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0相濡以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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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急救车在几名护士的推动下飞速前进,车上躺着一位黑发少年。他看上去已经昏厥的不省人事,小腹的伤口不停地放出鲜血,止也止不住,苍白的手背上输着点滴,左手就这样一动不动的摊在外侧。米迦尔一路跟着护士的脚步,想再多看一眼少年,心中更是焦急万分,他从来没有这样感到心痛,害怕下一秒对方就会离他而去。

    到达回廊的尽头,护士才将他拦在门外,示意不要靠近了,他目送对方进入手术室,无法言喻。

    如果在见面那一刻就察觉到优一郎的伤势,他一定不会答应和他看电影,如果他能早点发觉优一郎的不对劲,事情就不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他很后悔,恨自己的犹豫,是他太惯着优一郎才会变成这样。明明受了那么重的伤,为什么一声不吭,还要倔强的陪自己,除了说他傻还能有什么呢?

    得知优一郎出事的消息,白邵唐凌也急匆匆地赶到了医院,看见米迦尔坐在墙边的椅子上,佝偻着背,脸埋在手心里,衣衫上沾着斑斑点点的深黑色血迹。他像是从混混群中狼狈地杀出重围,刚逃脱危险,现在却面临更为难受的折磨,他的痛苦如同这沉闷的气氛,一点一点扩散在医院的走廊里。

    此事与解散血盟定有很大的关系,平日里血盟的人都清楚米迦尔在意家人,可却从未透露过他的家人到底是谁,只是嘱咐部下们不要伴在自己身边。既然如此,那血盟的人根本不会知道优一郎的事,可又是谁暗伤的他呢?

    米迦尔越想越不明白,按理讲费里德是不可能伤害优一郎的,组织也没有眼线跟着自己,拉库斯那边一直有着一支小队势力。他们在暗处常与米迦尔起哄,上次的泰国夏令营,拉库斯因白邵的面子当众放跑了唐凌,可想他颜面该往何放。

    说不准是拉库斯的报复,想以那次的仇加害于优一郎,让米迦尔难堪。

    手术室里的灯还亮着,走廊上的死寂令人心寒,阴沉的让人绝望。

    白邵摇摇头,他拉着唐凌一起走到米迦尔身旁坐下,展开手臂拥住二人。

    “别担心,优一定会没事的。”

    转眼间四个小时过去了,那盏灯终于暗了下来,还在走廊间徘徊的三人见门被打开,神情都稍有转变,米迦尔迎着急救车上的少年,面部仍旧避免不了担心的神色。

    医生走出来,看见等在外面的三个人,深深地叹了口气:“病人已无大碍,只是身体虚弱,还需要留院观察,病人腹部受到严重刺伤,加上他失血过多,麻醉醒过后给予营养好好养伤。”

    待优一郎转入病房,米迦尔依然坐在床边守候着,白邵和唐凌站在墙边默默陪同,但白邵清楚,米迦尔已经很久没有进食血液了,他很顾忌米迦尔会因此撑不住。

    “米迦,你已经三天没有进食了,我把你落在组织的血浆带来了,喝点吧……”白邵无奈地看着他,想劝他不要这样折磨自己。

    米迦尔毫不理会他,火红色的双眸直直地注视着病床上的少年,脸上虽然毫无变化,殊不知,他那副俊朗的外表下,装着多少连优一郎都无法清楚的痛苦与委屈。

    一晃十七年,从小便生活在百夜孤儿院,他一直都是那样阳光,鲜活,向来身为前辈去照顾晚辈,他就好像温暖所有人的太阳,闪耀发光。没有人会知道他到底经历过什么,遭遇过什么,至于他的那些痛,可能永远都不会被人发觉。

    夜色很深,天边开始集结乌云,气温慢慢下降,凄凉的寒风刮往四处,仿佛小孩儿无助的哭声。高大的香樟树被吹动着,一些断枝从树上掉落下来,狠狠地砸向地面。

    白邵说:“新宿已经不能呆了,你们逃吧,去哪都行,找个没人的地方隐居生活,我和凌会帮你们拖住拉库斯他们,阻断他们的阴谋。”

