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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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云密布,快要下雨了。

  西门贞烈坐在门外的小方凳上,仰望着天空。黑灰的,似乎很沉重、很压抑的天空。

  长长的舒了口气,她觉得很满足--每到幕降临,她就觉得很开心,很满足。因为只有到了晚上,她才有权利支配一点自己的时间,平

  时,她都是在舅舅舅妈的呼来喝去下做杂活的。童年本应该是许多人生命里最好的一段时光。但对于西门贞烈来说,童年就是一场噩梦。她本来也有温暖的家,有亲爱的父母,可一切

  在她五岁时,突然就改变了。先是父亲一病不起,撒手人寰,继而是母亲伤心过度,忧郁成疾,不久也追随父亲而去。她一下子就从被捧在手

  心的宝贝,变成了无家可归的可怜虫。若不是还好有个舅舅,她真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不管怎么说,舅舅待她还是不错的,至少给她口饭吃,至少还腾出一间屋子让她住--尽管那屋子又小又破又危险。

  西门贞烈的父亲本是一代名儒,一生与书为友,目下无尘,孤高自许,去世时,只给唯一的儿留下了几大箱子的书。西门贞烈一直宝贝

  似的收藏着这些书,每天干完了杂活,就回到自己的小屋子里读书消遣。一年多的时间过去,这些书都已经读过几遍了。每每掩卷遐想,这个

  只有六岁多一点的小孩总会幸福的憧憬着自己的未来,满足的进入梦乡。

  雨滴,冰凉的落下来。西门贞烈缩缩脖子,端起小凳回到小屋里。屋里的陈设很简章,一张粗木桌子,桌上一灯如豆。西门贞烈在桌前坐

  下,翻开了一本厚厚的诗集,“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雨涨秋池。”西门贞烈不由得轻轻叹息了一声,李商隐写诗,固然凄凉,可毕竟还有

  家可想,可自己呢?

  门外雨更大。雨水从屋檐流下,细长如注。小屋的一角开始有雨漏进来,西门贞烈站起来,拿过一只旧铜盆,打算去接雨,就在这时,她

  听到了外面奇怪的响声。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西门贞烈仗着胆子,走到门口向外看,不由得倒抽了口凉气。门外,一个黑衣人正摇摇倒的向小屋走来。西门贞烈

  瞪大了眼睛,吃惊的看着这个不速之客。舅舅家的大宅子高墙深院,一般人可是进不来的。这个黑衣人到底是什么人,能翻越一丈左右的围墙

  进到这里来?

  闪电,尖锐的划过空。西门贞烈发现这黑衣人竟是个子。心下稍定,她伸手将已来到面前的黑衣人拉进了小屋。灯下,她才看见黑衣

  人胸前有一大团血渍,一张脸更是苍白的吓人。什么也没说,她立即关上了小屋的门。黑衣人感激的看了这个瘦小的小孩一眼,转身坐在

  西门贞烈那张用几块木板搭成的所谓的“”上,盘膝调息起来。

  雨,凄凉而漫长。西门贞烈安静的坐在桌前,凝视着黑衣人。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对不对,也不知道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她知道眼

  前的这个人一定不是平凡的人,这让她莫名的有些兴奋。她在书中看过关于侠客的描写,也许这个人就是所谓的大侠了吧?对于大侠,她

  也只是有个模糊的印象,她并不清楚他们是做什么的,只是恍惚的觉得这个人一定不是坏人,她就是有这种感觉。

  屋子里静静的,只有屋顶的漏水不时的滴下来,落在盆里,发出轻微的响声。黑衣人苍白的脸渐渐有了一丝血,呼吸也沉稳了许多。西

  门贞烈放下心来,意识到已经是后半了,困意袭来,她伏在桌上,不觉沉沉睡去。雨后的天空通常都是晴朗,明亮的。西门贞烈一觉醒来,就不住用手挡住从窗子射进来的阳光,然后忽然跳起来,冲向门外。这一觉睡

  得太甜,竟忘了还要到舅妈房里去干活,时候已经不早了,舅妈的火气上来可不是她能消受得了的。西门贞烈刚冲出门外,立即又转了回来

  ,昨自己曾留下一个黑衣人,竟忘了看看她怎么样了。

  进了屋子的西门贞烈又惊呆了。上空空,黑衣人早已不知去向,桌上却多了一锭银子。西门贞烈拍拍自己的脑门,又用力的掐了一把自

  己的大腿,强烈的痛感说明自己没有在做梦,昨天晚上受伤的黑衣人真的走了。拿起桌上的银子,很沉重的感觉,西门贞烈长这么大还是第一

  次拿着这么多的银子,想着那个神秘的黑衣人,再看着手里的银子,她一时呆住,不知道该怎么办。直到舅妈尖刻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她才

  回过神来。

  “我的大,我还以为你还在梦里呢!这是什么时候了?架子越来越大,前面的屋子也不去打扫,非要我亲自来请了?”声音突然顿住

  。西门贞烈回过头,就看到舅妈的眼睛直盯着自己手里的银子,嘴张得老大,不待西门贞烈说什么,尖刻的声音又响起,“我说怎么一大早不

  见你的人影,原来躲在屋里数私房钱呢?我问你,这银子是不是你来的?我说前天我准备做衣服的银子怎么没有了呢?真好,我养你一场,

  竟养出个小贼来了。”西门贞烈猛的抬起头,冷冷道,“我不会鸣狗盗的事。”

