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地上被扔的到处都是的银锭,冯四海和他身后的阿健都脸带无奈。而门口停留着一位不到十岁的少年,他名叫孙宁,是吴立松的徒弟,同样是表情尴尬。看了一眼身后,孙宁向冯四海和阿健跪下,磕头道:“冯师伯,师兄,师父是无心之语,您千万别动气。”
“嗨!”冯四海苦笑摇头,把孙宁扶起,摸了摸他的脑袋,“我还能生啥气啊?能不知道立松的脾气吗?阿健,快把地上都收拾收拾,等会儿让宁儿都带上。”
“师伯,这不成。”孙宁露出为难表情,“师父绝不会收,会挨骂的!”说完这句,孙宁又行了个大礼,接着飞奔着去追赶吴立松。
目送着那师徒俩离开,阿健就忍不住埋怨:“师父,吴师叔怎么这样?您都送了二百两,他反而是反目为仇?好心当成驴肝肺?”
冯四海笑了笑:“立松啊……?呵呵,不提他了。”
“那要不要再派人追上去?送些盘缠?要不然,外面有啥风言风语,您的名声也不好听。”
冯四海又摇了摇头:“刚才宁儿说的没错,立松就是头倔驴。他非但不会收,反过来还会埋怨咱看不起他。这事暂时就这么了了。哎——!立松这脾气啊!幸好宁儿还很懂事。以后慢慢来吧!”
其实冯四海心中也有着不小的郁闷,他与吴立松说关系近,也不算很近,但说关系远,那也不算很远。无非冯四海的祖父与吴立松的师公是师兄弟,冯四海年轻时闯荡江湖,恰好与吴立松攀上关系,当时头一热就结拜为异性兄弟。随后来来往往交往过几次,就是那种很寻常的交际来往,但也没有更加深入的关系。
吴立松是北直隶河间府沧州人。他属于那种好面子,又好出头的江湖人,比较喜欢被人捧。因为在当地名气响、辈分高、武艺高,花钱豪爽,一般都会卖他三分面子。于是在当地乡间,他就成为了江湖谈判时候和事佬的那种角色。
在三个多月之前,吴立松又主持的这样一场江湖谈判。现代人一般都知道,沧州有个别称——武术之乡。并非是沧州人觉悟有多么的高,对传播中国传统武术文化有什么兴趣,主要是因为这里有长芦盐场,私盐泛滥,江湖争斗频繁,为了钱就很有动力练武。其实就与现在的井家庄情况有些类似。
不过这也体现出南北方文化差异。南方的扬州喜欢用钱开道,收买官府力量进行明争暗斗,喜欢玩阴的。而北方的沧州基本就是不服就干。赤膊上阵,直接就砍服你。
而吴立松主持的就是这么一种谈判。
然而在谈判中,就出现了意外。事实证明,北方人也不完全是肌肉男,偶尔同样会玩阴的。具体的过程就不多说了,反正明里达成协议,在吴立松面前拍胸脯保证,暗地里动手,趁对手不备,或杀,或勾结官府把对手抓进牢里。可这么一来,吴立松的面子就搁不住了。
吴立松向来在沧州被捧惯了,更可悲的是,他自己还当真了,真以为自己是可以随便指手画脚的大佬。于是立刻出面,对那个胜利的那一方叽里呱啦的提出一大堆要求,没想到这些人根本就不鸟,直接就把他轰了出去。
到了这时候,吴立松还没想明白,以前别人给他面子,也基本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真碰上私盐那样利益极大的事,可能就看面子吗?或者被你几句话吓唬住?更不用说,吴立松还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说实话,仅仅就是轰出去,那已经很给面子了。
可这么一来,吴立松立刻就炸了。他到处找朋友想要找回场子。可以往在沧州认识的那些朋友全都是避之不及,屡屡推诿躲开。最后,吴立松在本地实在是找不出办法,一怒之下,更犯了执拗,就想到名声很响亮的振威武馆,随后连夜动身,带着徒弟孙宁就到井家庄找结拜大哥冯四海来了……
了解这些后,像冯四海这样的老江湖肯定手段圆滑。二话不说,先给了吴立松二百两银子,并且还答应给亲笔信,由振威出面去求个情。
说实话,冯四海内心是崩溃的。非亲非故,你吴立松吃饱了撑的吗?那些被杀被抓的人关你屁事?难道就为了你自己一个面子吗?
不过有些事根本没法说,既然吴立松已经求上门,那就想办法解决吧!二百两银子加一封亲笔信,可能起不了什么大作用,但把那些被抓的人从衙门中救出,送到外地安置,这点应该还是能做到的。
毕竟从那些人的手段可以看出,他们也没有把事做绝的想法。要不然,会轻描淡写的就抓人吗?牢里弄死几个人就很难吗?有振威武馆这个台阶下,再用银子在衙门上下打点,基本这事就会解决。而吴立松同样保住面子。起码江湖上会称赞一声“义气”吧?
可万万没想到,这样的解决方法被吴立松断然拒绝。他只有一个要求——让振威武馆出手,强势镇压那些人,同时把被抓的人解救出来。
一听竟然是这样的要求,冯四海大概脑子被门夹过,才会答应吧?你们沧州的江湖争斗,凭什么振威武馆去管?而且讲道理,真说起来,这件事与吴立松也没丝毫利益上的关系啊?
难道就为你吴立松一个面子,振威武馆死伤无数去打一场?而且根本就是师出无名,真到了沧州,那些地头蛇肯让振威武馆肆意妄为吗?说不定原先的那些仇家都会联合起来,共同出手。如果再加上与官府勾结,最后基本会闹个灰头土脸的结果。
因此一听是这样的要求,冯四海就毫不犹豫的拒绝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