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的时光异常短暂,眨眼便至,赵二欲抽手告退,不想大哥那握住自己的手却并没有松开的意思。
“你我兄弟好久没有这样说话了,感触良多呀,今日就便随在大哥身边吧,今日你我是骨肉同袍,非君臣。”
说着便拉住兄弟的手一道下了马车,往祭祀的法坛行去。
赵二闻言一惊,大哥你不能这么亲切呀,要擦出火花的呀。
然而手臂被老大紧紧搀着,挣脱不得,边上的朝臣们都往这边看着纷纷点头赞许,兄友弟恭,冰释前嫌的场景,让他们欣喜不已。
这朝堂,终于又要引来一片祥和的大好时光了呀。
王浩看着眼前这一幕也是深有同感,是呀,这世上最亲的还是亲情呀,一同赴死的场面,好感人。
“王老弟,一切已经安排妥当,快快随杂家回去,一会入府搜查证物,少不了王老弟的指点。”
海公公悄悄的挤到王浩边上,低声提醒到。
按照计划,这边一暴露,那边也会立刻动手,李将军亲率的马步军已在城外整装待发。
直待号令一响。各个节点便会同时行动,海公公则会在第一时间率人入王府后院,“搜”出剩余的被窃火药。
王浩闻言心中了然,片刻之后,便悄无声息的退出了人群,带着老关几人返回内城。
“皇兄莫要如此呀,有失礼仪,臣弟惶恐。”
“唉……兄弟之间,不讲这一套臭规矩!”
赵匡胤的话语间仍是一副浓浓的兄弟情谊。
“这……这……这如何使得。”
“无妨!来,随大哥入殿!”
“不可呀皇兄,臣弟不能与皇兄并排而跪的,有违礼制呀皇兄。”
一个不注意,就被老大搀进了殿内,赵光义再次极不自然的想要挣脱大哥的魔爪。
此时的他,不应该出现在殿内的呀,应该如往常一样,与外面的朝臣们站在一起才对,怎会稀里糊涂的出现在了这里。
“大哥说了无妨!二哥又不是外人,来,给咱爹磕个头!”
今天的大哥,好像很不一样,完全没有把自己当臣子,不论是言行举止还是说话方式。
完全不似君臣应有的模样,倒像是寻常百姓人家兄弟间的相处,随意而又亲切。
有那么一瞬间,赵二甚至相信了大哥今日所为毫无其他意图,就是单纯的想要找回丢失已久的兄弟亲情。
然而这是不可能,事情到这一步,早已经没有回头的可能。
渐渐的似乎明白了老大的用意,这一路下来,大哥把自己紧紧留在了他的身边,一步都不曾松开。
想到这里,赵二脑中瞬间轰的一声,一股难以名状的恐惧感瞬间涌上心头,冷汗也在这一瞬间爬满额头,连说话都有些结巴起来。
一时间不知所措,仿佛就是丢了魂一般,千算万算,就是没有算到这一幕呀。
自己想要竭力抛弃的兄弟情谊,在此刻牢牢的锁住。
一个想要奋力的挣脱,一个却尽力的想要护住,一弃一留之间,那份情谊也在其间迅速的腐烂变质。
就这样被赵老大拽着,浑浑噩噩的给祖宗上香,浑浑噩噩的给祖宗磕了头,浑浑噩噩的被大哥搀着行到了那大鼎之前!
直到赵匡胤从小黄门手中接过那一捧用来引火的黄纸,身边上的赵二才猛然惊醒过来。
这烧不得呀!这一烧兄弟俩就都零碎了呀!
然而事情到这一步,显然已经没有了回旋的余地,可这真的万万烧不得的呀。
豆大的汗珠爬满额头,赵光义的身子微微一晃,差一点便就此晕厥,强行定了定神,让自己稍稍清醒了些。
各种胡思乱想的画面在脑中不断闪现,如走马观花一般,杂碎而且凌乱无序。
这一刻的赵二,已然乱了方寸。
一抹黄色从他眼前闪过,随即便见到大哥把一支已经点燃了的精致火炬递了过来……
“二哥身体可有不适?”
看着自己兄弟冷汗直冒,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赵匡胤极为关切的问道。
“二哥?二哥……?”
见兄弟没有反应,赵匡胤继续和声轻唤。
“二哥来,你我兄弟同引此火。”
说着便将火把往赵二手中塞了过去,邀请自己的好兄弟共赴黄泉。
此时的赵匡胤,甚至希望这大鼎中火药就此炸开,好歹还能在世人眼中存下那一点点的兄弟情谊。
“啊……”
赵光义发出一记极为嘹亮高亢的尖叫,无比惊恐推开递到眼前的火把,抱着脑袋尖叫着冲下了祭台。
却因为两脚发软,刚一跳下祭台,便摔了个狗吃屎,唇齿间一片咸腥味,连发髻都散落了下来。
也顾不得那许多,迅速爬起身,复又抱着脑袋朝人群外冲去。
这游戏太过刺激,他承受不住,对死亡的恐惧,显然已令他进入癫狂状态。
底下众人看着这突变的一幕,尽皆目瞪口呆,一时间都呆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赵匡胤看着兄弟癫狂一般远去的背影,紧闭双眼仰天一叹,也是久久没有任何回应。
暗伏在四周的亲兵甲士围拢过来,将他重重护在了中间……
冲出人群的赵二一脚踹翻了一个牵马的护从,顾不得整理仪容,便翻身上马,狠狠一抽马鞭,直接往自己的晋王府疾驰而去。
身后的亲王护卫亦随之而出,紧紧跟了上去。
他想回家,此刻的赵二,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回家,因为家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人类在万念俱灰失去理智的时候,往往脑海中残存的仅有的一丝理智,都会驱使着自己往家的方向赶,这应该是一种最原始的本能。
大概也只有家里,才会让自己那颗残碎不堪,满是疮痍的心,得到一些最纯碎的慰藉吧。
此时的赵二就是如此,什么都没有想,就是狠抽着马鞭直直往家的方向赶。
此时的王浩则刚刚拐过御街,带着老关几人前往晋王府外的秘密联络处与海公公他们汇合。
街道上的人不多,自从实行了靠右行驶的交通法规之后,这街上的人感觉就少了许多。
弃了马匹不急不缓的行在最前面,脑中一遍遍的盘算着一会入府后的打算。
远处屋顶,在槐树嫩芽遮掩下的那一抹黑影缓缓站了起来,紧了紧手中的强弓,一支羽箭被熟练的挂到了弓弦处。
他等的人,终于出现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