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皇宫已经被重新清理出来了,可面对着那粗糙的宫腔,如同贫民所居,刘协就一点都生不出高兴的心思!
刘协倒是有意对自己的后宫稍作装饰,可少府陆康只送来一本册子——没钱!没错,陆康带着掌管天子宫廷币帛金银珍宝货物的中藏府令一同前来,二人直截了当的告诉天子,穷!
天子心中郁闷之下,将大司农庞德公召到了宫中,向庞德公询问朝廷税收情况,并言明宫室简陋,庞德公则直截了当的告诉天子,如今朝廷税负并无盈余,除此之外,还倒欠着以四海商会为主的诸多商行几百万万钱的币帛,除此之外,如今朝廷军费所需,还差几万万钱,请求天子从内库之中拨款缓解朝廷财政危机!
就这样,庞德公连天子内库之中那仅剩的几十不到一百贯钱都给掏空了,当次日,看到自己案上的四菜一汤变成了一碗稀粥之后,天子顿时发怒了,可听到府库之中没钱的答复,天子顿时蔫了下去!
作为大司马的刘奇,以奔波日久,劳累成疾的理由,将天子晾了五六日,借着这五六日的功夫,刘奇先后召见了以太尉杨彪为代表的弘农杨氏,以太仆荀悦、尚书左仆射荀彧为代表的颍川荀氏,以五经博士孔融为代表的鲁国孔氏,以尚书令陈纪为代表的许县陈氏,以将作大匠黄承彦为首的江夏黄氏,以典农校尉秦宓为首的绵竹秦氏,以周群为首的阆中周氏等等一众人!
十月初一,晴,作为大司马的刘奇一大早就驱马赶到宫外,一身戎装英姿飒装的等候着朝会,看到刘奇来得如此早,本来相互之间悄悄细言的公卿百官,一个个登时安静了下来!
每逢初一十五,便是大朝,所谓大朝,便是朝中公卿百官都能参与的朝会,虽然比不得岁首之时,天下官员都要奔赴京都述职的大朝会,克也算是比较重要的时间了,毕竟也只有这个时候,那些小官员才能一窥朝堂形势,比不得三日一小朝之时,只有三公九卿等高官才能掺和进来!
更何况,自从京都动乱之后,有两个多月已经没有大朝了,这些大小官员哪个不是心中湍湍不安,此番大朝初复,作为大司马的刘奇就路面了,而且还是第一个露面,这些官员岂能不惊讶?
刘奇到了没一会,一辆马车就驶近,杨彪在老仆的搀扶下走下马车,看到刘奇戎装伫立,样表当下疾步上前,带着几分笑意说道,“大司马来的好早!”
刘奇含笑说道,“本王征战在外,久不归京,恰逢有逆贼作乱,扰乱京都!京都上下人心惶惶,本王亦是忧心如焚,如此时刻,本王又岂能安睡?”
杨彪含笑说道,“王爷高义!”
杨彪有意做戏,刘奇也不吝配合杨彪,毕竟杨彪这么说,是为了抬高自己身份,自己要是不给杨彪这个面子,传扬出去,到时候恐怕就成了笑柄了,二人虽说是闲言絮语,可在杨彪刻意之下,二人声音洪亮,让在外等候的一众官员听得真切,一时间,那些大小官员,一个个面色微变,心中揣摩着什么,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不大一会儿功夫,垂垂老矣的张俭在门生伊籍的带领下,伊籍推着小车,张俭端坐其上,徐徐行来!面对这特立独行的一幕,朝中公卿百官谁都不敢小觑,不说张俭的官爵,单是张俭这八十出头的年纪,谁要是哦说上两句坏话,被人捅出去,算上一个不尊长者的名头,到时候仕途就算是完了!
更何况,如今朝野上下,谁不清楚,司徒公张俭,素来与大司马亲厚,更有传言,说大司马算是司徒工地半个弟子,不管传言真假,可司徒公言语之间推崇大司马,这是朝中稍有地位的官员都清楚的!
刘奇准备弯腰向张俭问好,伊籍轻轻说道,“王爷,司徒公睡着了!”
