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山,山脚下。
放眼望去,此处几乎充斥着黑压压的士兵,似乎连天空上的云层和烈日,也被遮蔽了几分。
当然,这些人中,绝大部分都是官兵。
如果是仔细望去,就能看到震惊的一幕,这些人身上,穿的居然全都是上好的玄铁甲,以及,那在烈日下也不曾反射光线的兵器。
李忠看着那些官兵的阵型,喉咙动了动,只觉得浑身发凉。
手一颤抖,他手上的铁枪差点没掉下山崖去。
这是什么时候,得罪了这种官老爷啊。
这么在山里躲着窝着,跟个原始人也没什么区别了,居然……还能被朝廷重视,派这种级别的军队来围剿?
莫非……
是自己被卷入了董平和蔡京的战争中,这是蔡太师的人马?
这么想着,李忠顿时有了主意,他心中暗自笑了笑,便做出了决定。
而且,看他们手中的刀枪剑戟,在烈日下也丝毫不曾反射光线,莫非就是仅次于陨铁的玄铁?
这是哪个不开眼的小子,私下里下山得罪了这帮官老爷啊!
苦笑了几声,李忠还是做出了一个让所有喽啰和宋江为之震惊的举动。
他直接丢掉了手中的枪,颤抖着猛地跪了下来,语气激动地说道:“各位老爷,我们就是在这聚集混口饭吃,绝无歹意,丝毫不曾伤害百姓和打劫官府啊!”
紧接着,他又颤颤巍巍地爬了起来,扑到了骑着高头大马在最前头的韩滔面前,双手抱拳说道:“将军,要是能放了我们,我们愿意给您引路,去打烂那董平的老巢!”
“哦?”韩滔眼神闪烁了几下,放下了原本准备取李忠性命的铁枪,眉头皱了皱,才语气低沉地说道:“此话当真,你愿意帮我们对付董平?”
“千真万确,千真万确哪。”李忠就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神色激动地说道:“各位将军放心,我们一心为国出力,陷在这贼巢中,今日既然能戴罪立功,我们一定当为马前卒,替大军出力!”
韩滔还在沉思,呼延绰却手中钢鞭一挥大笑着说道:“韩将军,你真是糊涂了,还犹豫作甚,待我们受降了这帮匪寇,也是有利无害,而若能将董平一举生擒,那可是能扬名天下了!”
他这么一说,附近的士兵也欢呼了起来,脸上纷纷露出了喜悦的神色。
韩滔眉头皱了皱,没有急于说什么,他只是盯着眼前的李忠,一言不发。
李忠看得浑身冷汗直流,但事情到了这种地步,除了赌一把之外也别无他法了。
于是,双方就在这里对恃着。
就在这边乱哄哄的时候,宋江,从山顶赶了过来。
之前,他怕朝廷的部队认出自己,连出来露面也不敢。
后来,看半个时辰都快要过去了,山下居然半点喊杀声也没有。
宋江心中一横,心想反正也是一死不如死在战场上已免受辱,便往山下大步走了下去。
而此时,他刚到关卡前,就看到了桃花山的喽啰和不知哪里的官军正在对恃着,场面沉重而压抑。
当看到那些人的装备时,宋江不禁浑身一震。
紧接着,他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
那些人,是呼延灼的连环铁骑兵!
“李……李忠兄弟……赶……赶紧跑!”
几乎是牙齿打着战,宋江直接喊了出来:“赶紧叫上兄弟们,回寨内,先撤回来再商量!”
“嗯?”李忠刚转过头,就看到了宋江,只觉得一头雾水。
而这时,呼延灼已经赶了过来。
“韩滔,呼延绰,你二人为何耽搁如此之久?!”
呼延灼一边策马崩腾,一边高喝道:“别告诉本将,你们一个小山头也拿不下!”
“呼延将军!”
