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没费多大功夫,祢衡等一众人就见到了吕布,看到跟随在祢衡左右的史阿,吕布松了一口气,当下吕布开口问道,“正平,京都之中可有什么新鲜事?说来与某家听听!”
祢衡自然知晓,什么是吕布想听的,经过在官场上数年磨砺,祢衡身上的锋芒早已经收敛了不知道多少,祢衡心中清楚,在京都之中,有人要杀自己,还要顾及自己名望,可在吕布这等凶人面前,自己要是死了,那真的就白死了!
当下祢衡微笑着,“倒也没什么大事!不过坊间倒有传言,说是大司马见到令公子颇为投缘,有意收令公子为义子……”
看到祢衡的神态,吕布自然明白,无风不起浪,祢衡这样的人都能说是坊间传言,恐怕此事,就等着自己去了京都之后点头了!
吕布笑道,“这倒是好事,没想到某家还能沾到这光!”
吕布顿了顿,继续开口问道,“正平,不知此次前来,所为何事呐?”
祢衡正色道,“这就需要吕并州准备一番了!”
吕布如何不明白祢衡的意思,若是寻常诏书,自己可以不放在心上,可要是给自己擢升的诏书,那自己该尽的礼仪还是应该尽到的,如若不然,恐怕会徒惹人笑,到时候丢的是自己的面子,如今已然到了知天命之年的吕布,已经不是早些年只知道舞枪弄棒的莽夫了!
当下吕布毫不犹豫的招呼着下人摆出香案,更衣净身,而后跪地接旨,而祢衡也丝毫不托大,稍稍侧了侧身子,朗声道,“诏曰:并州牧吕布,为我大汉镇守边疆多年,数次击退寇边胡虏,劳苦功高,今念其功,特拜其为武英殿大学士、并擢车骑将军,以念其功……”
吕布没想到,除却为自己捞到一个武英殿大学士的名头以外,朝廷竟然还能给自己车骑将军这个仅次于大将军、骠骑将军的重号将军头衔,这可是位比三公的重臣头衔,一时间,吕布竟然有些愣住了!
吕布也明白,刘奇心中,对自己恐怕也有足够的重视,毕竟,刘奇自从出任骠骑将军以来,从未升任大将军,也就是说,自己这个车骑将军的位置,仅次于刘奇之下,而对于朝中那些公卿百官,吕布并不打算去在意,就是让自己前去充任,吕布反倒是嫌那些人聒噪!
同吕布一起的,还有吕布帐下不少将军,都各有升官,至于并州,朝廷有改组大都督府的筹谋与想法,不过暂未付诸行动,责令臧洪暂代并州刺史之职,吕布也毫不犹豫,就同祢衡沟通起来并州军伍的问题,有臧洪和陈宫坐镇,吕布也对手底下的将士放心,至于当年一群老将之中剩下的那两三个将军,吕布毫不犹豫的带着他们共同赴京!
至于朝廷打算让骁骑中郎将张辽接手并州防务,驻军于此的时候,吕布并没有反对,毕竟,对于小了自己十余岁的张辽,这些年在中原的威风,吕布也放心,再说了,不管当年如何,都是自己有负张辽、高顺二人在前!
得到了吕布答复,等到五月初的时候,张辽已经提着一万骑兵北上,接手了并州边防,尔后吕布才率领着一众人南行,至于张氏兄弟,早已经先吕布一步奔赴京都了,郡中事物,全都有朝廷派遣的郡丞一应打理,二人心中也都清楚,胳膊终究扭不过大腿!
建安十一年七月,迎着夏日的燥热,吕布等一众人终于踏上了南阳的土地,京都镇平之中,蛰伏了好几年的大司马刘奇亲自出面,前往京畿重镇宛县迎接吕布,二人谈了些什么没人知道,可众人从吕布言语之间对刘奇的服服帖帖能看出来,这位早些年在中原威名赫赫的世之虓虎,已然被如今而立之年的大司马折服,从今以后,猛虎恐怕也要成为守户之犬!
吕布回府之后,面对大司马意欲收自家长子为义子的心思,果断拒绝,表面上唯唯诺诺,可心中自有筹谋,这手段,落入有心人眼中,反倒成了拉拢吕布的最好手段。
夜色朦胧,跟随了吕布数年的老仆步入了吕布的书房之中,“老爷,有人求见!”
