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婆抓住着扈三娘的手,生怕他跑了,一边走,一边喋喋不休地说着:
“梁公子,可有相好的没有?第一次来,自然没有相好的了。我的女儿个定个赛天仙,丑的黑的锉的有疤瘌的,我一个都不要。三流的我们这里没有,二流也不必说,一流的有一串,比如:赵小翠、钱大梅、楚留香……保证你见一个爱一个。你是求‘湿铺’(发生关系)呢?还是求‘干铺’(不发生关系)呢?”
“先求干铺,看看成色!”扈三娘装得很有经验的样子。
“干铺、湿铺都好!”柳婆虽然这么说,还是有点失望,“先品品盘子(脸蛋),闻闻声,听听曲也好。——要几个姑娘陪着呢?”
扈三娘伸出一巴掌,说:“必须有楚留香。”
柳婆乐了,道:“楚留香可是我们行院的头牌,贵了点,只听曲也得五两银子。”
扈三娘不说话,一下子拿出五十两一锭的雪花银,一笑说:“够吗?”
“够了够了,干铺够玩三天的了。——梁公子,还有什么要求?”
“我要天足,不要三寸金莲。”
柳婆子一愣,没想到梁公子不喜欢小脚。
“你这里没有天足的姑娘?”扈三娘追问一句。
“有、有、有,我们这里什么样的姑娘都有。”柳婆子忙说。
“楚留香是天足,还是金莲?”
“留香处于两者之间。”
柳婆子进了大堂,跟老龟奴耳语几句,对方快速上了楼,不多时又下来。
柳婆一笑说:“梁公子,请!”
扈三娘跟柳婆上了二楼,一个门牌上写着“梦蝴蝶”三个字,一个小丫环一挑帘子,香气扑鼻而来。五个花枝招展的姑娘,一齐作万福,同道:“梁公子好!”可她们看扈三娘的眼神特别怪异。
三娘吃了一惊,心想:难道她们看出我是女人扮的,不会吧!?自己的易容术,在江湖上可是一流的,不会那么容易被看穿的。只要穿上男装,远比浪子燕青和一枝花蔡庆更像男人。初次见面,别人都不以为他们是男人,也不会认为自己是女人的。
楚留香嫣然一笑,款款走过来拉着三娘的手入座。也不过是吃吃喝喝,玩玩酒令,听听曲儿。三娘观察一番,除了楚留香都不是她想要的人,一个个都太娇气了。单是那脚都小了点,都不是天足,怎么能练武呢。用来抛媚眼,只一个楚留香就够了。大约一个时辰,三娘一挥手其余四人散去了,只留下楚留香陪着说话。
“留香,我刚一进门时,你们都愣住了,不知为何呀?”三娘携着她的手问道。
“梁公子,是这样。你刚一进门时,我们还以为是林四娘和我们开玩笑呢。因为是柳妈亲自领来的,说是梁公子,知道不是开玩笑。”楚留香解释说。
“林四娘是谁?为何以为是她跟你们开玩笑呢?”三娘还是不解。
“梁公子,是这么回事。林四娘的长相,和你真是太像了,简直是一模子里刻出来的。。这么说吧,你是男板的林四娘,林四娘是女版的梁公子。”楚留香说完笑了。
“如此,你们的柳妈妈也该吃一惊啊?”
“她呀,一来眼神不好,现在看谁都差不多;二来,她的眼里只认得钱。不用看你,就能闻出你身上有多少钱,带的是金子,还是银子……”楚留香小声说。
“林四娘长得特别像我,我倒要见一见。”三娘拍了拍她的手背。
“我想,四娘见了你,一定会非常高兴的。不过,这段时间,她可不大愿意见人。”
“病了吗?”