刘奇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如果说刘奇到了这个时代,最为相善的长者是何人?那定然是张俭无疑,虽说二人年纪相差了六十岁,可张俭言谈之中那股任侠气以及在民间流浪日久,对天下大势看得透彻,对百姓疾苦的深刻认知,绝对是当世少有,和刘奇的理念倒是极为相合。
虽说这天下人才济济,可如果让刘奇说,最为喜爱的人物是何人?那刘奇定然会选择张俭和徐庶这样浑身上下充满任侠气的良才!毕竟这样的人,三观才和自己的三观最为契合,虽说到了这个时代,尾流更好的活下去,刘奇隐忍了不少,改变了不少,可心底那抹执念,是旁人无可替代的!
众多官员陆续而来,随着宫门在吱呀声中缓缓打开,百官依次鱼贯而入,一个个在宫门在将鞋子脱下,网宫殿内行去!当然,为首的刘奇是个特例,除此之外,还有张俭这个特例,伊籍脱下鞋后直接就那样推着车进入了大殿,虽说多多少少有些于理不合,可公卿百官也没谁敢开口,毕竟,就连孔融这孔子嫡裔子孙都没有开口说张俭的行为于理不合,他们要是开口了,那恐怕改天就得被有关衙门请去喝茶了!
刘奇当仁不让的坐在首位,其次是尚书令陈纪、御史中丞蔡邕、司隶校尉扈瑁,随后是太尉杨彪,司徒张俭,再后是太常士孙瑞……
天子在韩嵩的伺候下,缓步坐到了名堂之上,随着新入宫的小黄门一声高呼,公卿齐齐拜倒在地,“参见陛下!”
天子刘协看到这盛景,再想想自己后宫之中的凄凉模样,临上朝之前自己不过是入腹一碗稀粥,心中顿时多了几分悲戚,有些木然的开口说道,“众卿平身!”
刘奇当仁不让,拜倒在地,“臣汉中王,大司马骠骑大将军刘奇,奉命征讨西凉贼寇,幸不辱命,今已还朝,特向陛下复命!”
天子轻轻颔首道,“王兄,不知战况如何?”
刘奇恭恭敬敬的说道,“陛下,幸赖将士用命,臣已将反贼诛灭,凉州羌氐贼子,尽数被我大汉将士剿灭!征西将军韩文约,于战阵之上不幸为贼寇所杀,臣特为韩征西请功!”
虽然天子,包括朝中公卿百官都清楚,韩遂、马腾,是西凉最大的乱匪,要是刘奇报上诛杀韩遂的功绩,定然能获取不少战功,可此番刘奇毫不犹豫的断了如此大的功绩,超重公顷一个个心中都多了一份盘算,刘奇能信手放弃如此大的功劳,心中怕是有更大的盘算!
天子点了点头说道,“准!”
刘奇毫不犹豫的逼近,“陛下,臣请追封韩文约为河池侯,赠车骑将军衔,谥号曰靖!”
天子颔首道,“准!”
刘奇毫不犹豫的从袖中抽出一封奏折,“其余将士,皆尽有功,臣就不一一表述了,此乃表功奏折,还请陛下御览!”
天子点了点头,“善!”
等到刘奇说完之后,朝中大小官员无一人应声,不管如何争辩,这个是征讨逆贼之功,谁也抹不去其中功绩,更别说,那表功之人,还是当朝第一人,谁脑子没病,都不会去质疑那位的话语。更何况,韩遂就算是反贼,头上不还顶着个大汉征西将军的头衔,这个节骨眼上,谁要是再去质疑一个死人,恐怕会被那些名士大儒给骂死!
等到刘奇说完之后,杨彪开口说道,“陛下,臣太尉杨彪有本奏!”
想到杨彪出尔反尔,让自己的谋划大计功亏一篑,心腹忠臣惨死,刘协心中就对杨彪满是怨气,可毕竟弘农杨氏,四世三公,杨彪也算是名满天下的大儒,更何况,杨彪当不当太尉,也不是自己这个天子能决定的!
当下天子带着几分不忿说道,“杨太尉请说!”
杨彪平静地说道,“陛下,汝南奏报,曹孟德帐下叛军挟持沛相郑康成起兵作乱,如今曹孟德大军溃败,曹孟德却阴私派人携裹康成公纠缠我军大军,叛军与我朝廷大军站于宋国繁阳亭,骁骑校尉张辽张文远、越骑校尉赵云赵子龙,一举击溃五万叛军,康成公于乱军之中为镇西将军马寿成之子马孟起所杀!
