手下的房子。离巡捕房近,不管是张厨娘上班还是他下班去……都很方便。

    “那你就让她这两天搬过去吧,老洪把单子上这套房子勾掉。”

    任连生和张厨娘的事,连顾楫现在也知道了,虽然任连生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老乡老乡,其实谁都瞒不过去,只是这种私人生活他也不想过问。

    “那你自己呢不带着老婆改善一下?”

    顾楫原本出发点就是为了手下,现在洪明都搬到洋房里了,自然不能让老任就搞两个房间就完事了。

    “这个,我准备住到大宅子隔壁去,不是我要享受,顾探长你们别误会,我是要看着那些罗宋瘪三……”

    老任又拿过清单和顾楫老洪比划着一套公寓。是一套公寓里的一个套间,就在蒙索洛夫大宅的隔壁。

    任连生这么考虑也是对的,作为白手套使用,对刀疤他们的掌控一点不能削弱,时时刻刻要对他们产生压力。

    任连生的另一套保险就是早就把把刀疤和他笼络的人,都弄在巡捕房周围集中居住,让黄阿大每天巡街重点照顾。而且吩咐过街面上的巡警只要一看到他们有搬家举动就立刻扣押。

    等于刀疤他们的家人早都成为了人质,只要刀疤脑子还清楚,基本就翻不了什么大浪。

    “你觉得好就去办,你下面也要弄几个心腹,不然也不好办……”

    顾楫对着任连生说。

    “老洪,这事你要多出点力,老任一个人恐怕够呛……”

    他又和老洪打了个招呼。

    “放心吧,顾探长,我现在都听老任调遣,当他的车夫……”

    老洪拍着任连生说道。

    “其实,属下有个想法……”

    心眼多的任连生躲过了老洪的熊爪又有话要说。

    “以后在巡捕房外别属下属下的,叫我老顾就行。”

    顾楫打断道。他今年正好是30岁,确实是可以被喊做老顾了。

    “属下,哦,我是觉得隔壁的阿廖沙和那个东洋人,都可以派上用处……”

    “东洋人是已经被我调教好了,阿廖沙么汪翻译和他也不错,我觉得要是把他们抓到巡捕房也是浪费……”

    “你的意思是?”

    “我是想,那个阿廖沙是个狠角色,刀疤不一定能镇得住那些人,阿廖沙要是过去就不一样了,那天抓他的时候,顾探长,呃,老顾,你也看到的,不是一般人……”

    “东洋人会说中国话,没人认识他,把他派到里面去……”

    顾楫想了想,岂止阿廖沙是个狠角色,那个日本人抓他的时候也是费了一番手脚。只不过要是用他们就要偷偷把他们放了,这个其实并不难,为难的是万一管理不好,后患无穷。

    只不过他们确实现在人手紧张,巡捕房里的巡捕他不可能去发展。人多嘴杂,做这样的事最紧要就是隐蔽。事情一旦泄露出去,自己就麻烦了。

    “主要是靠不靠得住?要是靠不住将来要惹大麻烦……”

    顾楫的态度也是很明确了,只要靠得住他就可以考虑。

    “日本人是肯定没问题的,这家伙是一根筋,自从被我收拾了,现在对我是服服帖帖……”

    任连生对自己的手段颇为自信。

    “只是那个阿廖沙,就不知道汪翻译能不能和他说得通……”

    任连生担心地说道。阿廖沙如果愿意靠在他们这里,起的作用在法租界比北岛三郎要重要的多。因为他本身是白俄,在白俄聚集区里有着天然的优势。

    而且阿廖沙的行事狠辣和果决他也是感受过的。其实他是没看到小日本枪战时候的样子,也是个悍不畏死,以一当十的厉害角色。

    “那只有等汪翻译来了再说了,让她去问问。那个阿廖沙要是识相的话,应该没啥问题。”

    “只不过,你要让日本人把他盯紧了,还有刀疤他们要和你汇报他的动态……”

    顾楫这句话说完,基本就定了基调,今天要讨论的事也差不多说完了。

    很快,白曼彤也领着饭馆伙计拎着食盒进来了。

    “你们说好没?没谈好就等吃完饭再商量吧……”

    白曼彤一边说着,一边让伙计把菜拿出来,老洪也是熟练地拿了床板架好,等酒菜摆好以后,顾楫让老洪去把阿廖沙叫过来一起吃。

    老洪对阿廖沙印象还是不好,因为那天阿廖沙弄死了不少巡捕房的兄弟。不过顾探长既然叫他去请,他也就去了。

    过了一会阿廖沙进来,一看汪素两姐妹没在,就疑惑地看着顾楫用简单的英文问道“汪翻译,怎么没在?”

