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大雪纷飞的一夜。
陈家乌堡内,主宅里灯火通明。陈恒抱着眼皮上下打架的小陈仇,坐在火盆前守岁。他回来己吾已经快三个月了。
自从丁夫人寿宴的那次献策过后,曹老大就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直接给了陈恒一个议郞的职位,然后就是回己吾休沐......
嗯,曹老大给理由还是很不错的:子初,汝这些年征战在外,多有苦劳,该多休息些时日了。刚好夫人念着陈家嫡长子,汝就带若君回己吾吧。
还记得当时,陈恒接到这句话,嘴巴可以塞进两个鸡蛋。
活了这么多年,还真没听说过,让部下回家生孩子的主公。
但曹老大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直接轰出了门。还加了句:三日内,必须滚出许昌!逾期军法处置!
陈恒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肯定在什么地方闯祸了,导致曹老大放弃了他。不然大战将起的时候,让他回家生孩子?
若不是离开许昌之际,前来送行的夏侯渊,脸上洋溢的笑容丝毫没有作伪,他都有一种就此在己吾发霉的觉悟。
只是很可惜,他偷偷问了夏侯渊,但没有得到任何暗示。
对方就扔下了一句“稍安勿躁”。
这个稍安勿躁,陈恒回己吾不到半个月,就知道什么意思了。
衣带诏之事终于曝光了!
车骑将军董承、王子刘服、种辑、吴子兰等人,全家都在菜市场被砍了人头。天子刘协也很可怜,他和心爱的董贵妃只有九泉之下才能再见了。
好嘛,原来是不想让我卷入这种权力厮杀中。老曹同学对我真好啊...
这是当时陈恒得到许昌消息的想法。
一个月后,就变成了:主公怎么还没有让我回许昌?嗯,可能是善后还没有处理好吧。
一个半月后,就变成了:难道主公太忙了,我要不要上个书什么的,提醒下?或者是让外舅夏侯渊问一声?
好吧,他还真让夏侯若君些了封家书回去,在后面很隐晦的提了一嘴。以夏侯渊的智商,绝对洞若观火的。
所以呢,夏侯渊让夫人回信了。
也很隐晦的提了声:现在扬忠都尉的主官是文稷,别说是徐盛,连刘鹏都被留在军营了...
然后呢,整个陈家乌堡连续好几天,都没有人胆敢大声喧哗。
一个个垫着脚尖走路,如同从打着瞌睡的猫前经过的老鼠。就连小陈仇,在戏耍的时候,都被张婉儿抱得远远的。
因为庭院中的那颗桑树,在陈恒的悲愤无比之下,成为了冬日里取暖的木头。
据说他在死命劈砍搞破坏,死命的嘶吼,声音如同受伤后被父母遗弃的小野兽。反正就是那个惨啊,闻者流泪,见者伤心。
君心难测?
伴君如伴虎?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你大爷的曹阿瞒,老子到底做错了什么!让我回家当富家翁,好歹也给个说法不是!
带着愤慨,陈恒策马入林,给陈家人弄了好多野味,吃得小陈仇都腻味了。
十日后,他就淡定了。
安安心心的,当为陈家开枝散叶的播种机。
至少老子还活着,至少己吾陈家能继续滋润活下去了。
至少小姐姐蔡文姬也来陪我...
咳!咳!是来陪小陈仇玩耍了两个月。一直到了除夕临近的时候,才回了圉县。
“夫君,仇儿困乏了,让妾身抱他回屋里吧。”
一直盯着火盆里,忽明忽暗的炭火看着的陈恒,闻言低头看儿子,却发现自己胸前的衣裳都被口水湿了一大片。
“好。若君你也回屋休息吧。天冷,我守着就行。”
苦笑的点了点头,陈恒将手中的儿子交给张婉儿,示意她们离去。
而坐在一旁的张仁,也难得机灵的递过了酒囊。嗯,他也有孩子了,张婉儿很早就给他物色了媳妇。所以也在守着岁。
“这酒虽然不烈,但也不要喝太多。不然你阿姐明早起来了,会打你的。”
叮嘱了句贪杯的张仁,陈恒自己却如牛饮水。
曹老大前几天率军去徐州打刘备了,文稷也带着扬忠都尉部去雒阳驻扎听候钟繇调遣了。
陈到跟着曹仁依然在兖州与冀州交界一带,而夏侯渊官职也变成了督军校尉,厉兵秣马正准备迎战袁绍。
这些消息,是刘鹏和徐盛也随军离开许昌时,写了封书信让人带来己吾的。
好嘛,所有人都在忙得热火朝天。
唯一被淡忘的,只有陈恒。
至于他提出的从东莱郡奇袭渤海郡,却一点动静都没有。臧霸与孙观是攻打北海更激烈了,但也就攻到了平寿县,离占据北海郡还差得老远呢。
也没有听说管承被招降的消息。张辽就更不要说了,和徐晃一起跟去了徐州,攻打刘备去了。
好吧,也就是说,他的谋划应该是被放弃了。
呵!当时还一脸的意动,问我谁可以当主将呢!
呵!当时还对说我说,年少时是世家之交,现在的一家人呢!转眼就将我扔回家了。
即是怨天尤人,又是自怨自艾的心情,陈恒有些醉了。拎着酒囊,脚步虚浮的往庭院外走。
夜已经很深了,寒风刺骨。
伸出手接了几片飘荡人间的雪花,看着被手中热气融化,湿答答的。一如陈恒的眼睛,也有点湿答答的。
弄权儿眼中的情谊,有时如同烈日骄阳下的冰块,无需多久就变成了一滩水,再被蒸发,再无踪迹。
只是,我终究,还是不甘心的...
“家主!”
伴着一声呼唤,大雪飞扬中,有个人影在靠近。
醉眼蒙眬的陈恒,甩了甩脑袋,才看清了是陈侃。他是私兵头子,除夕之夜以身作则的守在乌堡城墙呢。
只是他后面跟着的几个人是谁?
我怎么没见过?夜都深了,又是除夕的,还有人来拜访的?脑袋被门缝夹过了吧!
心里有些恶毒的念叨着。陈恒站着不动,等候他们靠近。
“家主,司空府有人来访。”
陈侃的话刚落,陈恒的酒一下子就醒了。
而跟着陈侃过来的几个人,不等陈恒问起,就有一位弱冠青年拱手说道。
“在下虎豹骑假司马曹真,见过陈议郞!深夜打扰,实在抱歉。只是奉曹司空之命,不敢耽误,还请议郞莫怪。”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