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孙的，等会下班回家，我有话和你说，说完后，你爱上哪里浪就哪里浪，回不回来我也无所谓……”
“夫人，我晚上有个饭局啊。”
“推了！”
“这……”
“推不了是吧？行，你推不了是吧？我下周去西山纪委和检察院……哦，西山你都熟，没事，我可以去钱塘市纪委和检察院；再说不通，我就去省纪委了，我就不信，我一个堂堂民进西山市委成员，连个说理地方都没有！”
“夫人息怒、夫人息怒，我回来还不行么？”孙局长额头冒出一阵冷汗，隐隐约约心跳加速，从米校长这语气听起来，似乎很不妙啊。
今天是平安夜又是周末，本来答应了小玉陪她一起过，现在看起来情况就有些不妙了。他绞尽脑汁在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等会要是和自己吵，该怎么哄呢？
回家之后，米校长也懒得和他啰嗦，直接甩出两个文件夹：“这里两份文件，你自己选一份……”
孙局长拿起第一份来一看，《离婚协议书》几个字映入眼帘，他心虚道：“夫人，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咱们这么多年老夫老妻了，你何至于此？”
“我还想说呢？你何至于此！”米校长怒斥道，“保养小三、金屋藏娇、收受贿赂、与不法商人沆瀣一气，你的党性呢？你做领导干部的觉悟呢？”
孙局长下意识把第二份打开，上面的字眼就更触目惊心——《检举信》：
“尊敬的钱塘市委、市纪委、钱塘市反贪污贿赂局：
本人米凌君，现为西山中学副校长、民进西山市委成员，现向你们实名举报如下：……”
他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从沙发上蹿了起来，扬起手掌，恶狠狠道：“你这婆娘他妈的是得了失心疯了吧？”
“打呀，怎么不打？怎么不打死我？把我杀了一了百了！不但你的丑事可以继续掩耳盗铃，你还可以和情妇逍遥自在，你不是要让她给你生儿子么？去生呀……”
高扬的手臂无力地低垂了下来：“夫人，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解释你为什么要包小三？解释为什么说如夫人也是夫人？解释说要从长计议，和我慢慢离婚的道理？还是要解释我老婆他妈是个清高的知识分子，咱们敬而远之的道理？”
孙局长不敢动手，米校长却拿起沙发靠垫，劈头盖脸一顿猛砸，砸得他手忙脚乱、难以招架，踉踉跄跄之中把烟灰缸都碰在地上摔个粉碎。
孙局长勉强道：“这一定有人恶意中伤，我怎么会说这种话？”
“还敢抵赖！我在西山宾馆停车场、在小区楼下都听到了，那天你夜不归宿，我问你原因，你还敢和我说是因为开会太晚，后来睡在单位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睡在小三这？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经常借口出差，明明已回来了却不回家，非要睡小三家？”
孙局长大惊失色：这些话、这些事怎么让她知道的，难道她一直都在跟踪自己？
想到这里，他不顾身份，“扑通”一声跪下去抱住米凌君大腿道：“夫人，我错了，我错了，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我也是被人勾引了一下，没把持住！”
“滚开，你不要给我假惺惺！这都几年了？”米凌君怒喝道，“2年前，她还在宾馆里当服务员，你就和她勾搭上了，不仅勾搭上，还让她充当你的代表替你张罗局面，收受贿赂，我拼命打出去的那些狐朋狗友，又像闻到臭味的苍蝇一样，叮着她团团转了。”
常天浩回上海后，米校长隐忍了好多天，终于把情况基本都摸清楚了。
孙局长不敢吭声，现在他的伪装已全被扒光了。
“我知道蔡书记很欣赏你，来市长是你后台，莫市长倒台后那些关系网很多都转到了你这里，但你自己干了些啥？”
米凌君怒气冲冲道，“你还敢说崇拜莫市长，莫市长精明能干的本事你没学会，贪污受贿的本事倒学了十成十，莫市长贪归贪，至少还是因为他老婆要钱，他弄了钱都给老婆，我管你要钱了么？我教你出去弄钱了么？哪个上门来送礼的不是被我轰出去的？我苦心经营着这个家，到头来却变成知识分子的清高，要敬而远之，好嘛，那就离婚啊！”
“可媛媛她……”
“女儿不要你管，我会管的！抚养费你看着给！不给也无所谓，我还养不活她么？”米校长像头暴怒的狮子怒吼道，“这两条路你自己选，明天晚上给我答复。”
“夫人……”
“没有挽回余地了，我的心已死了。我自认为不大不小算是知识分子、不高不低有点社会地位、长得也绝不算丑，穿衣打扮、品位修养哪点配不上你？就那么认识几眼，你就被个高中都没毕业、做宾馆服务员的小狐狸精给缠上了？你的档次怎么这么低？
你年轻时追我那会怎么说的？海枯石烂、永不变心！这才几年？我还没人老珠黄呢你就这样，我要是五六十岁，你是不是该直接把人往家里带了？你瞒着我搞小动作不说，还让我在别人面前出丑，在别人面前被当笑话看，亏我以前还维护你来着……”