    “她家里有事,明天就来了,坐下一起喝吧。”

    顾楫和他说了一声,老洪在边上早就拍碎了酒罐子的封盖。俄国人都好酒,尤其是烈酒。阿廖沙这种基本是有酒瘾的,菜不菜的无所谓,中国菜他也吃不惯,但是酒就不一样了。

    现在老洪也知道厉害了,不敢和他拼酒,都是各喝各的。阿廖沙到是主动端着酒杯对顾楫说“祝你早日康复!”

    “谢谢你的祝福,我过两天就出院了,只是你怎么办?你这伤势也拖不了几天了,到时候……”

    顾楫借题发挥,给阿廖沙提了个醒,让他心里琢磨琢磨。

    果然,阿廖沙一听这话,顿时一口干了杯中酒,把杯子放到床板上就想起了心事。他其实之前也有想过,这次一到上海就到处倒霉,同来的伙伴死了,自己重伤被俘,而好兄弟莫洛科夫居然还派人来暗杀自己……

    他打死了几个巡捕房的巡捕自己是有数的,不管按照哪个地方的法律,他都知道自己的命运不会太好,实际上作为一个暴力拒捕的杀人犯,现在法租界对他的待遇,已经让他感到不可想象了。

    他一直怀疑是汪翻译和这个顾探长在保护自己,只是他不知道为了什么他们要对自己这样。如果说是为了黄金,显然他们之前毫不知情,而自己提醒了之后,也没见到他们和自己提过黄金的事情。

    所以不可避免需要多疑的阿廖沙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但是今天这个顾探长一说,再次提醒了他面对现实。是啊,这种舒服日子总是要结束的。

    现在除了出去有巡警跟着,自己在医院里得到的照顾是最好的。伙食都是法餐,时不时还能来这里蹭一顿酒,这是自从国内革命流亡以后他也没过过的好日子。

    可是看来这样的好日子,眼看着就要到头了。伤势基本痊愈了,自己不可能在这样的医院里一直待下去。

    自己很快就要被押送到监狱接受审讯和审判了吧。想到这里阿廖沙到了一杯酒一口喝到肚子里,今朝有酒今朝醉……

    “白小姐,您是要开个诊所是吗?店堂需要多大?”

    任连生问着白曼彤,他隐约觉得这是他的老板娘,老板娘的马屁需要拍好。

    “啊,云飞都和你说了?不着急的……”

    白曼彤一听到自己一转身他就和手下说了自己的打算,立刻感到一阵幸福感,虽然极力想掩饰,但终究还是绷不住,一边笑着一边含情脉脉的看了一眼顾楫。

    “现在有一个现成的,原来是西医诊所,位置就在……”

    “别和她说位置了,上海的路她也搞不清……”

    顾楫打断了任连生的介绍,确实,说的再详细,白曼彤也没概念,刚来一天,东南西北还没分清呢。

    “其实西医,我也一直在研究,学习,如果能在上海和外国人学到地道的西医也挺好的……”

    白曼彤这也是心里话,在南京她们白家没可能去学习西医。因为她们是出了名的中医草堂,如果去学习西医,是要被人诟病和怀疑的。

    “那就好办,那栋房子,西医设备都是全的,到时候隔开一个中医诊室就行了,后面一个大院子,院子里有个药品仓库。二楼您可以在里面住宿,到时候让两个看护住在亭子间值班……”

    老洪开始接上话了,他知道那间诊所,所以情况比较清楚。而且对于白曼彤和自己分开住。他也有着足够的动力。

    白曼彤听着顾楫他们的说话,突然觉得自己ide命运在顷刻间就真的要发生变化了。那种变化虽然是自己多次渴望的也一直在憧憬,却一直觉得离自己太远。

    在上海开一间诊所,原本也只是她的一个愿望,她做好了很多准备要冲破很多困难去实现。没想到,到了上海突然之间发现,一切好像都容易的出奇。

    她是有执业医师资格的,国民政府卫生部颁发的。只要是在中国,不管哪里都被认可。而且顾楫他们又都在法租界巡捕房,她能看得出颇受上司法国人的器重,所以手续上是没问题的。

    只是她潜意识里一直觉得这是个很困难的事情,在诊所位置和房子落实以后她突然发现,自己没有理由不把这个诊所开起来了。

    她来上海,就是为了自己和顾楫的感情。他们两岁数都不小了,在南京肯定无法实现。所以她就孤注一掷来到上海,不光感情,在很多事情上白曼彤都不是个轻易退缩的女人。

    站在女性立场上说话,一个人的时候,白曼彤理智思考,当恋爱的时候,发现自己变“傻”了,她曾经思考过,告诉自己不能这么幼稚,后来发现,如果不这么幼稚矫情,那么就代表她根本不爱顾楫。

    有句话,所谓的两情相悦,不过是本能而已,生理结构的本能性别差异,女性是柔的代表,男性则是刚,试想一下,若女人都去理性哲学思考了,这个世界会是什么样子呢?

    既然顾楫作为男人考虑的方面太多,不能主动,那么她就主动点,大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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