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全侍候王上有两年了,深觉王上的性子越发冷寂,秋水亦深知王上性情大变是为何,只是离开楚宫的那人谁也不敢提。
一场大火烧了紫宸殿后殿,一夜间斩杀数十宫人,宫人们道来仍是胆颤心惊。
男子身形修长,一袭黑袍,衣袍的摆尾和袖口绣上了麒麟纹,高冠束发,羊脂玉佩环腰,大风吹动着衣袖衣摆,他静静靠在石围栏边,望向东面的方向。他一身贵气不可言,但宫人们分明感受到如此高高于上之人身上落寞失落之感。
身为一国之王,楚国的实力也是愈发强大,统一九州指日可待,王上乃九州枭雄,想要什么唾手可得,却执着于一个女人。
右相等人还在太銮殿内等候,余全上前恭敬提醒道:“王上,右相大人还在太銮殿候着呢。”
锺离荀收回目光:“回太銮殿,把今早东魏送来的那封信找出来拿给孤。”
余全一惊,忙躬身回:“是。”
东魏王妃之位悬空已久,今日却千里之外传来公布九州,要封一女人为王妃。
信函传到楚宫时,锺离荀心中骤寒,未看那信,独自上了城楼。
那画上的女子,容貌绝色,不是她又是谁?
月色皎洁,夜风在广阔的戈壁与沙漠滩上盘旋呼啸,北漠的白昼炎热,而夜晚异常寒冷,因此魏宫夜间行动之人不多。
阿融被封王妃,大礼已过,大妃、尔雅公主以及萨勒部带来的人对阿融心生愤怒,单于敖怕她被陷害,派朵尼和朵蒙日夜守着她在穆达宫的二楼。
夜里,哈格熟睡,朵尼为阿融换上睡衣,恭敬笑着扶着她上床榻:“王妃,早点歇息吧,朵尼就在外面,有什么吩咐王妃就唤我。”
阿融点点头,紫红纱幔放下。
不知何时,房外隐隐约约映现一抹微弱的烛光,还有有细细低语声。
朵尼压低嗓子急道:“朵蒙,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
朵蒙不耐烦冷怒道:“你别管我,我去一趟雅达宫。”
朵尼连忙拉着她的手,惊道:“朵蒙,现在我们的主子是王妃,你还去见雅尔公主做什么,再过几月她指不定就被王上送回萨勒部了。”
朵蒙甩开她的手:“什么王妃!她也配做王妃?王上不可能失了萨勒部这个部下,就不可能放弃雅达公主,我劝你还是和我一起跟着大妃和公主才好。”
“朵蒙,我们是王上安排侍候王妃的,你不怕王上惩罚你?”
朵蒙急匆匆往楼下放下走去,朵尼忍不住大声说道,无奈那盏烛光不一会儿已消失在眼皮子底下。
朵尼深深叹气,姐姐一意孤行,她除了担心什么也做不了,想起还要守在王妃门前,她撑着睡意疲惫的身子靠在了房内的椅子上。
夜风吹进房中,吹开床帷的一角,一只手小心翼翼从里面伸出,阿融睡意全无,全拜那个朵蒙所赐。
夜深之际,朵蒙前往雅达宫,定是会见大妃和尔雅公主,她们这段时日绞尽脑汁陷害她和哈格,虽然单于敖维护她,但她不能坐以待毙。
雅达宫,高高的金色楼层此时隐在夜色中变成暗暗的灰色,不复白日的辉煌。
尔雅站在房中冷声问:“朵蒙,那个贱人这几天怎么样?”
朵蒙恭敬答:“王上派奴婢和朵尼贴身照顾她,奴婢已伺机在她喝的水中下了石毒,没人察觉。”
尔雅高兴笑道:“办得好,也不辜负本公主以前在萨勒部提携你,以后本公主成了王妃,要好好封赏你。”
“奴婢早就看不惯那个南楚女人,王上被她蛊惑,奴婢一定要为公主除了这个祸害!”
阿融走到一处房间外便听到里面二人的议论声,她屏住呼吸,震惊尔雅公主和朵蒙居然对她下了毒!本以为朵蒙只是一个眼线,但她们却是要置她于死的!那哈格呢?这段时间她们百般对付弱小的哈格,她为了哈格,必须要与这群人抗争到底!
咬牙离开尔雅的房外,楼下无人把守,倒是楼上有几个走动的士兵,阿融绕到楼梯,准备离开,只听一人突然低笑道:“你听见没有?大妃的房里有男人的声音,叫得很欢,也不知哪个有福气的,大妃十八岁嫁到魏宫,现在才三十上下,真是风韵犹存。”
另一人惊道:“这话可别乱说,东魏女人可以改嫁,但大妃是先王的人,和中原那些国一样,要守身如玉,是不是你听错了?”
