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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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现在要送两个人的饭,汪素自己拿不了。所以今晚她让一直想跟着自己的妹妹汪兰,帮她一起送饭。



    从家里出来时,她手里捧着两个饭盒,还背了个袋子。汪兰则拎着保温瓶,里面放着骨头汤。姐妹两一路说笑,来到了医院。



    到了顾楫病房,看到他神色有些不对,情绪不是很高的样子。她放下饭盒,接过汪兰手里的保温瓶,让汪兰叫人。



    “顾大哥!”



    汪兰脆生生叫着顾楫。



    汪兰今年14岁,在同龄人中个子显高,已经长到了汪素肩膀的位置。汪素自己就有168的身高,在女生里算是高个了。



    汪兰和她姐姐长的特别相像,有着差不多的脸型和大大的眼睛。



    只是她的嘴巴是娇俏的菱角型,红润的唇色使得唇形轮廓尤为明显,看上去很有些俏皮。



    姐妹两来之前顾楫正在想着心事,情绪很低。



    看到汪翻译带着妹妹来了,他先谢过姐妹两。



    原本想摸摸她的头,可转念一想,好歹人家也是个大姑娘了,那么做不合适。于是伸出去的手又尴尬地缩了回来,搔了搔头。



    汪兰穿着一件细腰喇叭袖雪青绸夹袄,显然是之前家境阔绰的时候姐姐穿剩下来的衣服。



    虽然料作和裁剪都很讲究,只是现在已经没有女孩子会穿这样的款式和面料了。



    汪兰看着顾楫为难的样子,嘻嘻一笑,说:“姐姐,你去忙你的,我来照顾哥哥吃饭。”



    “行,你乖一点,不要在这里皮,小心外面的巡警把你抓进去。”



    汪素吓唬着妹妹,汪兰冲她做了个鬼脸。



    “顾探长,那我先去九舍了,不然饭菜就凉了。”



    “对了,袋子里有你的书信,我放在里面。”



    “谢谢你了!你去吧,我自己能行。”



    等汪素拿着饭盒出去,顾楫想找点零食招待汪兰。



    找了一圈却发现自己这里除了上次托尼陈带来的水果,没其他东西可以招待。而这个天,吃冰凉的水果好像并不合适。



    于是他走到门外让巡捕下楼买点蜜饯果脯上来,他暂时在门口看一会。



    北岛三郎从昨天开始已经乖的不行,今天还主动要求进食,好像是想开了。



    顾楫还没找他谈过话,他觉得还是等明天老任来了再说。



    如果说里面的日本人是个榆木疙瘩,那么老任就是劈开它的那把斧子。



    汪兰到是不认生,忙活着倒汤盛饭。弄好了之后看到顾楫吊着一只胳膊,出来拉着顾楫就要喂他。



    “在家里,我家囡囡我都经常喂的……”



    看到顾楫不让她照顾她有些不服气,觉得顾楫小瞧自己了。



    “你家囡囡?谁的囡囡啊?”



    顾楫好奇地问道。



    “我姐姐的呀!”



    汪兰随口答道。



    “呃……这倒是没想到啊,汪翻译看上去年龄也不是很大……”



    乍一听到这事,顾楫不知道怎么说好。



    “顾大哥,你怎么这么有意思的啦,那是我大姐的孩子。”



    “你说的汪翻译是我二姐。真会乱想……”



    汪兰顿时觉得这个顾大哥不是那么顺眼了。



    “这,我也不知道你有几个姐姐嘛。这事你不要和你姐姐说,等会给你好吃的带回去。”



    “那,等我考虑考虑吧。”



    汪兰很是大人气的表示这事需要仔细斟酌。



    “你读几年级了?”



    “我已经好久没有去读书了,二姐平时在家里教我《声律启蒙》还教我英文……”



    “二姐说了,下个月就送我去学堂。她现在是翻译了对不对?……”



    接着一大一小两个人在走廊里说着话,居然能说的一刻不停。一直等到巡捕回来,顾楫才带着汪兰进病房吃饭。



    ……



    九舍病房里,汪素拿着两本她自己家里的俄语书放在床头柜上。



    一本是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另一本是陀思妥耶夫斯基写的《罪与罚》。



    “我想,这两本书你应该都看过。不过家里也没其他的了,过几天我再去书铺买几本。”



    汪素放下书,打开饭盒接着说,“昨天你喝了粥,今天可以试试中国的米饭和骨头汤……”



    “等过几天你肠胃适应了,我去给你买俄国的面包和肉肠,只是现在你还不可以吃那些。”



    然后汪素一口一口地帮他喂饭,最后帮他擦了擦嘴。



    “好了,现在我可以念给你听,正好练练我的俄语。发音不准的地方,请你纠正我,好不好?”



    汪素拿起两本书,看到阿廖沙点头后,问他:“想看哪一本?”



    “好吧,那就先托尔斯泰。”



    ““啊,公爵,热那亚和卢加现在是波拿巴家族的领地,不过,我得事先对您说……”



    病房里很快传出汪素朗读的声音。



    她的俄语发音当然不够标准,却足够流畅。阿廖沙听着听着就忘记了答应过她会帮忙纠正,只是安静的倾听。



    没一会就在汪素抑扬顿挫的朗读里,慢慢闭上了眼睛。



    汪素留意着阿廖沙,看他闭上了眼睛,以为他睡着了。渐渐把声音放的越来越轻,直至停止。



    “我没有睡着。”



    就在汪素阖上书页,轻手轻脚准备放回柜子上时,阿廖沙突然睁开眼睛说道。



    “我还以为你困了呢,是不是我读的你听不懂?”



    “不,您的俄语非常棒。之前,我只是在……享受。”



    “谢谢您的夸奖,那我们继续,要给你枕头加高一点吗?”



    汪素很意外,这是阿廖沙说话说得最多的一次。大部分时间里他不是沉默,就是用点头或者摇头来进行表达。



    “您想知道些什么?如果能够告诉你的,我会。一些不能说的,也请你原谅……”



    又沉默了一会,阿廖沙打断了汪素说道。



    “其实,我没什么要问的。我觉得你现在最需要的是尽快恢复身体,然后请个律师,这里是法租界,一个好律师对您来说非常重要……”



    “到时候,如果您需要,我会给您做翻译。”



    汪素说完对阿廖沙笑了笑。



    面前这个人凶悍的场面她没见到过。汪素见到阿廖沙第一眼时他就非常虚弱,躺在病床上任人宰割,被人拿着枕头蒙住脸……



    而且她不认为阿廖沙和毒气会有什么关系。



    如果他是苏联大使馆或者日本那边的,早就会来人把他接走了,不至于到现在还一个人躺在医院无人过问。



    而上次刺杀他的也只是白俄黑帮。或许,他只是个倒霉的火车司机而已。



    刚才出于女性同情心,她把自己认为最好的建议告诉了他。在法租界,请一个好的律师,确实对他的帮助很大。



    听了汪素的话,阿廖沙又恢复了沉默。



    “不过,你需要知道的是,你开到上海来的那列货车,三天后就要原路返回了。”



    汪素顺便说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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