吕布挑了挑眉,开口问道,“可知来者是何人?”
老仆压低声音说道,“老爷,来人自称议郎赵彦!”
吕布平静的开口说道,“有请!”
不大一会儿功夫,垂垂老矣的赵彦走了进来,看着这风一吹就倒的老家伙,吕布心中多了几分不屑,就这样的家伙,还给天子出主意,想要和那位大司马抗衡,旁人不说,吕布先是多出了几分不屑!
当下吕布瞥了一眼赵彦,开口问道,“赵议郎深夜来此,不知所为何事呐?”
面对吕布的无礼,赵彦苍老的面容上丝毫看不出什么异样,赵彦平静地说道,“老夫来访,吕车骑纵然看在老夫的年纪上,也该请老夫入座才是!吕车骑莫不知,人无礼则不立,事无礼则不成,国无礼则不宁么?莫非吕车骑要做这无礼之人?”
赵彦说的平静,可话语中那抹威胁之意,不外乎是告诉吕布,你要是这么折腾,那老夫我出去就将你的无理宣扬开来,到时候你吕布的名声就臭了,到时候我到想看看你吕布如何在京都立足!
面对赵彦的威胁,吕布带着几分怒意说道,“赵议郎,你威胁我?”
赵彦平静的说道,“不敢!吕车骑声名在外,威名赫赫,老夫不过一垂垂老矣的老朽之人,焉敢威胁吕车骑?老夫不过是说句实话而已,公道自在人心,莫非吕车骑,还不让天下人说句实话了么?”
吕布撇了撇嘴说道,“赵议郎莫不闻,不请自来,谓之不速之客么?”
“吕车骑既然懂易,又何苦对老朽冷脸相向呢?”赵彦自顾自的坐了下来,道,“莫非吕车骑不知晓敬之,终吉的道理么?”
吕布眼中带着一抹鄙夷说道,“看来赵议郎也不过泛泛,岂不闻虽不当位,未失大也?某家静坐府中,就待一俘虏而已!如今有赵议郎,某家就能光亨了!”
吕布看着赵彦有几分窘迫的面庞说道,“某家此生最讨厌的,就是卖弄唇舌之辈了!莫非某家杀得丁原、董卓这样的国之奸贼,就杀不得你赵彦这样的一个宵小之徒了么?”
赵彦心平气静的说道,“大丈夫当挥三尺剑,建不世之功!吕车骑不见卫将军,马卫尉等人,远离军伍,看似其乐融融,实际上髀里肉生,岂不悲哉!”
吕布平静地说道,“既生于忧患,当死于安乐!某家年少时,我大汉内忧外患,纷争不休,某家愤然起兵,剿除奸贼,后虽不济,却也能安守一方,为我大汉效命!如今我大汉陈平四海,百姓安居乐业,某家也能安享天年了。正所谓五十而知天命,如今某家还有什么好争的呢?”
赵彦毫不犹豫的抛出了杀手锏,“老夫此来,正是为吕车骑带来一场大富贵!大司马刻薄寡恩,吕车骑如此劳苦功高,大司马却连一个爵位都舍不得,吕车骑就不寒心么?”
吕布笑眯眯的说道,“赵议郎,你都说的某家心动了!不知赵议郎能给某家怎样的富贵?”
赵彦抬手指了指天说道,“如今那位只手遮天,上欺君王公卿,下辱士庶百姓,端的是我大汉最大的奸贼!若是吕车骑能与我等一道,除却此奸贼,到时候吕车骑功莫大焉,定可以凭功封侯!若是吕车骑有心,到时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未尝不可!想想身居大将军之职,手握天下兵马大权,如何的威风赫赫?岂不比如今屈居一隅之地来的更为快活?”
吕布开口问道,“赵议郎,那不知,我大汉之民该如何治?”
赵彦平静的开口说道,“自然是从世家豪族之中甄选良家子分而治之,我大汉以孝治天下,如今所行,悖逆礼法,为祖宗弃,那逆贼所行,实在是自毁我大汉根基。现如今看不出来,等上数十年,天下必然大乱,到时候道德沦丧,国将不国,我大汉将无药可医,痛哉!悲哉!如今能救我大汉于水火者唯吕车骑耳!还望吕车骑心存大意!