韩滔和呼延绰二人看呼延灼已经来到了此处,连忙下了马双手抱拳说道:“我等在此,听这贼寇说要为朝廷效力,又犹豫不决,因此耽误了大军行进,请主帅责罚!”
“罢了,这帮人待我再考虑考虑。”
呼延灼跳下了马,神情郑重地扫视了一眼桃花山的喽啰和李忠,到也没有继续责骂,只是语气却低沉了下来。
“对了,你们去通知大部队先出发,我们稍后就来……”
呼延灼正说着,当他看到宋江的时候,却是眼神猛地一颤。
“宋江,你个畜生!”呼延灼猛地抽出了挂在腰间的钢鞭,攥在右手里高高举起,面色扭曲地怒吼道:“那一次在青州的屠杀,害得我兄弟一家人,家破人亡,我今日必要杀了你这匹夫!”
话音刚落,呼延灼坐下踢雪乌骓已经猛力奔腾起来,就像有着灵性一样,径直向着前方的宋江,猛冲了过去。
宋江眼看那马如此厉害,居然能懂人言一般,谁也不管,只向着他宋江冲了过来,顿时吓得亡魂直冒。
情急之下,他什么也顾不得了,直接沿着墙边的排水沟口,往寨墙内部,毫不犹豫地爬了进去。
“吁!”
轻轻地一勒缰绳,那踏雪乌骓已经在离砖石寨墙不到数尺的地方停下来了,呼延灼冷哼一声,一转身看向了不远处的李忠。
感受着呼延灼那寒光直冒的眼神,李忠只觉得浑身发凉,他正想说话,韩滔早已经冲上前来,一槊将他给扫倒在了地上。
“绑了!”
呼延灼挥了挥手,随后,他看也没看这些满脸惊恐的喽啰,而是把目光投向了这座砖瓦结构的寨墙。
“宋江,你这厮也算有点能耐。”呼延灼活动了下浑身筋骨,在马上只是冷笑一声。
看着这在落日下散发余晖的高大墙体,呼延灼突然将手中钢鞭高高扬起。
随后,猛地落下。
“所有人听令,进攻!”
韩滔没有任何犹豫,和呼延灼十几年的合作,让他早已经心领神会,这个时候再不进攻,还待何时?
“将军,我们冤枉,冤枉啊!”
“我李忠一心想为朝廷效力,此心日月可鉴那!”
李忠的声音回荡在这片乱哄哄的山中,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所有的战士在听到命令的同一瞬间,就如同下山的猛虎一般,在呼延绰和韩滔的带领下,对着目标发起了雷霆一般的猛烈攻势。
这短短的一瞬间,喽啰们连寨们都来不及关上,和李忠一起出来的这一百多人就被官兵给纷纷五花大绑了。
夕阳西下,喊杀声日渐平息。
在官军的钢铁洪流下,用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整场战斗已经宣告结束。
呼延灼得到消息,宋江已经逃脱,桃花山喽啰三百余人被生擒或投降,抵抗顽强被杀死的不过数十人。
他只是笑了笑,让呼延绰率兵三千留在此地作为后援部队,顺便整顿降兵和山寨,又让韩滔带着被捆在马上的李忠为向导,会和了山下的张清等人的大部队,往东平一路沿小道抄袭而去。
第二天清早,正在快马加鞭赶往高唐的董平等人,却是有些愁眉不展。
坐在照夜玉上全速奔腾着,感受着呼啸的风声从耳旁略过,又看了看一旁的数十员战将和军队,董平的眉头却是皱了起来。
他陷入了沉思。
之前董平的计划是,准备用董双这个名字,潜伏进蔡京军中,声称会帮他一起对付董平。
然后,想尽一切办法,通过里应外合的办法,一步步把他引诱进埋伏中。
最好的计划是,一举成功,把蔡京的人马一网打尽。
最差,也得拖住他,等到赵佶做出反应。
如果赵佶铁了心要全面开战,干脆就靠持久战,来拖垮他们。
然而,董平刚才得到了暗卫通过信鸽传来的最新消息。
呼延灼已经暗中抄山路攻破了桃花山,正在前往偷袭东平的路上。
那么,现在是按原计划去,还是,回守东平?