    米迦尔没有搭腔,他继续盯着优一郎的睡颜,恍若隔世,听不进旁人的任何言论。他现在只希望优一郎快点好起来,他不可以再失去他了,一次的失去已经夺去他半条魂,这次,无论发生怎样的变故,他都不会放手了。

    室内的氛围沉寂了一宿,天际的微光从世界的另一端探出头来,直到迎来白日,优一郎才苏醒过来。

    优一郎醒后的意识,除了抬眼望见的天花板,就是刺鼻的消毒水扑面而来,他一转眼就看到守在床边的米迦尔,对方看上去也很憔悴。

    “小优你醒了,我去叫大夫。”米迦尔慵懒地起身,从昨晚到现在,一直都没有离开过这张椅子,更是没有走动一下,时间一长,他又没有进食,脑袋昏昏沉沉的,顿时头昏目眩,天翻地覆,脑子一热又倒了回来。

    “别去了,你昨晚肯定没睡吧。”优一郎见他这样,挂在嘴边的脏话此刻却怎么也吐不出来,只能表现出恼怒与无奈。

    米迦尔不语,低着浓浓的黑眼圈任谁都猜得出答案,他脸色煞白煞白的,唇上也没有血色,双眼黯淡无光,他好像耗尽了所有精力,去完成一次艰难的守候,明明不必如此,但却充满一种执着。

    “进食了吗……”优一郎看着他,但米迦尔好像不打算回应这个问题,对方的眼神让优一郎明白他的答复,他闭上眼,深深地叹了口气:“不要只为我活啊……”

    “你死了,我活着又有何意义?”米迦尔沉声道,他盯着病床上的优一郎,不肯移开半点视线去在意周围。

    优一郎一惊,一时竟无言开口,这个时候他无法再找理由让对方以另一种方式活下去。他们从小在一起,懂得对方的日常习惯,知道对方干的坏事。他们一起高兴难过,那些年踉踉跄跄,哈哈大笑,彼此乱掐,一起生活,一起囚禁,一起逃跑,一起干架,一起在游乐园度过疯狂的一天……

    此时,白邵突然的出现化解了沉重的气氛,其实他只是来送饭的,见他们正谈论着什么,貌似很严肃,便没有过多的话语,他说:“机票我已经帮你们订好了,优的伤势一好你们就立刻转移。”

    对二人嘱咐过后,白邵便离开了病房,消失在走廊的尽头。白邵带来的是鸡汤,听医生说麻药刚过还不可以进食米饭,鸡汤即是补虚的菜品,也可以提高人体的免疫功能,除此之外,对优一郎现在这种情况来讲,也是很好的补身食疗。

    米迦尔打开饭盒盛了一碗汤,舀起勺子轻轻吹了吹就往优一郎嘴边送:“来,小心烫。”

    优一郎顿时感到不对劲了,平常米迦尔也不会对自己这般温柔,今天这是怎么了?他迟迟不肯张嘴,看着米迦尔真心相待的样子,还是说道:“……我自己来吧。”

    “你都这样了还逞强?”米迦尔坚决反对,不支持他这样的做法。

    优一郎被他这样指责,根本没有回嘴的余地,自己现在的状况根本无法自理,他刚缝过针,好不容易包扎完,还不可以乱动,他只不过是不想在米迦尔面前太过软弱,为自己找借口罢了。

    妥协后,优一郎只得乖乖听从米迦尔的话,让他喂完自己,在这一刻,可能连米迦尔自己都不知道,他在照料优一郎时有多体贴。

    碗里还剩一勺的量,米迦尔自己喝下一口鸡汤保存在嘴里,优一郎好奇他想做什么,直直地盯着他,很快,米迦尔双手撑在优一郎的两侧,在优一郎不知情的情况下用吻把汤渡给了他。

    优一郎皱皱眉,无奈地咽了下去,可米迦尔仍然没有放手的意思,他继续加深这个吻,舌头几乎舔遍了对方的口腔,毫无保留。鲜汤在二人的嘴中成为一种催情的药剂,待到优一郎实在喘不过气来,米迦尔才不舍地松开他。