天下士人闻之,莫不悲切!法孝直、鲁子敬等人联名上书,言康成公乃是我大汉硕儒,为我大汉治理地方有功,虽为贼所挟,然非其本意,如今战死,乃是我大汉之殇,青徐兖豫乡野之间,百姓莫不为之恸!奏请朝廷,厚葬康成公,为康成公请封!还请陛下决断!”
天子心中本就惊惧,这事情会不会是台下自己这皇兄借机来试探自己的?再看看刘奇老神在在的模样,想想若是通过,岂不是顺了杨彪的心意?
当下天子冷哼一声道,“郑康成从贼,罪在不赦!我大汉焉有反贼得赦追封之例?不准!传诏天下,举郑康成尸体,曝尸三日,传诏天下,为世人诫!”
“不可!万万不可!陛下!”身为少府的陆康第一个跳了出来,“陛下,郑康成乃是我大汉硕儒,在乡野之间,颇有贤名,虽为贼所挟,却非其本意!若是陛下如此对待我大汉士人良才,恐天下人心离散,此举无异于自毁我大汉根基,还请陛下三思!”
天子面上满是怒容,盯着陆康喝问道,“陆少府,你这是指责朕是昏君了?”
陆康跪倒在地,叩首道,“臣不敢!”
太常士孙瑞站了出来,“陛下,何故因言而迁怒我大汉栋梁乎?陆少府之言,也是句句发自肺腑,陛下如此,就不怕寒了臣等的心?再说了,郑康成宣扬教化,功莫大焉,陛下现在因为其被迫从贼之事,就让贤才不得入土为安,恐怕有失我大汉风度,还请陛下三思!”
看到站出来的是士孙瑞,天子心中怒意更甚,好你个老匹夫!朕的谋划事败,就有你一份功劳,现在你倒是学会跑到朕面前来装好人了?当下天子冷哼一声道,“士孙爱卿,朕向来赏罚分明,郑康成既然从贼,那这声名如何保住?若是将其追封,岂不是在侮辱我大汉历代先贤?不知等到士孙爱卿百年之后,与郑康成同列,爱卿子孙,是否会以此为耻?”
士孙瑞丝毫不在意天子那带着几分咒骂的话语,自己日后如何,已经不是天子说了算了!当下士孙瑞毫不犹豫的反击道,“陛下,若是臣百年之后,能与郑君那样的硕儒同列,此乃臣之幸事!臣焉敢以此为耻!”
面对士孙瑞的这个软钉子,天子怒意更甚,“若是朕执意要追究郑康成的罪责呢?”
司徒张俭不知道何时睁开了眼睛,听到天子的话语,当下带着几分淡然说道,“若陛下执意追究郑康成之过错,那臣愿代郑康成受过!陛下,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还请陛下三思!莫要寒了我大汉士人的拳拳赤子之心!”
听到张俭的话语,天子顿时愣住了,若是其余人的话,自己定然敢追究下去,可张俭贵为司徒,更与那位关系不清不楚,朝野上下公卿,张俭轻易不出言,可张俭一旦出言,朝中公卿百官几乎无人反对,更何况张俭的年纪在这里摆着,纵然自己这个天子,对于张俭也是打不得骂不得!
天子清楚,要是自己撩拨了张俭,那无异于戳了马蜂窝,到时候朝野上下,恐怕都会抖上三抖!
就在天子一愣神的功夫,太仆荀悦站了出来,“陛下,臣愿代郑康成受过!”
随着荀悦的话语,庞德公、祝龟、法衍、黄承彦等一干重臣也都跳了出来,表示愿意代郑玄受过!
不带天子发怒,侍中孔融就蹦了出来,“陛下,还请厚待康成公!”
紧接着孔融之后,朝廷一大票大小官员都蹦了出来,这些人虽然不是很懂见风使舵,可朝中重臣都跳出来反对了,这个时候自己等人要是不跟上,就等着日后被有心人穿小鞋吧!
看到这一幕,刘奇叹了一口气,掷地有声的说道,“陛下,臣请为康成公请封!”
看到这一幕,天子长长叹了一口气,“此事容后再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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