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卢植的众多学生中,最引起刘和注意的,当属刘备、公孙瓒两人。
刘备家贫,只是在卢植归乡期间旁听了几节课,卢植入京后,便没再跟随。
公孙瓒出身辽东大族,他的母亲身份低微,所以最初只能在县中担任书佐。但这架不住他运气好,很快他就因为相貌俊美、声音洪亮被涿郡太守看中,认其作了女婿。此时,他便是受其岳父资助、推举,在洛阳跟随卢植学习。
一个上午的时间,卢植基本上没教刘和什么书本上的东西,只是给他指明了今后学习的方向,并定下了每逢沐休日传授其武艺之事。
时间很快到了正午。
由于一天都需要待在卢府,所以中午刘和留在卢府吃饭。
来卢府求学的人多,卢府干脆在西苑置办了一间饭堂,以供这些学生吃饭之用。
刘和盛过饭去的时间比较晚,到饭堂时,基本已经坐满了人,只有在靠近房门的位置还有一个空位。
空位对面还有一人,这时节春寒料峭,显然此人也来得比较晚,因此只能坐在此处。
“这位兄台,这里还有人吗?”来到房门位置前,刘和轻声问道。
“没有!”那人头也不抬的回道。
“那在下可以坐这里吗?”刘和又问。
“请便!”桌上之人依旧低着头,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此人冷冰冰的,刘和自感讨了无趣,于是不再言语,自顾自地低头吃饭。
期间,他用余光偷偷打量此人,发现这人有三十上下,白衣白袍,相貌俊美,脸庞刚毅。虽然穿的不算寒酸,但是身上衣服发白,显然已经穿了很久。
“这位兄台,在下东海刘和,今日刚拜入老师门下,不知兄台尊姓大名?”见对方停下筹筷,刘和施了一礼问道。
“在下,辽东公孙瓒。”男子回答时言语依旧不多,只是微微一抬头,脸上不经意间流露出一股淡淡的自卑之色。
“哦,原来是伯珪兄,在下失礼了!”刘和心里一惊,复又施了一礼。
早上还念叨公孙瓒来着,没想到这会儿坐在对面的,就是公孙瓒本人。
不过,看到公孙瓒此番模样,刘和颇为不解。
在他的印象中,白马将军公孙瓒应当是英姿勃发、相貌堂堂,但此刻看上去非但没有那种感觉,还多少有点落魄。
倒是公孙瓒听到刘和呼出自己表字,有些诧异道:“哦?你认得我?”
“呵,适才听卢师提及。卢师对伯珪兄称赞有加,故而谨记在心。今后你我同在师门,还望伯珪兄能够提点一二。”刘和恭维了一句。
“承蒙卢师看得起,在下着实惭愧。”公孙瓒遥拜了一礼,接着道,“提点什么的说不上,愿与刘公子共同进步!”
听到刘和说卢植对他称赞有加,公孙瓒脸色明显好了许多。
在外人看来,他出身名门,又娶了涿郡太守女儿为妻,看似风光无限,但个中难言之苦,唯有自知。
就像是他现在,已是三十不惑之年却囊中羞涩,母亲给不起,又碍于脸面不好主动向岳父讨要。照这样下去,如果再等不到岳父接济,不出三天,自己就要出门讨饭去了。
刘和和公孙瓒两人相谈甚欢,不知不觉到了下午上课时间。
课上卢植教的是《国策》,刘和在下面听的非常认真。
在后世,刘和所学的《国策》,只是作为语文中的文言文,只要能翻译成白话,概括出中心意思就足够了。
但在卢植的课上,他把每一事件前后发生的经过,双方心里的博弈,以及事件外的因素都加了进来。刘和这才发现,每一篇国策的背后都不简单,实际上展现的是各方利益的角逐和实力的碰撞。
怪不得中国有句老话,“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来会打洞”,像卢植所教的这些,可以说都是每个家族和集团的核心知识。至于外人所受的大众教育,都是一些最基本的常识或者愚民文化,想要凭此脱胎换骨,谈何容易!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子曰‘温故而知新’,诸位好生回去复习!”眼看日渐斜阳,卢植停止了授课。
“谢卢师!”课堂上十余名学生齐齐拜谢了一礼。
课业后,刘和行至卢府门外。
“刘贤弟请留步!”
刘和正准备上车,公孙瓒大老远从后面赶了上来,行礼道:“刘公子,大恩不言谢!日后若有差遣,某自当鼎力相报!”
刘和呵呵一笑,他自然知道这是为何。
下午课间之时,刘和前往卢府司库交付午饭粮钱,打听到公孙瓒所剩粮钱已不足三日。联想到他今日表现,刘和猜想公孙瓒一定是手头紧张,因此就为他垫付了半年的粮钱。
历史上公孙瓒曾是自己现在这个父亲的搭档,也是最后的仇敌,就是他最后杀死了刘虞。
但在没有黑化之前,公孙瓒绝对是一个侠义之人,要不然怎么会有“义之所至,生死相随!苍天可鉴,白马为证!”的白马义从?
至于其最后为何会众叛亲离、自毁长城,其中原因不得而知。
刘和此时帮助公孙瓒,主要是想卖给他一个人情。如果将来他依旧不可避免地和刘虞发生冲突,刘和希望他能念及旧情放过刘虞。
于是刘和回敬了一礼,爽声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伯珪兄今晚若无去处,不妨到小弟府上一聚如何?”
公孙瓒被刘和豪爽所感动,不禁哈哈一笑道:“既如此,那吾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伯珪兄请!”
“刘公子请!”
……
两人联袂登车,一路朝刘府走去。
“伯珪兄,我听卢师提及,你和涿郡刘玄德曾一同追随卢师学习,伯珪兄以为,刘玄德此人如何?”路上,刘和随意地开口问道。
“玄德兄?”公孙瓒想了想道:“呵呵,玄德兄此人颇为仗义,说起来也是汉室宗亲,中山靖王刘胜之后。”
“只不过,这刘胜光儿子就有一百二十多个,到他这一辈,早就没落了,这点自然没法和刘公子比。我们在一起读过书不假,但他并不怎么喜欢读书,也不怎么爱说话,只是待人还不错,说起来我们也算是同窗好友了。对了,刘公子怎么想起问他来了?”
“无他,我听卢师对其青睐有加,只不过是好奇罢了。”刘和轻轻一笑回道。
……
一路聊东聊西,不知不觉到了刘府。
下了马车,刘和亲自带领公孙瓒前去拜会刘虞。刘虞知道这是儿子的同窗好友,就把两人留了下来一同吃饭。
公孙瓒此时人微言轻,又无任何功名,能和刘虞这样的汉室宗亲、曾经的地方大员同桌吃饭,心中甚为激动。
通过饭桌上观察,刘虞对公孙瓒言谈举止、说话见地的颇为欣赏,多次请求他今后在学业上能够多多提点刘和。
受到刘虞所托,公孙瓒又兴奋又惶恐,一再保证不在话下,请刘虞放心。
饭桌之上自然有酒,只不过刘和大病初愈,刘虞只让他沾了一杯,倒是刘虞和公孙瓒两人喝了不少。
酒饱饭足之后,三人各自下去休息,公孙瓒在刘和小院的客房住了下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