“差不多,我去瞧一瞧。梁公子,你稍等片刻。”
楚留香将手从三娘手中抽了出来,登登登上了三楼,有一盏茶(约10分)功夫才回来,悲喜交加地说:“林四娘特别想见一见你。”
扈三娘跟着楚留香上了三楼,来到一个角落,一个灰色门上面挂着一个白牌子上面写着三个黑字——思过室。
扈三娘心里“咯登”一下,感到很不舒服。楚留香推开门,请扈三娘进去。四目对望,二人看见了眼中的“自己”。林四娘脸色苍白,身子摇晃。
“你怎么起来啦?”楚留香忙过去扶住林四娘。
“梁公子千里迢迢来看我,我怎么好意思躺着呢!”林四娘凄惨地笑了一下。
“林姑娘病了,快躺下休息!”扈三娘也忙过去,扶住林四娘的另一半肩膀。
在二人劝说下,林四娘又躺在了床上。林四娘握着扈三娘的手,一见如故。
“你们慢慢聊,我出去为你们站岗放哨。”楚留香勉强笑了笑,出去了。
“我们长得真的好像!”隔了一会,扈三娘说。
“楚姐刚说,我还不信,真的是太像了。”林四娘抓住三娘的手不放。
“四娘,你到底得的是什么病啊?快快看看郎中啊!”
“梁公子,我得的不是病!”四娘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三娘忙用手帕给她擦。
隔了一会儿,四娘说:“有个周员外,是个*子,我特别讨厌他,仗着有几个臭钱,老缠着我,还说要给我赎身。每次来,我能躲就躲,可躲了初一,躲不了十五。见了面,我就敷衍他,最讨厌他包‘湿铺’了。干我们这一行,是没有资格挑客人的。终于得罪了周麻子,他就找老鸨告我的刁状。惹得柳婆子上了脾气,就把我毒打了一顿。”
扈三娘仔细观察了一番,并没有发现林四娘有外伤。
“柳婆子打人从不打脸的,可她的招比谁的都恶毒,叫做——打猫不打身。他们把我捆了起来,将一只猫塞到裤裆里,然后扎紧裤腰和裤管,用竹棍只打那猫……真是百爪子挠心般痛啊!”
“这个老东西!”扈三娘坐在床边谛听着,越听越生气,将右手中握着的扇子捏得粉碎。
“梁公子,你好大的力气呀!”林四娘吃惊地道。
“一时忘情了。”扈三娘马上恢复了理智,安慰了她一阵子。
“梁公子,还什么时候来呀?!”林四娘恋恋不舍地说。
“你放心!我一定救你出苦海的!!”三娘向她点了点头。
扈三娘整整在思华年留恋了十天,和许多姑娘都混熟了,许多人都喜欢上了这个风流不下流的梁公子。三娘在这里暗暗物色了四位姑娘,准备时机一到,就把她们带走。除了楚留香和林四娘外,另两位都是所谓的二流姑娘,一个叫尤红,另一个叫柴青。
楚留香外,她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除了是天足,还有一种英气。北宋时代,青楼女子并非都是三寸金莲,裹小脚从南宋才开始时髦,到了明、清才开始盛行。
在思华年“玩够”了,扈三娘来到另一处青楼胡姬花,点名见胡窅娘。这个胡窅娘,果然与中原女子小同大异,她的祖父是辽人,祖母是金人,父亲自然是辽金混血儿,可她的母亲又是汉人,因此,她的血管里流着三种血。还是以胡人的血统为主,豪放爽快。
扈三娘看了胡窅娘跳了一曲胡旋舞,一下子就惊呆了。正如白居易《新乐府·胡旋女》写的那样:
胡旋女,出康居。弦歌一声双袖举,回雪飘飘转蓬舞。左旋右转不知疲,千匝万周无已时。人间物类已无比,奔车轮缓旋风迟……
扈三娘出了四千两银子为胡窅娘赎身,老鸨一高兴,将一个叫雷墨的胡人女子也一同送了。雷墨擅长打羯鼓,是胡窅娘的最好姐妹。其实,人长得并不丑,只是又黑又壮。
赎楚留香两千两银子,赎林四娘、尤红和柴青三人才花两千两银子。因为,她们都是天足,在柳婆子眼里,不大值钱。
六顶轿,将六位女子抬出了东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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