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取了,刚打过电话,就是清华计算机。你呢?”
“上财经济法。”
“经济法?”电话那头想了想,“你妈给你选的?你不是一直想读新闻系么?”
“分不够啊……沪江新闻系要580以上。”程雨诗苦兮兮道,“再说我爸一直反对我读新闻系,说哪怕去读中文系或历史系也不要去读新闻系。”
“好吧,经济法也行啊,我的律师大小姐……”电话那头传来爽朗的笑声,“别说你想做法官!”
“没想好,到时候再说。对了,今天我在书店见到了你西山中学的同学。”
“西山中学?”沈丽丽一愣,“闫光明?”
“不姓闫,姓常。”
“常?”沈丽丽想了半天,“我在西山有好几个同学,但没有一个姓常的,你是不是被骗了?”
“是嘛,他叫常天浩,说认识你,还管你叫丽魔头!”
“哦……哦……哦……我知道你说谁了,你在说常夫子啊!他其实不是我同学,他是闫光明的同学,正好认识。是不是瘦瘦高高,架着一副眼镜,隐约还有三分狡黠的那个?”
“对,就是他。”
“那就没跑了,就是常夫子。”
“咦,他背后叫你丽魔头呢……”
“我知道。”
“你不生气?”
“生气?绰号而已……切,再说他只敢在背后叫,见我的面还不是丽丽、丽丽叫得勤?”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大笑,“怎么,他惹你了?”
“没有没有……不过他管人家叫程程,这个……”
“程程?哦……哦……这家伙自比闯荡上海滩的许文强?有点意思,有点意思,你是不是觉得他轻薄你?”
程雨诗小心翼翼道:“也不是……就是,有点怪。”
“你就是小心思太多,太敏感,这不算轻薄,常夫子习惯口头占些便宜,人还是不错的,讲义气!如果这算是轻薄,那我那次喝醉了他们几个男生七手八脚把我抱回来还不得叫非礼啊……”
沈丽丽开导道,“你就是被你爸妈保护得太好了,有点不食人间烟火,同学一场嘛,叫什么都行,面对那些男生,傻瓜、笨蛋、白痴我都是随手批发的,也没见他们怎么着啊。该玩就玩,该闹就闹,再过几年大学毕业工作了,你再想这样轻松如意就不可能了。社会上恭恭敬敬地叫你一声程小姐,鬼知道后面打的什么坏主意。再说,你本来就姓程,叫你程程和叫你诗诗有什么本质区别?你不会就为了这点事就特意给我打个电话吧?”
“没有没有,听到他提到你我就好奇,所以给你打个电话。对了,你们为什么管他叫常夫子?”
“常夫子这称呼不是太正常了,常天浩好为人师,有时候又酸,你说起他,我脑子里就不由自主蹦出个孔乙己来,当然本质上还是有所区别的,孔乙己一辈子对体制唯唯诺诺,常夫子却是个偏激的性子。难道这次他没给你掉书袋?难得难得,刮目相看啊……”
“掉了,怎么不掉!”程雨诗连忙把书店里那一幕都讲了。
“果然还是熟悉的味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对了,常夫子这次考了哪里?南京大学历史系?”
“不不不,沪江经济系。”
“经济系?”沈丽丽明显呆了一呆,“他好端端的怎么去学经济了,能读沪江经济系的话,分数怕不是能上北大历史系了?”
然后程雨诗便将“生活所迫”这套理论又讲述一遍。
“好个生活所迫,常夫子这家伙居然也叛变革命了!其实常夫子家条件不差的,95年刚读高一,他自己就有电脑,我还是蹭我爸电脑用的。”沈丽丽道,“不行不行,下次见了面我非要好好骂他一顿,大丈夫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为了理想是不惜粉身碎骨的,怎么一年不见他就这样了!不对啊,半年前光明和我写信,说常夫子为了弄明白几个历史问题还搞了几套大学教材来研究,照理说不至于如此,难道说芳芳这件事对他打击很大?”
程雨诗瞪大眼睛,小声重复了一下:“芳芳?”