一时间,董平死死地咬了咬牙,只觉得有些烦躁。
没想到,这个呼延灼居然如此厉害,还能这么摆我一道啊。
“怎么了,我们的齐王殿下,你这额上,可是都出汗了啊。”
听着程婉儿的声音回荡了过来,董平刚抬起头,就看见了她的身姿。
程婉儿身着轻甲,头发也束了起来,高挑的身材搭配着清纯的脸庞,让人眼前一亮。
除此之外,她整个人都似乎有着一种超凡脱俗的气质,显得十分英姿飒爽。
只是,她的武器在身上和马上却根本看不到。
董平怎么问,她也不愿意透露她的武器是什么。
没办法,董平只得作罢。
然后,他就给燕青和石秀加派了一项任务,在任何时候保证程婉儿的安全。
“我能有什么事。”董平双手抱在胸前,语气随意地笑了笑:“倒是你,非得跟着我来,到时候受伤了,可别怪我没劝过你啊。”
“呵,某人当初不知道受了多少伤呢。”程婉儿轻掩嘴唇笑了笑:“好像,那天在丛林里,还是我和小清清救的他吧?”
“……”一想起当年的那头巨猿,董平只觉得有些尴尬,他嘴角动了动,一时也不好反驳什么。
“哎呀,你别这么说殿下他了,这可是公众场合。”
梁红玉从一旁策马赶了上来,轻声笑了笑说:“话说,这一次我们的敌人里,也有个叫张清的呢。”
“嗯?”程婉儿的笑容凝固了下来,她语气一转说道:“莫非……他们是一个人,还是说,是巧合同名罢了?”
“不,他就是张清。”
董平眉头皱了皱,一边控制着照夜玉的速度,一边拨了拨头发,语气低沉地说道:“那个我们的弟弟,我们三个人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没羽箭”张清。”
“……”
一时间,程婉儿和梁红玉都沉默了下来。
“我怎么也没想到,会和他在这种状况下相见啊。”
半天过去了,还是程婉儿的叹息声最先打破了沉寂。
“是啊,不过,眼下最重要的,并不是这个。”董平也轻声叹了口气,他正想继续说话,却被程婉儿给打断了思绪。
“你是在犹豫,是按原计划行动,还是回守东平?”程婉儿看着眼前一脸震惊的董平,却是微笑自若地说着话。
“不错,这都被你猜到了。”董平勉强着笑了笑,又说道:“现在,我也在疑惑的一点是,呼延灼的目的是什么。”
“他是要让我乱了方寸,然后围魏救赵来伏击我们,还是真的要奇袭,来海底捞月,我完全搞不懂。”
董平语气平静地说道:“暗卫也得不到他们的具体人数消息,说实话,我现在也难以抉择。”
“要是愿意听我一次,就去东京,怎么样。”
程婉儿的声音,让董平瞬间就怔住了。
然而,下一个瞬间,他几乎是恍然大悟。
随即,他的眼中出现了一丝狂喜。
是啊,上一次,岳飞也是采用的这种战术。
这一次,说不定可以试一试?
你呼延灼不是要围魏救赵吗,那么,就来比比,我们谁救赵,和围魏的速度更快吧。
“我决定了,就去东京。”
“嗯?”程婉儿和梁红玉二人眼神一愣,只觉得一脸茫然。
“你这么轻信别人的话吗,我还没说为什么要这么做的原因呢?”程婉儿沉默了半天,才这么开口了。
“不,这一次,我要给他们一个,狠狠的教训。”
董平说着,他一边驾驭着飞驰的照夜玉,一丝淡淡地笑意,却逐渐蔓延上了他的嘴角。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相信这一战术,在整个华夏历史上,也是……前无古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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