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代,拥有数百上千名工人的超级工坊毕竟罕见,众人难免有些发怵,但仔细盘算之下又难以抵挡如此暴利的诱惑。
马克思曾在资本论中引用过这样段话:“一有适当的利润,资本就胆大起来.如果有10%的利润,它就保证到处被使用;有20%的利润,它就活跃起来;有50%的利润,它就铤而走险;有100%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300%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绞首的危险。
同样这看似简单的煤饼生意就属于那种践踏法律级别以上的利润,所以很快,众人便统一了意见,决定撸起袖子跟着王老板大干一场。
在取得大家的一致认可之后,王浩决定这两天先找时间带他们去参观一下自己在雍丘的煤炉工坊,让他们各自派遣信任的手下去学习一下工坊的布局及运作模式。照此复制就行了。
都是些简单的东西,也没啥商业机密可言。好在这个时代的商贾都奉献自己的那一套为商之道,诚信这个词在他们心中的分量还是足够重的。
也正因如此,王浩渐渐喜欢上这个世界了,在这里做起生意来,不用花太多的心思用在勾心斗角甚至阿谀奉承上面,别的不说,就比如杨延青,这样的谦谦君子都能在生意场上打拼出一份自己的事业。
这在王浩看来的确是值得大为感概的一件事,在后世即便生意做成了,最后的应收款这一关都能让人脱层皮,你欠我我欠他他欠你,各种三角账麻花账,每次想到自己以前大年三十了都还在求爷爷告奶奶的求人家再多给一些,再多给一些,就觉得是真委屈。而在这个世界,完全没有这个烦恼,相反,要是人因故迟了一两日才将款项结清,他会无比诚恳得向你道歉。王浩第一次遇到这种事的时候,感动得都要哭了。
这种感觉实在太好,这才是享受赚钱快感的正确姿势嘛,要是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王浩是真心希望全心全意全身心投入地在这个好时代好好干一份事业。
然而现在情形看来,只能投入一半甚至一小半的心思在事业上就已经不错了,因为徐知县又来了,隔一天就来,王浩是真想跟他说你自己整天都没事干的嘛。
“贤侄呐,今日得闲,随老夫去国子监走走吧,国子监祭酒高文静也算是老夫的半个师弟,如今亦算是老夫的下属,也是贤侄的同僚了,德昭也会去,咱们几个聚聚,好好聊聊哈。”徐明诚亲切的拉着王浩的手臂,用力的往自己马车上拽,“来来来,贤侄与老夫同乘一车吧。”
“徐大人,下官约好了几位掌柜今日要去城外的新工坊查看工程进度的……”
“唉,商贾之事,微末之道也,贤侄为何要将大好时光枉费于此!何况贤侄已有官职在身,岂能如此因噎废食呐。”
“徐大人,下官不是不想帮您,下官是真的真的真的想不出好法子啊。”天可怜见,王浩心里想改变目前局面的心理绝对比你徐大人要迫切十倍,那可是有可能会关系到自己的老婆和女儿的!可是是真真的没什么好法子好不,要不是赵二这个人够虚伪,过渡权利的时候并没有流血事件,而是像天可汗李世民那样干净利落的把该杀的都一次性解决了,王浩早就带着老婆孩子跑路了。
“那是因为贤侄不肯置身其中,老夫相信只要贤侄肯迈入这道门,用身处其中的眼光去看待问题,定能观出一些门道的。”
“可是我……”王浩突然觉得老徐的这番话似乎很有些道理,自己总以为凭后世带来的先知般的能力,已经将时局看得足够透彻了,所以才一直用一种局外人的眼光去看待这件事情,难道自己真的应该跨入那道门槛认真地去里面看一看?一时语塞,王浩呆坐车中陷入沉思。
徐明诚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并没有乘胜追击,任由王浩自己领悟,这小子,终究是要开窍了嘛。
马车缓缓前行,马蹄击打在青石铺就的御街之上发出节奏的啪啪声,王浩单手环抱胸前右手撑着下巴继续沉思,原本的历史中,徐知县或许一直是个知县,然而现在因为自己的原因,他出现在了这里,不论结局会不会偏离历史原有的轨迹,至少此刻是偏离的,因此如今的历史,早已成了薛定谔的那只猫,已然不可知其生死,必须等到历史翻到那一页的时候才能知晓其真相了。这样看来,自己心中的那本推背图,还能作为历史的参考依据吗?既然历史已经变得不可知,自己就能够这样放心大胆的迈进去了吗?有没有可能因为自己的介入,让最后的结局变得更加凶险呢?冷静,这事可能关系到一家子人的性命,即便历史已经成为未知,自己就更应该谨慎行事,可自己不介入就能保证结局不凶险了吗?