“西山师范的一个女生,高二跨校搞辩论赛,常夫子是主力啊,能侃,又好为人师,两人就认识了……其实也没啥,常夫子大概有点喜欢人家,人家可能没那意思,这件事还是上次我去西山,常夫子喝醉了自己不小心说出来的。说起喝酒,常夫子那酒量真是烂,我们4个人一共叫了12瓶啤酒,说好每人3瓶,常夫子喝了1瓶半就面红耳赤,什么话敢说不敢说的全说了,听了我们笑死。他那剩下的1瓶半还是我喝的……那次我至少喝了5瓶,估计也喝多了,闹了半下午,大概把他给吓着了,所以给我取这么个绰号,下次我要教训他——还不是因为我帮他把酒给喝了?”
“芳芳长得挺漂亮?”
“还行吧,光明是见过人的,我没见过,说大概和王祖贤有4-5分像,其他细节就不知道了。那次交流说明星,常夫子说他比较喜欢周慧敏、陈德容、王祖贤和赵雅芝。”
“你记得好清楚。”
“当然记得。其他几个男生吞吞吐吐的不敢说,就常夫子喝醉了,敢说不敢说的全说了,你没发现常夫子喜欢的类型除陈德容稍微还年轻点,其他都30多了,赵雅芝都40多了……他才几岁?所以我们都笑话他。这点常夫子和那些小男生是不一样的,其他男生听到我们取笑,大概马上慌里慌张就否认了,只有常夫子一脸高深莫测,摆出你们知道个啥、不和你们一般见识的臭脸,臭屁得不要不要的。常夫子不仅欣赏女明星口味独特,连听歌也不太一样,人家听4大天王、4大天后,你知道他听什么?张信哲、孟庭苇、柯以敏……我都晕了,你说说,有几个男的听张信哲?”
沈丽丽滔滔不绝说了一通,忽然回神过来:“咦,雨诗,他该不是看上你了吧?你长这么清纯,还有几分像冯程程……”
“没有没有……”程雨诗慌慌张张地否认,“刚认识啊,就见了一次面而已,看他比较好玩,讲经济,巴拉巴拉一堆;讲历史,又巴拉巴拉一堆;讲政治、讲哲学,讲文学,还是巴拉巴拉一堆,我书上都没见过……要不是他自己说,我绝不相信他高三。”
“常夫子文科功力确实是不错的,单纯论文史政三门,水平还在闫光明之上,不过他偏科比较严重,数学和英语差得比较大,还有个爱钻牛角尖的脾气,为搞懂那么几个问题,历史会去看大学教材,政治会去翻马恩选集,语文会去翻典籍……”
这些沈丽丽都没见到,全是闫光明和她交流的结果,言下之意颇不以为然,认为为提高那一分半分的成绩而花费了太多功夫,不值得,效费比太差。闫光明是各科均衡用力,信奉最短的木板决定木桶容量,所以总分很高。
“其实我也有点偏科,就是看了常夫子这种人,才觉得我学文科没啥意思,常夫子偏科比我还严重,他化学是拿过奥赛奖的,物理却是渣——他的脑回路我一直没弄明白。光明属于那种超全面的人,如果高考还像以前那样考7门甚至考9门,我觉得他能冲击省状元……”
“唉,你们学霸的生活我是不懂。”程雨诗叹了口气,“常夫子数学是有点问题,居然比我还低3分,不过他现在英语很好啊,高考146分,在外文书店买了一堆原版书……”
“哦,那就是开窍了,难怪这次他要报沪江。”沈丽丽笑道,“别和常夫子斗嘴,尤其不要和他绕圈子,你绕不过他的,常夫子初中就把王力那本《古代汉语》给看了,人家上课,他捧着本竖排繁体的《三宝太监下西洋》看小说,遇到问题可以和你洋洋洒洒说半天,能从盘古开天给你讲到武昌枪响。遇到问题,你就问,考试应该怎么选,七理解、八融合,写了不得分有毛用,光明经常用这招和他斗……所以他们两个永远争不起来,没有争论基础。”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