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打仗的好日子,也是一个杀人的好日子。
一日之际在于晨,因此,在这个打仗杀人的好日子里,斗志昂扬的宋军将士一大早便举着大刀长矛开开心心的出门列队于阵前。
在悠扬动听的牛角鼓号伴奏下,把命系在裤腰带上的众人踏着欢快的步伐,冒着如蝗般抛射而来的箭雨,义无反顾的奔向了死神的怀抱。
敌我双方甫一接触,便各自寻找自己的舞伴,一段基情四溢的探戈随之起舞。
累了,就躺到在积雪的草地上,任马蹄践踏在自己残缺不全的身躯上,四溅的鲜血在雪地上绽放出一朵朵美丽的红色小花。渴了,就咬断舞伴的脖子,饮上两口甘甜香浓的鲜血。
随着将士们兴奋无比的喊杀声,这场死亡舞会在刚刚一开始便达到了高潮。
场上的人们是那样的激情四射,那样的义无反顾,那样的热情奔放。
“速去一队精锐,将两翼的投石车冲散!”
在惶恐不安中苦熬数日,宋军的围剿不期而至。
不出所料,战事刚一打响,宋军便在两翼附近集结了大量的抛石机。
想到前几日那些抛石机中投掷出来的恐怖物什,耶律斜轸不禁又是一个寒噤。
由于两翼受到压制,前阵的伸缩范围也在无形中被束缚,几轮箭矢之后,不得不正面接受宋军战阵的撞击。
轰轰轰的爆炸声再次传来,刚刚冲出一半的骑阵便是一阵的混乱。
以往,像这种在阵前架起抛石机的做法,无疑是自寻死路,骑兵一个冲杀,便能将这些行动不易的器械及操控器械的人员尽数冲散砍杀。
然而这次不一样,刚冲出去没多久,便有那一个个黑咕隆咚的铁球自天而降。
有些在落地之后炸开,溅起一地的尘土,视线受阻,暂时不能视物。
有些还在空中便炸裂开来,这种更要命,碎块铁蒺藜铺天盖地的铺面而来,犀利如锋能穿甲页,伤口不大却极密集。
尤其是打在战马身上,能让马匹瞬间陷入惊慌失控之中。
包括爆炸时产生的那剧烈响声,更能令战马变的躁动不安。
骑兵冲刺的阵营一但陷入混乱,造成的恐慌践踏更胜步兵阵营,战斗力的崩溃更是一泻千里。
两轮的震天雷刚在辽军冲阵中造成一些不大不小的混乱之后。
在抛石机边上略阵的宋军骑兵便一哄而上冲杀了上去。
一方士气正盛战意正浓,一方则是刚刚安抚了战马,心急如焚,阵中又有不少同袍倒地哀嚎,更有士卒马匹肠穿肚烂恐怖至极。
此消彼长之下,辽军的溃败之势尤为明显。
“随我冲!”
战场另一侧,南院宰相耶律沙圆睁虎目,爆喝一声,率领一队精骑朝着远处宋军的抛石机阵地疾弛而去。
就是这种恼人的玩意,让上次的直捣黄龙之计功亏一篑。
连日来,深埋心底的窝囊气在此刻彻底爆发,将心中怨气全怪到了那噼啪作响的鬼玩意身上。
轰一声,一个震天雷在阵前不远处炸响,冲阵便以若眼可见的速度齐齐一滞。
紧接着,另一个黑乎乎的震天雷夹着破空的呼啸声朝着耶律沙的面门直冲而来。
下意识里,耶律沙狠勒马缰,附身扭头一避,躲开了本应该直接砸到他脑袋上的震天雷,擦着他的肩膀重重摔落在了地上。
强大的惯性,让这个头颅般大小的铁球直接陷到了被雪水湿润过的泥地里。
突出的一截尾部处仍在哧哧的冒着白烟,死死盯着地上那个小物什,耶律沙终于看清楚了这个在军中被传为天罚的东西。
黑不溜秋,毫不起眼,就只是一个铁疙瘩而已!
自知这些铁疙瘩,有些会炸开,大多数并不会炸开,而这个。便是不会炸开的那种。
仰天大笑一声,随我冲的冲字还没喊出口,就觉身体一轻,感觉整个人都飞了起来。
半截烂肉在震天雷爆炸时产生的气浪推动下,飞出数步,直接砸落在一附身前冲的辽军士卒身前的马脖子上。
一双血贯瞳仁,死不瞑目的大眼怒目圆瞪,粘稠散发着热气的肝脏顺着马背缓缓滑落。
马上军卒随即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勒住缰绳的双手一松便滚落下马。
还没来得及发出第二声惨嚎,一只硕大的马蹄迎面而来,直接将军卒的半声惨嚎踏了回去。
踏在军卒脑门上的马蹄也随之一个趔趄,前蹄一屈,强大的惯性直接将马背上的另一名军卒甩飞了出去。
马匹也因为失去重心,重重的摔倒在地上,紧随而来的骑士收马不及,更是直接朝着倒地的战马撞了上去。
一片小范围的混乱就此拉开,随着耳边复又响起的轰鸣声,马匹显得更加躁动不安,任凭马上骑士如何的挥鞭呵斥,都不为所动。
进退维谷万分焦急之际,耳边的轰鸣声渐消,隆隆的马蹄声紧接着响起。
同另一侧的战阵一样,由于一时间无法适应宋军的这种新式战法,阵营很快便陷入了一片混乱。
在这个极其注重战阵战法的时代,两军对垒之时,不能快速的找准找对应付对阵一方的有效战术,便预示着一场战役的溃败。
随着宋军自两翼不断交替推进,势均力敌的辽军前阵也开始出现溃败之势。
“传令下去,让折御勋牛思进一部逐渐向左翼靠拢,再让潘美所率右翼缓步压往辽军前阵。”
登高望远,将战场形势一览无余,两翼的交替压制非常有效,抛石机炮射的震天雷虽行动不易,却胜在距离,能有效的避开弩箭抛射。
震天雷的爆炸及爆炸时发出的巨响也有效的干扰了骑阵的冲势。
两军对阵,尤其是步骑混合对阵纯骑兵,最关键之处,便是压制住敌军两翼。否则宋军每每需要付出极大代价才能挨过骑阵的箭矢抛射。
只是虽说此刻战场之上占尽优势,但要将这八万余辽军一口吞下还是非常吃力。
一个不慎,便极有可能反被咬伤一口,即便不被反咬,到时辽军慌乱之下全面溃散,四处冲撞的骑阵也会让宋军战阵受到波及。
一口吃不成个大胖子,想要强行吃下去,自身的伤亡势必也不在少数。
因此,打到一定程度,给敌军留一个后撤的口子,也是很有必要的。
就跟围城战一样,通常会用围三缺一的战法,围歼大军也是如此,有一线生机在,才不会破釜沉舟决死一战。
哪怕这个生机并不好争取,即便真撤了也会被对手死死咬住,从而狠狠地撕下一块肉来。
然而人心就是这样,总会单纯的以为,自己会是侥幸逃脱的那一个。
辽军见宋军在后方打开了一个缺口,也马上非常配合的组织了本阵缓慢而有序的后撤。
明知这是宋军故意开的一个口子,即使明知这样做会被宋军咬住后阵,也不得不按照他们的部署被动的照做。
口子已开,只要有其中一部经受不住战场的高压而私自撤离,到那时,一旦弹压不住,便会很快波及到全阵,从而出现全面溃败不可收拾的场面。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