    “鸡汤的味道。”他舔了舔嘴角的汤汁,淡淡道。其实他并未尝出汤的味道,因为他在成为吸血鬼之后就不再有味觉了,但他还是说着善意的谎言。

    优一郎愣了愣,这才清楚他刚才的举动,表面上温文尔雅,私底下是个谁都没见过的流氓混蛋,恐怕这辈子都栽在这个人的手上了吧。

    考虑到优一郎还有伤的缘故,米迦尔也不再过多的做过分的事,时间匆匆地过去了,转眼又过去一个月,优一郎的伤势也有所好转。白邵之前为二人订的是俄罗斯的机票,田园风光远离世俗,一切都将被清新淳朴的草原覆盖,每天呼吸着由大自然散发出来的空气,舒心惬意。

    在俄罗斯生活已经两个月了,像现在过着安逸的日子,难免有些游手好闲,优一郎常去探望周围的孩子,看着他们心思单纯的玩耍,就想起曾经与百夜孤儿院的大家一起生活的日子,岁月沧桑,明明只是一眨眼,时间就过得飞快。

    白邵唐凌虽然不和米迦尔他们住在一起,但也算得上是周边的邻居,偶尔也会过来串串门,因为他们顾忌,优一郎总有一天会面临危险。自从新宿暗伤事件以后,拉库斯的小队就没了消息,他们知道,拉库斯是不会善罢罢休的,而除了他们三个之外,只有优一郎一个是人类,他不能自保,手上也没了防身的武器,若是拉库斯找上麻烦,优一郎是无法与吸血鬼单枪匹马的。

    然而,就在某个月圆的夜晚,一群吸血鬼来到了他们的住处。

    十一月的天气开始转凉,这时的俄罗斯已经下起了小雪,田园的气温不像城市那样寒冷,有地理位置的优势,日出还会升起一缕暖阳,令人舒心。晚上正是温度降低的时机,优一郎还是照旧一身短衣短裤,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电视,吃着零食。

    米迦尔从楼梯上走下来,原本是要去浴室沐浴的,见优一郎如此不懂得照顾自己,担心他会因此着凉,便给他倒了杯温水,无奈地道:“我不在你就不加衣服,这么想感冒吗?”

    “不是有开暖气吗。”优一郎接过他递来的水杯,毫不顾虑其后果。

    “我去冲个澡,如果出来后你还没有加衣服……”说到一半,米迦尔转过身看向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眸中好似告示着对方不听话会受到怎样的惩罚。

    优一郎一惊,算是搞懂米迦尔想要做什么,立刻就拿起身边的抱枕护在胸前。

    米迦尔见他这么听话,愣住一瞬,走进浴室。

    听见热水声,优一郎才得以松口气,回想起来,他已经和米迦尔隐居两个月了,这两个月过得都很安定,也没有什么不适。听白邵说事情不会就这么结束,他心里总有一块石头,生怕哪天一不留神便会绊倒。他不清楚拉库斯的小队到底对米迦尔有多大威胁,但是只要他存在一天,拉库斯就休想对米迦尔下手,尽管是牺牲自己。

    落地窗户被打开,一股冷风从外泄漏出来,吹在优一郎的脖颈上,他忽然战栗着身子,浑身瑟瑟发抖,转身一看,窗户不知为何被打开。他起身去关,发现外面有好几个吸血鬼,他们各自盯着窗前的自己,不知下一秒会做出何种举动。

    优一郎立刻关紧窗户,正在他繁琐地翻找利器时,拉库斯已经站在他的身后,手搭在他的肩膀。

    “米迦!”一旁的利器早被拉库斯抢去,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优一郎瞠大双眼叫了米迦尔的名字。

    米迦尔听到动静裹上浴袍就从浴室赶出来,目睹拉库斯划伤了优一郎的手臂,还企图咬他,米迦尔彻底怒了:“拉库斯,你到底想干什么!”

