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斗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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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汴京东靠矮山,山泉活水流经城中,一茗楼便坐落在名叫碧泉的小支流上。

    泉水十分透亮,泉中游物无依,水鸣如佩环,流经一茗楼为其添了几分雅气。

    楼有三层,一层斗,二层观,三层品鉴。斗茶分三斗,一斗品,二斗令,三斗百戏。

    斗茶每至清明新茶初出,时令最宜。

    若是饮茶到了秋末、冬至,便有些失了不少茶的口感特色。

    不过历年来文人雅士兴致来了,即使在冬日也要斗上一番。汴唐爱茶之重莫过于饭食水源。

    十月十日,日不过中一茗二楼便坐满了看斗茶的人,三楼坐落文人雅士,名门望族,听闻今日不少朝中重臣前来观望,此番阵仗也引来不少平民百姓,围在一茗楼外凑热闹。

    一茗楼正中,一进便见碧泉中央拱形小石桥上,摆好了长桌,四周围着大小桌子是为散客设的斗茶桌。

    桌用一张仇英的《松溪斗茶图》隔为二分,泉流方向一道长屏便是各年间斗茶趣图。

    一楼已坐满了人,也有其他富家子弟斗茶,呼声高涨,也存不少以斗茶为籍词,近距离观看今日的重头戏。

    有人输的太惨直接砸了自家茶的名头,不知今日谁还敢来同她斗。

    但汴京城不缺无志气的愤懑青年。

    张詹事的大儿子正与陈冀文斗的差点打起来,他说他茶烂,他说他茶酸;他说他词鄙,他说他词臭。

    二人争的面红耳赤谁都不肯退步。

    王丰看看三楼拍拍陈冀文的肩膀,趴在他耳朵边儿小声儿道:

    “你老子来了。”

    “滚你的王二狗,谁老子来都不行!”陈冀文将自己面前的茶往张泷那处一推,抓着他的茶举起道:

    “就你这茶盏上围的一圈儿茶渣,老子用脚都能泡出来!”

    张泷半只脚踩在桌上,踩到他面前半个身子拱着,恶狠狠甩着他手中的茶盏,

    “谁斗茶不碾叶?老祖宗的规定都让你吃了?”

    “你他娘的都什么年代了?老子就觉得直泡茶叶好喝的不得了!”

    “你!”

    “我!我怎么我!”

    ……

    京城不缺纨绔,若是两大纨绔碰撞到一起,还不知谁弱谁赢。

    张詹事干咳了声儿,瞥到陈老将军正在瞧他,便端起身子朝他微微点头。

    “孩子何性格应当随了自家老爹,猫儿呀狗儿呀养不好的挠自己一下也应当受着些。”

    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细细的声音真的陈老将军同张詹事扭头,那人软袍,头戴点翠、金步摇,抬手摸头之时一阵香气传来。

    梁妃娘娘。

    他们拱手道:“见过娘娘。”

    “免了吧多大事儿,可千万别让两个兔崽子叨扰了皇上,怪罪下来本宫可没折。”她说着拖地霓裳划过二人的脚尖,转身入了旁边的观茶雅室——专供皇室所用。

    陈老将军待她走了霎时拉下了脸,“伽章!去吧那小崽子给本将军拉回来!”

    “是!”

    伽章心底抽了口气,暗自为陈冀文捏了把汗。

    陈老将军生起气来大夫人都拉不住。

    “今茶有茶今朝醉,所到一茗甚是欢?什么狗屁茶令?”陈冀文将张泷写过的纸撕的粉碎,丢进了一旁水流中。

    张泷指着他的鼻子骂道:“喝喝喝,曲项向天喝又算什么玩意儿!”

    周围雅士被他们吓得不敢出声儿,不知那处传来一声儿噗哧,人群散开,陈冀文怒气的脸渐渐阴郁。

    那人一手撑在桌上,一手扶在大腿根儿,抖着腿饶有兴致的摸着下巴。

    一茗楼大多穿浅色清雅直袍或者暗色束腰,他则穿了一身灰不灰,黑不黑的杂染水墨,杂染到颜色脏兮兮,不知从哪个未染好色的半成品中挑中了一块儿破布,改成了大袖衫。

    而齐棣对面那人着了一身山水墨图大袖衫,显然是齐棣身上那破布料的成品。

    “好!好一个曲项向天喝!这令好啊!雅俗共赏!”齐棣直拍双手,满意的朝对面人看去,

    “君止!你说雅趣不?本以为将军府都是粗鄙之人,却从未想到有陈七公子这般的才思能将!”

    君止轻轻点头,温柔的朝陈冀文点点头。

    国子监祭酒最欣赏的一位学生竟然欣赏陈冀文的令,忙不少人开始替陈冀文说话。

    伽章才下一楼就见陈冀文几乎阴出水儿的脸,和张泷愤恨喘气瞪着陈冀文的样子,险些欲将面前桌子掀了。

    众人不知陈冀文为何突然变脸,明眼人能看出来陈冀文并不喜齐棣。

    莫不是二人中间有隔阂?那为何齐棣还要为陈冀文辩解?

    四周茶香浓郁,泉水凌咚作响为方才争斗的二人添了几分安抚。

    所幸同张泷交好的友人将他拉远了,还暗自告诫张泷不可动怒,老爷子们都在,指不定还有皇室来看这场名闻天下的斗茶。

    一楼彻底没了声辩音,取之而来的是谈资、烧茶。

    齐棣幽幽地转回身子,不管陈冀文如何,淡淡的缴着自己茶盏直打瞌睡。

    君止摇摇头,为他添了些热茶。

    “昨夜以及前夜你去了哪里?”

    他思起齐棣大半夜不归小茶馆儿睡觉,问道。

    齐棣闭着眼睛歪着脑袋迷迷糊糊道:“要你管!”

    君止又摇了摇头。

    他抬眼看到桥上的茶桌,道:

    “今日应是最后一日。”

    “我猜没人去了斗了。”齐棣心不在焉道。

    君止问道:“那为何挑了斗茶桌?”

    齐棣睁开眼睛吸了吸鼻子,“听说唯徐芊芊长相可观,近些应该能看清楚她的样貌。万一是那种远处美近看歪眼斜嘴的,那多没意思。”

    君止一怔,险些红了脸。他没好意思道破齐棣自己想瞧人家姑娘的话。

    “哈哈哈,我知道君公子正直,弱冠之年还不瞧瞧人家姑娘,我都替你急的慌。”齐棣没羞没臊道。

    君止烧着自己跟前的茶,小声儿道:“娶嫁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君止并不敢多瞧她人。”

    “你,唉……老光棍儿。”齐棣叹了声儿,君止欲想说什么,那唯徐芊芊已经落座,遮在《松溪斗茶图》后叫人看不清样貌。

    不过周身人的窃窃私语,便叫人愈发好奇唯徐芊芊的样貌。

    一茗楼掌事拿出今日报名单,手滑到之处都是刮掉的名字,待到最后,他瞧着两字差点喊了出来,忙改口道:

    “最后一位!莫……莫赠郡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