正当王浩心中的天平又要向门槛外倒去的时候,马车嘎然而止,打断了王浩的思绪。
“贤侄,我们到了。”徐明诚见王浩醒过神来及时开口道。
国子监的建筑还是相当气派的,进门就是好大一个湖泊,四周围以雕栏玉砌的围廊,整齐高大的楼宇倒映其中,不愧为首屈一指的国立大学,穿过绿树掩映的青石长廊,进入一处古色古香的雅室之中,窗明几净,有茶香四溢,就见上次在徐知县家见过的德昭殿下站于书桌前手持毛笔正挥毫泼墨呢,边上另站一人,身穿青色长裰面色微黑,身材略显清瘦的中年男子。想必就是徐知县所说的国子监祭酒高文静了。
见到王浩两人进来,赵德昭马上放下了手中的毛笔,绕过书桌向徐知县拱手道:“子正师兄来了,”随即又转向王浩道了声先生。
高祭酒也几乎同时迎了上来,看来徐知县早就跟高祭酒打过招呼了,对方一开口就道出了自己的名字。
王浩也不见外,率先开口道:“两位大人乃是叔叔辈人物,对小子无须如此客气。”说着又看向赵德昭笑道,“论辈分,殿下也是。”
赵德昭自上次的失态之举后面对王浩脸色略微有些尴尬,“唉,先生与德昭年纪仿佛,你我平辈相交即可。”
“使不得使不得,这不是让小子白白占了两位叔伯的便宜了嘛。”也确实,赵德昭的年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若论真实年龄,他应该叫自己叔叔才对,至于徐知县他们俩,即便论实际年龄也比自己大了五六七八岁,叫声叔伯也就叫了,至于赵德昭,还真有些叫不出口。
“哈哈哈,”徐知县与高祭酒同时大笑,“无妨无妨,这便宜贤侄要占便占就是了,老夫又不是迂腐的人,高老弟,你说是不是。”
“高某向来以才学论辈,听子正师兄说王小哥才学不凡,还有那三字经高某也是拜读过的,由此而来高某与王小哥也以同辈相交又有何妨!”
“高大人这样说是要折煞小子了。”
几人说笑一番后,高祭酒忙邀众人落座,徐知县跺到书案前指着方才赵德昭还未写完的一幅墨宝道:“德昭的笔力又有所长进呐。”
“子正师兄又在自夸了,当年德昭年幼,老师又常忙于公务,这字还不都是你教的。”高祭酒打趣道。
“哈哈哈。”
看着几位师兄弟咬文嚼字,王浩有些悻悻然。
“正好今日凑巧,子正师兄何不留下一份墨宝,也让众学子欣赏欣赏我朝第一笔的风采。”高祭酒继续打趣道。
徐知县也是打蛇随棍上,毫无推辞之意,心说老夫今日来的目的就是如此,前日润色了两句警世名言,正好写出来悬于课堂之上,好让自己在国子监的学子们面前树个良好的形象,不怕来年春围入仕之后对老夫敬畏有加?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徐知县拂袖提笔一挥而就,写完还得意的捋了一把胡须,一整套动作一气呵成飘逸非凡,看得王浩一愣一愣的,果然是究竟磨砺的资深文人呐。
刚刚搁下笔,就引来赵德昭与高祭酒的连声赞叹,好字好文采子正师兄果然出手不凡。
王浩也凑上去看了一眼,他不懂书法,但也能看得出来的确应该是好字,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毛笔字写的好,就是觉得这字写的挺好,果然是皇帝身边摇了多年笔杆子的,这一手字的确功力深厚。还有这两句劝学词,也是大赞,反正自己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出这么精妙的词句的。
“先生何不也留下一份?”赵德昭对王浩拱手道。
“嗯不错,以王小哥的才学,也确实应该留下一份。”高祭酒复议。
“对呀,贤侄,”徐知县似乎想到了什么,“老夫似乎从未过贤侄墨宝,即便前次的三字经也是以硬比写就,不过从那硬笔书写的字迹,也能看出贤侄笔道自有独到之处。来来来,今日凑巧,刚好让老夫见识见识。”徐知县不由分说的搀起王浩的手臂将他引到书桌前,并主动为他铺好了宣纸。
王浩心想这哪成呀,要我写毛笔字不是让我自毁形象嘛,就凭自己那手毛笔字,大概也就是能看出是个什么字的水准,真写出来你们怕是以后都不愿带我玩了。
要是之前不带我玩自己倒也乐意,不过自刚才来的路上听老徐的一番话后让自己想通了一些事,仔细想想为了老婆孩子还是应该一起玩一下的。
可越是推辞他们越觉得自己是在自谦,再说了即便真的要写恐怕还得当一回文抄公。
文抄公就文抄公吧,干脆抄个名气大点的以那啥补那啥,想到这里,一咬牙抓起笔,急急在脑海中寻找起来……
三人见王浩终于答应了,齐齐翘首以盼,可是这拿笔的架势……貌似有点不对啊,不禁相互对视一眼,以三人摇了多年笔杆子的经验,这明显不是书法大家的拿笔姿势,何止是大家,简直就跟自己年幼初学书法时的握笔姿势相差无几……
果然,待见到王浩落下的第一笔时,就证明了一切。
这……这这……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