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帕此时看着徐让,眼神奇异。
有熏儿的冰箭作为指引,有徐让的Q技能为甄别手段,这支在乱局中迅速聚拢的最初规模不算大的师生组成的团队,规模正在迅速扩大。
熏儿的建议是:不要贸然在陷入混乱的学院中东奔西走,那样反而可能自乱阵脚,而是要让人们主动往这里靠,我方就能以逸待劳。
徐让完全认可。
归根结底,当务之急是稳住,而非进击。内鬼终究是少数,别被他们带节奏,先扎实地重新稳下来最重要。
如果说假面计划是一场看不见的暴风雨,英雄学院现在就是一艘在狂风巨浪中颠簸欲翻的船,徐让他们这批人的存在意义,是重新稳定船身的压舱重物。
等团队再扩大一倍,差不多才是主动出击的时候。
趁此机会,徐让有些问题要问卡帕。
他现在急需更进一步地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否则眼前的局势,就像是隔着一层战争迷雾,让人不知道到底应该出什么招去应对。
看着卡帕的眼睛,问道:“那天在阶梯教室,你们不是冲着我的唯一级模拟机而来,模拟机只是个借口,你们是冲着我本人来的,对么?”
卡帕目光闪烁,反问:“说了能换一条命么?”
徐让的回答是直接一刀子下去,扎入卡帕的大腿。
卡帕疼得脸都扭曲了,但这家伙倒也硬气,竟然咬了牙,一声不吭。相比起来,这家伙比外强中干的李兴,心性上要强不少。
徐让说:“我没有折磨你的意思,你如果还不肯说,下一刀我会直接杀了你。反正早晚我都能弄明白的这些问题的,只是时间问题。”
“草,你他妈的真不像是一名奶妈。”卡帕喘息片刻,咬牙开口,“不错,我们的确是为了试探你,更是为了试探王——试探王是否会保你。”
徐让沉住气:“怎么说?”
卡帕说:“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我只知道:上面的人,需要确认王的内伤到底好没好。如果你当初在野区保卫战中,真的治好了王的内伤,他应该会保你。如果他不保你,说明他根本不在意你,也就说明他的内伤,没有好。”
果然,王的内伤是否痊愈,是一个关键问题。
王是德玛西亚的旗帜,只要他在,诺克萨斯人也好,被策反的内鬼也好,总是心有顾虑。
徐让自己心里清楚:王的内伤,自己应该是治好了的。
那么王始终对自己不闻不问,甚至把自己关起来,是为了故意示弱?给诺克萨斯人和内鬼一个“我的伤还没好”的错觉?然后呢,引蛇出洞么?
如果真是这样,那王就是在下一盘大棋,而且风险极大,弄不好就要把自己、把整个德玛西亚都给玩死!
“那天李如风院长来救我了。”徐让说。
“李如风不是王派来的。”卡帕摇头道,“李如风是个非常正直的人,他从不站队,他救你,应该是他的个人行为,并非出于王令。”
徐让忍不住问:“站队?所以你们这些内鬼的首领,到底是什么级别的人物?李兴他爸?皇家卫队队长?”
卡帕面露嘲讽,似乎在说:皇家卫队队长算什么东西?也能扛起大旗,跟王对着干?
徐让叹了口气,明白了。
德玛西亚,王之下,皇家卫队队长之上,只有一个人:摄政王。
“所以赵十三军团长的死,把潘神将军引到上路去,是为了——?”徐让想到了那场上路战线的战斗,潘神被埋伏,敌方只要抓他却不杀他。
“你连这都知道?”卡帕这下是真的意外了,死死盯着徐让,“潘神将军的事情,应该是绝密,新闻都没有报道才对。”
徐让默默亮出手里的刀子。
卡帕咬牙,眼中掠过暴怒和屈辱,略一沉默,低沉说道:“摄政王大人,不希望潘神将军参与到这场战斗中来,所以才设计要把潘神活捉。”
徐让听了,深深吸了口气,平复心情。虽然已经猜到了,但还是觉得震惊。
设计要活捉潘神结果反而伤了潘神的,竟然是潘神自己的老爹?
所以潘神作为摄政王的长子,反而是帮王的?
再往深里想,王不顾熏儿的个人意愿,执意要把熏儿嫁给潘神,是为了笼络潘神,还是为了迷惑摄政王,让摄政王以为王仍然信任着他?
“潘神将军的立场,到底是?”徐让问。
“他没有立场。”卡帕摇摇头,“摄政王大人没把握说服潘神,索性打算抓了潘神,让他置身事外。而王那边,恐怕也因为潘神和摄政王的父子关系,不敢对潘神完全信任。”
徐让苦笑,这么说潘神夹在双王之间,是距离双王最近的人,却反而是被蒙在鼓里的人?
