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迈入而立之年的马谡,就觉得这种天气很舒服。尤其是在视线的远处,有数十骑正在驰骋而来的时候。
陈恒,终于回来荆楚了!
他们这些世之狡狐的旧部,终于又迎来了建功立业的契机!
是的,马谡的心情很激动。
他是马氏五常里最年少的一位,才学不比其兄马良差几分,巧变及军略更胜一筹。却当年因为看好曹休,将作为荆楚豪族的马家家底给折腾空了。
后来,得到姻亲之家向朗等人的相助,重新获得陈恒的信任,历练各种职位成功变成心腹之一,成为如今武陵郡官职仅此于吕常的人。
尤其是,狡狐在守丧期间,还特地给了他一封书信叮嘱及许诺。
要知道,所有荆楚之地的狡狐旧部,也就是法正得到了书信。其他人,都是让法正代为转告的!就连狡狐定下来的女婿邓艾,也没有单独来信叮嘱过!
这意味着什么,马谡当然知道。
他在狡狐心中的分量与期待,是和法正同级别的!
而法正,是狡狐不在荆楚的时候,统领巴中之地的人;他马谡,未来也会变得如此。甚至,他还想到了,狡狐将会为他谋划那一个地方!
南中之地!
做出这个推断,马谡并非是自恋,而是他太了解狡狐了。
这只狡狐,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更不是无的放矢的人。
前番用河东、青州的盐巴涌入南中之地,虽然说是为了逼迫刘璋投降,但未必没有提前布局南中的意思。
不然的话,邓艾这些年为什么天天跟着商队,将足迹遍布了南中呢?
狡狐身边的书佐,己吾陈家的女婿,难道要去当个商贾不成?
而且,为什么狡狐将句扶、马忠等少年俊才,都扔来这武陵郡干嘛?
他们的乡里在巴西郡,以熟悉地形及家族的威望,对魏延的帮助不是更大吗?
是的,马谡觉得这些都是不可能的。连他马谡都能看到的问题,以世之狡狐的谋略,怎么可能看到!
对吧?
狡狐的答案是,对的。
刚驰骋而来的他,在给出来迎接的旧部一番久别重逢后,便借口路途劳累,将宴饮的时间推到了明日,让众人先行散去。
然后呢,马谡才还没有回到自己府上呢,就被狡狐让人偷偷唤了回来。
这种私下召唤,就是给了马谡最好的答案。
不然的话,从官职和功勋来说,武陵郡太守吕常比他更高;以资历及亲近来说,儿子给狡狐当书佐的傅肜比他更加亲近,为何就单单召唤了他呢?
有些事情,上位者不一定要宣告出口,一个举动便表达了一切。
是故,马谡才来到狡狐门外,等待通报的时候,在心里就打起了万般精神,来应对狡狐的考教。
的确,以狡狐谨慎的性格,肯定是要考教一番的。比如对南中之地的了解,以及攻略南中的谋略等等。只有这些答案让狡狐满意了,狡狐才会委以重任。
毕竟狡狐麾下人才济济,比如允文允武的吕常,果敢刚直的廖化,都是很合适的人选。就算是坦率耿直的宗预、忠勇大略的傅肜,都差不到那里去!
何必让他马谡去呢?
“马护军,将军唤汝进去。”
在马谡在暗自打腹稿的时候,进去通报的陈岗出来了,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陈岗,依然是陈恒身边打理事务的人。
“多谢。”
马谡微笑的拱了个手,便不顾陈岗的制止,将腰间的佩剑摘下来放在门外,才走进去。
虽然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但不能因为细节坏了大事。把佩剑摘下来,不是证明自己没有歹意,而是给狡狐一个态度。
他马谡无论什么官职,都始终将狡狐视为上位者,唯一的上位者。
才走进屋子里,马谡就看到狡狐神情很疲惫的倚靠在榻上,闭目养神。而他的身后,书佐傅佥在轻轻的揉着他的太阳穴。
恍然间,马谡才发现狡狐的脸上已经有了不少皱纹,双鬓也开始泛白了。
所以他心中,在瞬息间,想通了狡狐为何是单独召见了他。
因为他的年纪。
虚岁三十有一,正当壮年!早就褪去了男儿热血的青涩,又身强力健能担当得起各种压力。而刚好,吕常已经迈入五旬了。
“谡,见过将军。”
依然是以自己的名为谦称,马谡拱手,低下了脑袋。
“嗯....”
一个不长不短的鼻音,狡狐的眼睛微不可见的睁了下,脸上的笑容淡淡的,“幼常不必多礼,先行入座。”
“诺。”
马谡点了下头。方才正襟危坐,却马上又站了起来。
因为狡狐直接来了一句,“幼常,某这些年将汝放在武陵郡,让汝无机会取得尺寸之功,汝可有怨言否?”
这种问题,怎么可能坐着回答呢?
马上的,马谡就起身,还做了个揖,“将军将谡留在武陵郡,乃是为了谡好。谡已到了而立之年,岂能分不清好坏邪!”
“哦?”
狡狐听到这个答案,挥了挥手让傅佥停止,也坐直了身体,脸上似笑非笑,“说说,不让汝有机会立功,为何就成为汝好了?”
“诺。”
马谡站直了身体,脸上有些惭愧和感慨,“谡自幼家中衣食无忧,亦得名师教导,便自负才高不知天高地厚,妄自卖弄口才,小窥天下人物。后来方知道天外有人,自己言过其实。将军将谡留在武陵郡,乃是让谡打磨性子,去浮华,为日后能堪一用耳。”
“哈哈哈....”
狡狐大笑,眼中终于冒出一丝赞赏来,“幼常能说出此番话语来,看来是有所思矣。嗯,既然汝言己能堪一用,就以南中为论,说说这平南之策吧。”
果然是南中!
马谡借着低头拱手,遮掩了自己眼中的兴奋,“诺!谡以为南中蛮夷恃其险远,不服久矣!虽今日破之,明日复反耳。是故,我军用兵之计,乃是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服其心而已!”
但是呢,他这番深思熟虑的话语,并没有得到狡狐的赞赏。而是屋子里沉默了好久后,一句疑问。
“幼常之见,止于此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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