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抱歉,这真的满了!阮老,那茶水满了该当如何?”
“自然是该将茶壶收一收,待喝完了杯中茶水再倒。”
阮孟常不愧为四大家家首,三言两语之间,便瞬间明白了王浩的真正用意,随即神情一竖,正色道。
“可这壶中热水会凉的,凉了就不好喝了呀。”
会客厅中一团和气的气氛因为这一杯茶水,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身边的方继儒一脸纯真无邪的模样伸手接过大人手中的热水壶,微笑着说道。
“怎么会凉呢,大家的茶碗还是空着的呢,分一分,一壶水或许还不够呢!”
说着便提着茶壶,很热情的帮在坐的诸位倒起了茶水。
“对呀!本官怎么没想到呢,分一分不就完了嘛,阮老以为此法可行否?”
话说到这里,任谁都知道今日这茶话会其实是鸿门宴了。
“不妨事的,慢慢喝还是能喝的下的。”
阮孟常闻言,眼皮一抽搐,脸色却丝毫没有异样,你今年能召集这么多,来年就未必了。
“可这茶水此时已经倒进其他的碗中了。”
王浩说着往方继儒的方向看了看。
“终究只是客,喝完这一碗便会离去。”
“虽是客,却是常客,会经常过来串门的。”
“这山高路远的,来上两趟兴许就不来了呢?”
“这么好的茶,怎舍得放下?”
“再好的茶,也总会有厌倦的一日。”
“呵呵呵,阮老此言在理呀!”
俩人打着哑谜你来我往的,气氛愈发的凝重起来,而此时另一边的玉老三却有些不耐烦了。
这一碗茶一壶茶的,愣是一句都没听明白,于是便大声开口道。
“什么茶不茶的,有什么事,还望大人直说,码头上的事,谈的拢就……”
“老三!”
眼见自家老三又沉不住气出来搅浑水,阮老大重重一拍桌子,厉声制止。
“不妨事不妨事,有事说事,本官也习惯把事情摆到台面上来讲的。”
哑谜打完,是时候说正事了,王浩转头又对刚刚分完茶水的方继儒说道。
“继儒呀,你们几个不是有事想要请教鲍大人嘛……?”
“对对,鲍大人,下官有些事情想向鲍大人请教一二,不知此刻可方便否?”
“方便方便……”
鲍知州乐得尽快脱离战场,自己只想做个安静的男人,这种场面实在不适合他。
“鲍大人请。”
方继儒几人完成打酱油的任务,邀请一旁落座的鲍知州去偏殿商谈公事去了。
会客厅中顿时一空,只留下了王浩与四大家的四位家主。
“对了阮老,本官前些让子让下属将市舶司的账簿核对了一下,有些账目似乎核对不上,也不知道是谁不小心给记错了,阮老能否帮忙参详参详?”
转开话题,王浩拿起桌案上的一份文件递到了出去,却是直接交到了另一侧的乡家家主乡祖望手中。
乡家主看到王浩递过来的市舶司账本略微一迟疑,心说他是如何知道这账目是由自己负责的?
这件事情,知道的人不多呀,却也无须过虑,账本做的滴水不漏,就凭你们这些初出茅庐的愣头青也想查出些毛病出来?
然而刚刚把手中账本翻开看了一页不到,便觉背脊瞬间一凉。
这哪是什么账本!这分明就是一本陈罪状呀!
里面没有提一个字与账本有关的条目,而是详细列举了四大家的家世背景,以及各家主的性格喜好,名下产业,家族成员,还有一些以往犯下的几件不法之事。
最最要命的,则是还详细陈述了四大家与濠镜澳附近岛屿那一伙海贼有所勾连的详细证据。
乡祖望手捧“账本”,只觉脑中嗡嗡炸响,脸色也随之一阵阵发白。
且不说他是如何得到这些东西的,但此刻把这种事情抬出来,分明是打算不死不休了呀,他这是要干什么?
阮老爷子看着一旁神色异样的乡老四,心生疑惑,于是便轻咳两声,用眼神询问一旁神色巨变的乡老四。
此时王浩的说话声再次响起,打断了阮孟常与乡祖望俩人之间即将发生的神交。
“呃……拿错了拿错了,不是这本,这本才是账本,啊呵呵呵。”
不等几人作出反应,王浩便把乡祖望手中的那一份文件抽了过来,又把手中另一份真账本交到了乡祖望手上,之后再次开口道。
“这一份东西是下官手下那几个不成器的东西呈上来的,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听来的谣言,本官自然不信这些东西的,乡家主切莫介意呀!”
说着,便随手把那一份稍微有些厚度的罪证直接仍进了一旁的煤炉里面。
这必须得烧呀,所谓罪证,看着厚厚一小叠,其实就上面几张写了些真凭实据。
赵老大派给自己的几个武德司暗探,花了老鼻子的功夫,也才挖到这一些东西。
除了与濠镜澳边上那几个小岛中那一伙被称为小蛟龙的海盗头子有些关系外,其他一些诸如欺男霸女欺行霸市的罪证,也是非常有限。
这倒也不是说明这些人都是遵纪守法的善男信女,实在是因为这南汉故地重新洗牌没有几年,这些地方上的黑恶势力还处于萌芽阶段。
若是再这样发展上个一二十年,把心中的欲望再发酵发酵,必然可以形成气候。
这也算是赶上一个好时候了呀,趁着地方势力根基未稳,及时出手把局面扭转过来,不但少流汗,还能少流血,适当的怀柔政策便能将干戈化为玉帛。
当面烧掉所谓的罪证,就是最好的示好举动,他们看在眼里,应对也是能够会意自己的举动的。
至于与附近的海盗有些关系,这其实也是正常现象,是平时养着的打手也好,是交保护费的对象也罢,说到底,不过只是一种当地海贸的非法平衡器,不足为道。
况且这个时代的所谓海盗,自己也算是见识过了,无非就是一些平时做些打劫勒索的渔民而已。
毫无气候可言,仅凭那三千多半吊子水军就能轻松搞定。
此时乡祖望余悸未消,捧着真账本一时间也看不出所以然。
其余几位也还在为王浩方才的举动疑惑不已,不知道他刚才烧掉的所谓“谣言”,是个什么东西。
但看乡老四此时的脸色,应该是一些不得了的东西,至于为什么当着他们的面随手丢进了火炉,倒是有一些明白王浩用意的。
因此,这场上气氛也随着这一烧,出现了些许的缓和。
但谁都知道,这正事才刚刚开始。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