默默在心里梳理着这些信息,把这次进入游戏世界、来到英雄学院之后的种种原本看似没关联的事情,串联到一起。
现在看来,所谓假面计划,应该是诺克萨斯人策反了德玛西亚的摄政王,而摄政王以自己极大的威望和权势,带动了一大批的人跟他一起反王。
以摄政王为首,所有内鬼,都是带上了假面的人,他们内在已经是诺克萨斯阵营的人了,表面上却保持着德玛西亚人的假象。
这下就可以理解了,为什么野区保卫战的时候,王的行踪被轻易暴露。
摄政王这个级别的人物,要查探到王的行程,自然不算难事。
问题是……为什么?
徐让抬眼,再次看向卡帕,很认真地问:“为什么这么轻易地就反叛了?就因为摄政王一声令下,你们这些生于德玛西亚,长于德玛西亚的人,就义无反顾跟着他反叛了?以及摄政王本人,又是怎么被诺克萨斯人说动的?”
诺克萨斯人到底许诺了什么天大的好处?让摄政王可以取代王,成为新的德玛西亚之王么?
卡帕冷冷看着徐让,眼中射出和他的冷酷面瘫、和他的淫邪好色,截然不同的一种坚定的神情来。
他反问了徐让一个问题:“为什么不行?我们,为什么不能反叛德玛西亚?”
徐让微微冷笑:“什么意思?一个内鬼,一个叛徒,还能这么理直气壮的么?”
卡帕忽然问:“你知道两大终极问题之外,其实还有第三大终极问题么?”
徐让在英雄学院学习近三个月了,对于什么是两大终极问题,徐让自然已经知道:
第一,世界边界问题,即上路之上是什么,下路之下又是什么,这个世界是一个召唤师峡谷的真人世界化,有其边界所在,边界之外,其实什么都没有,但游戏里的npc们,身在局中,却是不明所以,总想着探究那世界边界之外的其实不存在的世界,到底是什么。
第二,史前时代问题。开发组似乎给这个世界的人灌输了历史的概念,但毕竟是人设的历史,不是真正的历史。所以游戏里的npc们,其实是没有过去的,甚至有可能脑海中的一段回忆,就真的只是一段回忆,而非真实的经历。简单来说,徐让觉得史前时代这个概念挺扯的,虽然李如风这样的人物都说史前时代真实存在,史前遗迹即为证据。徐让还是不相信。
因为他是局外人。
以上两大这个世界的终极问题,徐让知道。
但确实从未听说过什么第三大终极问题。
“是‘理由’。”卡帕说,“第三大终极问题是:我们德玛西亚人之所以为德玛西亚人,诺克萨斯人之所以为诺克萨斯人,以及两大阵营之间,必须要打的……理由。”
徐让一怔。
“我们从小接受的观念,都是要恨诺克萨斯人,要打诺克萨斯人,说我们和他们之间,是世仇。”卡帕嗓音低沉,“但有一天,突然就有一种感觉,一种没来由的动摇和迷茫:为什么呢?我们为什么非要和诺克萨斯人你死我活?摄政王大人到底为何被说服,我不知道。但对于我而言,自主地选择我想要选择的那一边,是自由。”
“……鬼扯。”熏儿走过来,听到了卡帕的话,冷冷说道,“你若真的怀疑我们两大阵营对抗的理由,大可以选择不打,而不是像你现在这样,残杀信任你、帮助过你的同胞!你口口声声说着自由,那感恩呢,公平呢,你拿了这么多帝国的资源,然后跟我来一句‘自由’?你要是真要自由,就堂堂正正说你是信仰诺克萨斯的,别在这儿让人恶心了!”
卡帕看向熏儿,片刻后从那种认真的状态中出来,又露出无耻的笑容:“怀疑对抗的理由就不打?呵呵,那有什么意思呢,我还是喜欢厮杀喜欢战斗的啊!我又不是诺克萨斯的首席锐雯。”
徐让问:“首席锐雯?”
卡帕撇嘴,冷笑道:“诺克萨斯第二诺手的姐姐,首席锐雯,一个实力可能比雷狐还要强的家伙,却不肯再拿起手中的剑去战斗。”
徐让听了不由心头一震,首席锐雯,第二诺手的姐姐?诺克萨斯的第二诺手,不就是野区保卫战中,那个给自己留下深刻印象的女诺手么?
只听卡帕颇有些狂热地说道:“诺克萨斯第二诺手,那是我心中的……一个梦!如果今晚我不死,早晚我会让她成为我的女人!你们不知道吧,第二诺手也是假面计划的一部分哦,她现在,就在这学院里!”
“什么?”
徐让和熏儿,同时大吃一惊。
野区保卫战中,徐让的布隆分身,被那女诺手一斧头连人带门板砍翻在地,熏儿则是全程被俘虏,只能看着同胞们陷入困境、绝境,却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对于徐让和熏儿,那女诺手是一个让人无法释怀的对手!两人都期盼着有一天能在战场上和那女诺手再次相遇,一雪前耻。
那女诺手如今,就在英雄学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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