  “哟,长出息了?还文诌诌的?你没,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钱?别跟我说是昨天晚上天上掉下来的。今天你要是不把这钱的来历说清楚,

  就别想吃饭。你想清楚。”舅妈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居然一屁股在西门贞烈的小上坐下来,看来是准备耗上了。

  西门贞烈暗自叹气,事情闹到这一步,她只好把昨晚的事说出来了。听了她的一番话,舅妈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一样,“你可真会编故事

  ,还编出大侠来了,你怎么不编个神话出来呢?”西门贞烈无话可说了,反正她说什么舅妈也不会信的。

  看到西门贞烈不说话了,舅妈像是打了胜仗一样,笑得让人恶心,“小小年纪,就学会了钱,大了还不知道能干出什么事来呢?你舅舅

  还总是可怜你没爹没妈,看你这个样子,哪还有可怜之处?跟我到前面去,这个家养活不了你,你看哪好,就去哪吧。”不由分说,拉了西门

  贞烈的小手就向前院走去。

  西门贞烈努力的想从舅妈的手里挣脱出来,可舅妈拉得她死死的,走得飞快。西门贞烈觉得自己就像只小鸡一样被人拎在手里,双脚几乎

  离了地。一路跌跌撞撞来到前厅,还没进门,舅妈就扯开嗓子嚷嚷起来,“老爷,你快看看你的好外甥儿吧,我们一心一意对她好,她倒好

  ,学会钱了。”

  大厅里,西门贞烈的舅舅秋进宝正拿着把剪刀修剪一盆盆景,听到声音,转过身来,看着子手里的小丫头,沉声道,“贞烈,到底你要

  为什么这么做?我们哪里亏待了你吗?”

  西门贞烈吃惊的抬头,这是怎么一种情况,连事情到底怎么回事都还没有问,就定了她的罪吗?眼睛一红,西门贞烈忍着泪水,“我没有

  钱,那钱是一个黑衣人留下的。”

  “别听她胡说了,平白无故,哪来的黑衣人?你分明是在编瞎话。小小的孩子,不学好,倒也罢了,居然还能撒谎骗人。我看这个家你

  是住够了。”不等西门贞烈把话说完,舅妈又是一顿抢白,“什么也别说了,老爷,我看这孩子是无药可救了,我们也别枉做好人了,快点收

  拾外甥的东西,让她爱哪去就哪去算了。”

  西门贞烈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舅舅,我真的没有钱,也没有撒谎。我说的都是真的。不要赶我走,我这世上只有舅舅一个亲人了,

  你要是赶我走,让我到哪里去?”

  秋进宝看着眼前的小孩,忍不住叹了口气,子早就有意把这个孤打发走,今天不过是找了个借口,借题发挥罢了。他虽然不忍心,

  但又怎么了受得了那人一天到晚的碎碎念?罢了,就当是他对不起泉下的了。低下头,他拉过西门贞烈的手,“贞烈,你舅妈的脾气你

  是知道的,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呢?你虽然是我的外甥,我也不能袒护你不是吗?前几天我一个生意上的朋友说他家缺个帮手,我想你不

  如到他家去暂住一段。等你舅妈消了气,我再去接你回来。”

  西门贞烈忽然明白了,舅舅舅妈无非是要自己离开而已,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借口,既然这样,还有什么好说的?决然的抹了把眼泪,她为

  自己的没出息感到可耻,居然会对这样一对夫摇尾乞怜。

  一旁的舅妈听了丈夫的话,早已经心怒放了,终于可以把这个克父克母的扫把星扫地出门了。天知道,西门贞烈住在她家里的这一年多

  ,她时时刻刻都提心吊胆的过日子,每天烧拜佛,生怕一个不小心,被她克死了家里人。这下好了,只要西门贞烈从此以后离了这个家门,

  她就可以高枕无忧的过日子了。

  秋进宝走到书桌前,提笔写了几行字,封在一个大信封里,交到西门贞烈手上,“这是我给那朋友写的亲笔信,你拿着去城东的富贵米庄

  去找他,他自然会好好待你。今后在人家里做事,要多长个心眼,小心照顾好自己。”转过身,他也为自己的无情感到可耻,这毕竟是唯

  一的孩子,他竟然会将她赶出家门。可眼角瞥到子的脸,他又觉得自己这么做是对的,家和万事兴,他又怎么能为了一个孩子而不顾全大

  局呢?想到自己给贞烈找的那家人还算不错,他觉得稍稍好过了一些。叫进一个小厮,他吩咐道,“把贞烈的东西收拾一下,去外面雇辆

  车,把送到城东的富贵米庄去。”小厮答应着去了。西门贞烈听着“”两个字,不由得觉得可笑,曾几何时,她成了舅舅家的“

  ”?看着手里的信,她攥紧了拳头,深深的吸了口气,脸上竟有了笑容,“谢谢舅舅舅妈一年来照顾贞烈,今后贞烈不能在舅舅舅妈跟前尽孝

  了,请舅舅舅妈多保重。贞烈走了。”给秋进宝夫行了礼,她毅然转身,走出了门。秋进宝看着那抹瘦小的身影,张了张嘴,刚要说什么,

  瞥见子警告的眼光,只得又忍下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