到时候吕车骑之名,定如同伊尹、周公一般,流芳千古,为世人颂,吕氏子弟,如同三代后嗣,香火绵延不绝!不知吕并州以为如何?”
赵彦顿了顿,继续开口说道,“若是吕车骑不放心,那我等还可以商议!老夫听闻吕车骑有一女,年方二九,正是待嫁年华!如今天子后宫单薄,若是吕车骑有意,到时候后宫之内,定然以令爱为尊!天子隆恩,少不了吕车骑赏赐!反倒是那位,刻薄寡恩,有功不赏,吕车骑心中难道不觉得憋屈么?”
吕布咋舌道,“赵议郎倒是好算计!吕某虽是边野匹夫,这数年来安守并州,却也读了不少书!大司马说,以铜为鉴,可以正衣冠;以人为鉴,可以知得失;以史为鉴,可以明兴替!
某家不才,不明兴替之理,可也明白,盛极必衰,物极必反之理!商周至今数百上千载,其中隐秘,已不可闻!可纵观我朝上下,先有霍光、王莽之流,哪个不是仗着外戚身份弄权的权臣?最终还不是身死族灭?
自光武中兴以来,窦宪、邓骘、阎显、梁冀、窦武、何进等人,哪个不是以外戚身份出任大将军,还请赵议郎告诉某家,这些人哪个落得好下场了?谁不是身死族灭?
董卓当年横行无忌,虽说被某家诛杀,可王允以司徒的身份录尚书事,总揽朝政,某家没看到他为了我大汉做多少事情,看到的只有王允排除异己,若非王允刚愎自用,要一力诛杀董卓余党,也不至于让我大汉落到如此境地!”
而后吕布神色一变,带着几分戏谑说道,“是不是诛杀了大司马,等到朝堂稍稍稳定之后,尔等就该找人合计诛杀某家,而后将庙堂大权独揽在手了?”
听到吕布戏谑的语气,赵彦带着几分凛然说道,“吕车骑,你这是在和我开玩笑?”
吕布带着几分煞气说道,“是你先和某家开玩笑的!某家之女,喜欢舞刀弄枪,有几斤几两,某家还是清楚的!赵议郎却要让某家女儿入宫侍奉那个废物天子,是在和某家开玩笑么?”
吕布顿了顿,继续开口说道,“更何况,大汉如今在大司马的治理下,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实乃前所未有之繁盛,到了尔等奸贼口中,就成了奸贼了?莫不是你这老匹夫觉得,项上人头有些多余了?”
赵彦平静地说道,“吕车骑,老夫既然敢来,就没有将生死放在心上!不管老夫是生是死,都有人看见老夫踏进吕车骑的府上,而且都会传进大司马的耳中,不知道吕车骑觉得,到时候大司马会如何想?吕车骑是否还有前途?”
“老匹夫!”吕布怒喝道,“老而不死是为贼也!”
赵彦轻轻一笑道,“吕车骑,箭在弦上,莫非吕车骑还没做出抉择么?”
吕布毫不犹豫的掣出腰间长剑,带着几分冷静说道,“有贼子夜探车骑将军府要地,窥伺军机,被某家一剑诛杀,有有什么问题?”
看到吕布挥剑朝着自己走来,赵彦心中登时慌了,带着几分惊恐说道,“吕布,你敢诛杀朝廷命官?”
吕布平静地说道,“什么朝廷命官?某家可不认识,朝中三公九卿某家都认识,哪里有你这么一号人?”
尔后吕布毫不犹豫的一脚将赵彦踢飞,一步上前,长剑在赵彦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一剑将赵彦的喉咙划破!
看到赵彦的尸体如同破布一般摔倒在地,吕布放声大喝,“来人!来人!有贼子窥伺军机!”
几名家丁冲了进来,看到瘫软在地的赵彦,吕布面色铁青,拿起桌上的绸缎擦拭起长剑上的血迹,带着几分愤怒喝道,“去将司隶校尉和廷尉叫来,这京都之中的治安也太差了,某家好歹是车骑将军,居然有人跑到某家府上刺探军机要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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