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能想了想,又冒出一句:“殿下,我就不信蓝大将军不知道这事。”
“上百车茶叶冒充军需物资,从江南运到北边,要经过这么多关卡,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估计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吧,他还看不上这点子东西。”
蓝玉身家势大,确实有可能看不上这些东西,但欧阳伦不同,他是穷惯了,也不好老使公主的银钱,不这里弄点那里弄点,哪能维持他驸马府的开销?
丘福气愤愤地说道:“蓝玉如此骄横,不知道多少御史参他,依旧屹立不倒,末将是真的想不通!”
“有什么想不通的?以前是北边需要他领兵镇守,如今北边基本平定,他蓝玉也就没那么风光了!”朱棣眯起眼,提着马鞭望向初升的骄阳:“建功立业正是当时!眼下这北疆,可要看咱们的啦!哈哈哈!”
“哈哈哈!”周围诸将虽然心里还是有点沉重,但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朱棣面色沉沉:“蓝玉知情不报,还为公主府的车队一路大开方便之门,这就算了,但这桩生意,还有晋王府的股份!”
他很看不起自己这位二哥,去年发动的北征,父皇命他带部与自己一点夹击金山的纳哈出,不料晋王畏敌,带了十万大军在边境晃荡了一圈,连鞑靼军的人影都没看见就奏捷班师了,弄得老皇帝发了老大一通脾气,一连写了几篇“记事”送到晋王府痛责了他一顿。
晋王胸无大志,只图享乐,这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晋王对大位没有任何想法,只求父皇少写点“记事”责骂他就心满意足。
他远在藩国,但一向注意结交朝廷官员,至少不能让他们在父皇面前说自己的坏话。
对晋王来说,和自家亲戚一起做生意是天经地义的事,就算自己亏点也不要紧,重要的是安庆妹妹,父皇十分疼她,经常召见她一起吃饭,若是她在父皇面前经常给自己说点好话,那可比什么都要值当。
“晋王殿下,咳咳,咳咳……”提起他,众人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父皇已经派太子前往晋王召他回京了。”
皇家父子兄弟之间的事,朱能可不方便插嘴,便将话题引到了他处:“听说王弼和郭英终于班师回朝了?”
丘福哼道:“劳师远征,追到和林也没有追到蛮子,倒损折了一千余将士,圣上早说了,穷寇莫追,偏这么好胜!”
朱能笑着说道:“他们一回来,北征大军的封赏总应该下来了,兄弟们可都眼巴巴地在盼着呢!”
按说这封赏一下来,朱能便可以升指挥使了。而丘福就有点麻烦,再升一级就是王府亲卫指挥使司同知或佥事,职位虽然提高,但不能直接执掌一卫了。
当然,燕王也不希望他晋升,因为指挥使才有实权,早就上表,荫丘福一子为百户,本人不再封赏,老皇帝也答应了。
打仗不就为着封妻荫子吗?因此,燕山卫上下凡是参与过捕鱼儿海大战的,无不把头都伸得长了,都在等着这一天。
这么一说,众人的心情都愉快起来,就连朱棣的心情也为之轻,将这些狗皮倒灶的事情都抛在脑后,一夹马腹,领先疾驰起来。
……
李景隆先到凉殿见过徐王妃,战时几家的孩子经常在一处玩耍,年纪也差得不多,算得上是通家之好,叙了个把时辰的旧,才在内监的指引下去了安排给他暂居的仁泰殿。
这一路辛苦,满脸都是风尘,先见识过了燕王府里的抽水马桶,再去汗蒸房蒸了一个时辰出来,这才神清气爽地走了出来。
“嘿,都说你燕王能征善战,可是在家里也没忘记享乐啊,啧啧,这燕王府造得跟皇宫一样,连个茅厕都弄得这么讲究。不行,赶明儿得叫高炽派些匠人给我,咱曹国公府也得装上这个。”
李景隆一边在心里嘟囔着,一边着两个小内监领着他去世子所居的泰昌殿。
朱家两兄弟两人已经在门口等着了,父王临走时已经交待过他们,别的事都放在一边,协助李景隆将差事办好要紧。
燕王府门口,已有几百名士卒在集结,为策万一,朱高炽不但派出了自己的亲兵队,还叫上了自家兄弟,两人一起陪着李景隆去北平都司衙门办差。
在此之前,朱高炽还特地遣了一名亲卫去训练营通知张辅。
张辅匆匆赶到燕王府的时候,远远就看见大门口有几百个全幅武装的士卒正在集结,看样子,不是世子出行就是要搞个什么军事行动。
一路上张辅就问过送信的亲卫,世子召他有何原因,但亲卫一味摇头,表示自己并不清楚这事。
张辅也不奇怪,因为有不少军事行动之前都会严格保密的,更何况一个送信的,哪有资格与闻机密事情。
如今张辅的骑术已经不错了,骑着小狼,也不用怎么催促,小狼跑得兴奋,清晨人也少,很快便到达燕王府这边。
只见队伍最前面,朱高炽与朱高煦兄弟二人正陪着一个大约二十七八的华服青年,只见他身材颀长,面白微须,头戴八梁公冠,身着赤罗衣,下着赤罗裳,上边都绣着麒麟,白袜黑靴。
这是国公才配穿的服饰,这人是谁?这么年轻的国公?
朱家两兄弟各自穿着朝服,一幅要干经大事的样子。
三人一齐看向他,尤其是朱高煦,对着他使劲招手。
那华服青年笑起来眼睛弯弯的,看向张辅的眼眸里似乎可以溅出笑意,尤其是双颊还有一对深深的酒涡,看上去和蔼不过。
能得朱氏兄弟陪同前来的人,一定有着极高的身份。因为在北平,除了燕王与徐王妃,就没个有资格能得他们亲自陪同的人了。
张辅按捺住心中好奇,立刻下马,大步走近向这三人见礼。
朱高炽笑道:“张兄弟,你来得正好,先见过曹国公,然后跟咱们去办件差事。”
李景隆微觉讶异,只见这个年轻人,地位也不甚高,着一身从五品军服,但看上去与世子、高阳王都非常熟悉,一幅哥俩两好的样子。
办抄家、杀头的差事总归会捞到点好处的,燕王世子特地叫了此人来,足见对他的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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