“我……”
“你今天好好想想，明天给我答复，周一我已请了假，要么去民政局办手续，要么去钱塘市纪委……材料你不要撕，撕了也没用，另外备份我已放在省教委朋友这了，明天没我的消息她会直接寄出去。在西山你可以为所欲为，我就不信在钱塘、在省里你还能一手遮天？”
说到这，米校长情绪稍微缓和了一下：“念在咱们毕竟结婚13年，还有孩子，只要你体面点同意离婚，你那些丑事我不会说出去，在孩子面前也会给你留点面子，就说咱们只是因为理念不合、感情破裂而协议离婚。今后怎么样你好自为之……我说完了！你要去哪里随便，回不回来我也不管你。”
说罢她就准备出门。
“你去哪？”
“去我妈家，孩子也在哪，我会陪着她！对了，我妈他们也知道了，他们都同意我的做法，你就少来聒噪！找你的小玉去吧——你不是要找真爱么？现在你自由了！”
她凄笑着出了门，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两行泪水夺眶而出，忍不住要嚎啕大哭——这样的平安夜注定是刻骨铭心的。
当米校长凄凄惨惨离家时，参加完通天科技公司活动的徐会计正慢悠悠回到了家，一回到家就招呼女儿：“小茹，来，妈给你带礼物了……”
“妈，你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家？我难得回来一趟，本来还说一起吃饭呢……”
“今天平安夜啊，单位搞活动。”
“你们单位可真时髦！这又不是外企，怎么想起过圣诞节了？”
“关键是老板年轻啊……王总、常总都是年轻人，爱玩，为人还大方。对了，常总还是你们校友呢？才大一啊……”徐会计笑笑，拿出了真丝围巾和皮尔卡丹的钱包，“拿着，这两个给你，算妈给你的圣诞节礼物……还有皮带给你爸，我也算是借花献佛了。”
安艺茹接过礼物、“咯噔”一下，一瞬间就想起个人来，吞吞吐吐道：“那老板和常总是不是开丰田汽车啊？”
“对啊……你怎么知道？”现在轮到徐会计吃惊了。
“常总叫常天浩吧？”
“对对。”徐会计恍然大悟，“瞧我这脑子，我都忘了你们是校友，他肯定在学校里是名人……”
安艺茹心想：这可不止校友！你那常总还在我手下当差，正儿八经的外联部干事呢！这下好了，老妈在人家公司打工，这尴尬……
“常总为人怎么样？是不是吊儿郎当的富二代？”
“富二代肯定是富二代，吊儿郎当不像。常总有很多想法，公司几个项目都是按他的思路做起来的，老板很欣赏他，他工作挺努力的，晚上都搞到很晚，思路宽，路子也广，今天还把清华大学计算机系考察团都请来了。哦，我还看见他女朋友了，挺漂亮文静的女孩子……”
徐会计笑笑，“今天明明平安夜，就因为考察团想去了解公司情况，他们晚上又开会加班了。常总真的挺好的，非要说缺点，就是花钱有些大手大脚，你看看这些礼物，加起来700多块钱呢，他就这么大大方方发掉了，全公司包括来兼职的学生都人人有份。再加上晚会开销，一把就烧掉5万多块钱，我倒是劝了两句，不过老板也是这想法，我就能不多说了。”
这人的毛病就是这样：上次刚认识就给我买裙子还穿帮……安艺茹心虚道：“你没说我的情况吧？”
“没说，我觉得挺不好意思的，如果我说你也在沪江，免不了会被人议论说有故意攀附老总的嫌疑，所以把你学校填了上海大学。”
招聘面试肯定要填表，人员是王慧玲管的，她不认识安艺茹，所以扫了眼没说，而常天浩又不管行政人员招聘，所以也不知道安艺茹就是徐会计女儿；而徐会计因为女儿回来少，再加女儿是金融系又是大二，常天浩是经济系且大一，她也没多想。
以至于到了平安夜这天，安艺茹才知道母亲进的通天科技，居然就是常天浩在打工的公司。当然，4s店这种事，她也不敢和母亲说。她只心里想：难怪他一口气买两辆汽车，原来如此！
“妈，你们常总我认识……以后能不能不要提到我，我怕……我怕……”安艺茹脸上飞过一道不自然的红晕，但没说实话，只道，“我怕见了彼此尴尬，他毕竟是校友，万一知道，他工作不好开展。”
“好，我明白，我有分寸，妈这么大岁数了，还用你提醒？”
睡觉时分，徐会计悄声问丈夫：“你觉不觉得小茹晚上表情有点怪？有点不自然？”
“好像是有点。”
“我觉得她和常总关系肯定不简单……要不然，我都没说起，她怎么知道常总开什么车？”
丈夫疑惑道：“你的意思是？”
“不知道……孩子大了，将来是要嫁人的，找个好人家不容易啊。”徐会计感慨道，“这么个如花似玉又好学上进的女儿，摊上两个下岗职工，你还有慢性病，算被咱俩给拖死了……”
丈夫叹息一声：“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总会好起来的……你现在工作不挺好？”
“是挺好，可是小茹？”徐会计幽幽道，“看到常总的女朋友，我就想到了小茹……”
“睡吧，别想太多，”
在另外一半，安艺茹同样辗转反侧，她发愁的是：过两天院里新年晚会，她又要和常天浩撞一起了，这尴尬劲……再加上母亲，岂不是尬上加尬？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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