    拉库斯拽着优一郎逃到户外,米迦尔一个箭步便追上了他,三人来到广阔的草坪上,天空中下起了雪,寒风无情地刮在三人脸上。拉库斯持刀挂在优一郎脖子上,以此要挟,他们离得不远,米迦尔见状怕伤了少年,便不忍地站在原地。

    米迦尔忽然间没了韧性,现在的局势,他根本没有能力救出优一郎。

    拉库斯的小队包围着他们,不管怎样,他们都深陷天罗地网,逃脱不得。本想拿优一郎激怒米迦尔,以解心头之恨,可没想到,雷奈闪到米迦尔身后突袭不测,被他发现,雷奈开枪上膛,一发子弹射了出去。就在他万念俱灰的时候,优一郎不知哪来的蛮劲挣脱了拉库斯,挡在米迦尔面前,最终的结果,难以置信。

    当子弹朝他袭来,时间恍若慢了一拍似的,米迦尔看到身后的两个人,优一郎甩开拉库斯冲向他,只听一声枪响划破天际,枪走火,子弹射穿优一郎的右上膛。

    白邵唐凌来晚一步,在发现拉库斯他们来到这里时,就报了警,他们打斗的速度快得惊人,以至于还未赶到前优一郎便有了危险。

    拉库斯吓得坐在地上,此时此刻,刑警已将此地包围,成功捉获了拉库斯一帮人,米迦尔本是最该擒获的黑道头目,因血盟组织人员资料慎密,从未有人亲眼见过,便对米迦尔一事不知情。拉库斯被捕本该向警方供出同僚,可却看在费里德的面子上,什么也没说。

    优一郎受到枪袭趁势向后倒,米迦尔见他要倒下,立刻伸手扶住他。优一郎还是往后坠,他干脆牺牲自己垫在下面,减轻对方的疼痛,以免受到更多伤害。

    刑警见状,把优一郎带往医院急救,米迦尔放心不下也跟了过来。

    如果刚才那枪由他来顶,优一郎根本不会发生这样的变故,这个笨蛋居然替他挨了一枪,米迦尔有些捉摸不透。

    三天后,优一郎从昏睡中苏醒,再次看见床边守候的金发少年,原本一脸喜悦却在对方的责骂后渐渐抹平。

    “你还真是个笨蛋啊。”米迦尔脸色很沉,看上去似乎对优一郎的行为很不满。

    “米迦!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优一郎压根儿不理会他的话,只是使劲的摇晃着脑袋搜寻米迦尔身上是否有伤。

    见他把自己的话当耳旁风,米迦尔严肃地坐在他身边,眼神里透着平常看不到的深沉与埋怨,抓住优一郎的肩,道:“小优,我真的很生气。”

    优一郎看得出来,这次的事情,比以往都要严重,米迦尔之所以会这么愤怒,也是应该的。

    “我是吸血鬼,不用你顶的……”他眼里闪过一丝无奈。

    他是吸血鬼,有自愈体质,完全是不需要优一郎保护的啊,难道他不应该去保护身为人类的优吗?

    “对不起……”优一郎支吾难言,好一会儿才见米迦尔平息怒气,他又想尽办法逗对方开心:“米迦,我们还去环游世界吗?”

    米迦尔一愣,看来是这次伤的不够重,好了伤疤忘了疼啊……

    不过,他喜欢。

    “真是拿你没辙。”

    医院的某间病房内,两个人吵吵闹闹,跌跌撞撞,经历过美好岁月,生死离别,不管身在何处,不管遇到什么,他们的羁绊永远都割不断。

    如果早知他的苦衷,是否会变成另一个结局?

    如果他放下恩怨,能否更加宽容。

    优一郎戴上耳机,从MP4中听到过这样一首歌,就像歌词中说的那样,他爱米迦尔,那种意念永远也割之不掉。

    Howyougotmyblindisstillamystery你为何能使我如此盲目仍是个谜

    Icantgetyououtofmyhead我就是无法忘了你

    Dontcarewhatiswritteninyourhistory我不在乎你过去的种种

    Aslongasyoureherewithme只要你陪在我身边

    Idontcarewhoyouare我不管你是怎样个人

    Whereyourefrom你从哪里来

    Whatyoudid你做过什么

    Aslongasyouloveme只要你爱我就好

    THEEND

    全文完。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