先前那人接着道:“没有乱说,你还不知道,前几月我也在大妃的帐篷外听到男人的声音,那时还是在萨勒部。”
“那会是谁?谁这么胆大?”
“还能有谁,你还不知道,昨日有一队伍从萨勒部回来了,这刚到魏宫,我猜就是那群人里的男人,哈哈。”
“好了,不说了,我们再巡视一会儿,早点睡吧。”
调笑大妃的士兵和怕惹祸上身的士兵二人的声音远去,阿融本是来查探一番,不料竟撞上大妃这等事。
她不欲打草惊蛇,顺在窗口细细听。
女人媚惑的声音:“瞧你急的,才一个月没见着,就这么想我?”
男人风流低笑:“想死我了,昨天刚从萨勒回来,就来你这儿了,快让本王亲一口。”
“我可是你的母妃,”女人似是一笑,“要是让你王弟知道,他会削了你的爵的。”
“我还怕他不成?这两年我在萨勒积蓄势力就是为了对抗他,我是哥哥,父王本来是要立我为王,要不是他当年告发我,现在的东魏之王是我!”男人低吼,“若我有一天亲手了结了他,母妃你就可以和我光明正大在一起!”
女人捂嘴笑:“哈哈哈,母妃信你。”
阿融听完这一段,手放下窗沿,指尖发抖,大漠的冷风灌进衣内,她感到浑体冰冷。
原来,大妃竟与人**,奸夫还是自己名分上的儿子!
单于敖定不知晓这件事,阿融眼眸微动,他也算是她和哈格在东魏唯一依靠的人,而且实在不能让这些恶毒之人不能祸害他人!
她必须将此事私下告诉单于敖,阿融抬起脚尖,轻轻落地,朝楼下走去,此地不可久留,她必须尽快离开!
“你!……你是谁!?”
一声大喝自背后传来,阿融身体僵硬,是朵蒙!
朵蒙与尔雅公主议事完,一定是偷偷溜回穆达宫,却无意撞见她!
“为什么不说话!?你到底是谁!这么晚到雅达宫来做什么!”
朵蒙怀疑一个侍女是绝不会深夜鬼鬼祟祟前来雅达宫的,除了她,尔雅公主和大妃应该不会还让其他人前来!
“来人啊!”朵蒙指着不远处阿融的背大叫,“你还不转过身,是要大妃和尔雅公主亲自来捉你吗?”
这时尔雅公主冲下楼:“什么人!?”
“站住!你还敢跑!”
雅达宫的士兵们涌上来,阿融寡不敌众,她拔腿就跑,身后追上来的大妃等人大声喊叫。
“等等,大妃,这是那个女人落下的!”
这时一个眼尖的士兵在沙地上捡起一串玛瑙缀,拂去上面沾染的沙土,恭恭敬敬递给大妃。
大妃一看,将那玛瑙递给尔雅:“不必追了,是那个南楚女人!”
尔雅惊怒道:“居然是她!?”
朵蒙一看那串华贵的玛瑙缀,一眼便认出来是阿融所有,她贴身服侍阿融,为阿融换过衣物,这串玛瑙是王上赏赐给阿融的,王上要求她贴身带着,若不是在这般情急之下,阿融也不会在逃跑中弄丢!
尔雅又惊又怒:“大妃,怎么办!?她一定是发现我们的事情了!”
“我也未想到她竟敢独自一人擅闯雅达宫,”大妃愤怒地望向一侧跟过来的单于孛,“不知尔雅和本妃的事她听到了多少?”
单于孛狂肆邪笑,不顾尔雅、朵蒙以及一干士兵在场,揽过大妃的腰身,大笑一声:“不怕,不过是一个南楚的女人,本王倒要看看,她有什么本事!”
想起和单于孛私欢一事,大妃乱了分寸道::“不可,现在我们的事不能让单于敖知道!”
尔雅公主和朵蒙脸色苍白地听二人争论,单于孛自负道:“你放心,本王有办法对付她,上次让你从萨勒部带回来的那瓶药还在不在?”
大妃一想,点头:“你现在要那蜜药做什么?”
“那瓶药大有用处,”单于孛放肆地抚摸大妃的脸,大笑,“男女欢好的东西,用处多得是,你说,这么好的东西要是给那个南楚女子用,会怎么样?”
尔雅睁大双眼:“孛王的意思是……”
“公主聪慧,”单于孛搂着大妃往回走,“这件事交给本王,公主和你的婢女要好好办,公主的心愿不久就可以达成。”
二人走后,尔雅恨恨一笑,对朵蒙道:“还是孛王厉害,朵蒙,这件事你要办好,不要辜负本公主和大妃的期望。”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