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蚍蜉与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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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章丘此言,赵信颇感意外,却是不假思索的回答道:“如此正合吾心也,有劳章头领了。”



    章丘更加意外!



    嗫嚅道:“难道,刺史大人就不怕我暗害于您?”



    赵信爽朗哈哈大笑,道:“凭诸公之力,何须暗害,便是现在害我,又有何难处!吾赵信,自问无愧于天,无愧于地,无愧于人世间也,各位皆忠义之士,焉会害我!”



    章丘越加汗颜,道:“若今日非公,而是袁绍那厮,我定杀之!”说着,章丘眸中闪出浓浓杀意,似那地府之中走出的幽灵,戾气冲天。



    赵信皱眉,心道袁绍那厮为何让章丘如此痛恨之?



    仿似知晓赵信心中疑问,章丘自顾自道:“那袁绍虽为四世三公,名门之后,其却穷兵黩武去,强征兵马,多加税赋,百姓苦不堪言!其长子袁谭,见我寡嫂颜色美丽,便起了歹心,竟是杀了我大哥,强辱了嫂,如此大仇,吾定为大哥报之!”



    赵信方知,原来方才章丘被称呼为大当家之时,眉头之间闪过的悲伤从何而来。



    “吾为汝兄、嫂之事哀也。”赵信诚心诚意道。



    从后世而来的赵信,眼界可没汉末之人的条条框框,古代人物多讲忠义,何似那后世山匪导徒,不过土鸡瓦狗耳,何来忠义,只有利益罢了。整日将道义挂在嘴边,暗地里却又做着苟且之事。



    章丘叹息一声,挥手道:“此仇当埋于心,眼下袁绍一手遮天,吾等与之相比,如蚍蜉与树也,徒然逞口舌之勇,只有惹祸,再无他用处。刺史大人,吾等这就护送您回并州。”



    赵信拱手称谢,路上,赵信又和章丘闲聊许多,从其麾下喽啰口中,也得知这个章丘,原来也是个苦命之人。



    当然,这个章丘可不是悲惨主角特设孤儿,相反,其家族很大,很大!其祖父章珑为南皮令,十年前病故,其父章轲被举荐为华县长史。



    章轲以孝在身而不往,因其脾性太直,得罪了权贵,便被随意按上造反之罪名,全家被抓,要被处斩!



    当时章丘正在石扈老宅,也未能逃过此劫,被士卒押往华县,与家人一并处斩!也许是章丘命不该绝,当时活跃在的石扈的大当家的张鎏,素来痛恨官兵,见章丘被押,便于半道之上杀了军卒,救了章丘。



    章丘自然是万分感激,张鎏听章丘所言之事,便决定带着寨内两百多弟兄赶往华县劫场,然而,待得他们赶到华县之时,章丘全家已被处斩!



    就此章丘落草为寇,跟随于张鎏身边,唯首是从,张鎏待其也如亲兄弟一般,二人更是成了结义兄弟。嫂子对章丘,如姐对弟也,此前更是各处为章丘找亲。



    也正是因为嫂子为给章丘找亲,去了石扈城中,与街道之上被袁谭瞧见,袁谭便命士卒将其强行抓进府中。嫂子连喊自己丈夫乃是张鎏,本来袁谭想着强上一番也就完事,现在美人誓死不从,一直叫喊张鎏性命。



    袁谭怒道:“既然你丈夫那张鎏是个强匪,休要怪我!”



    袁谭便带着三千精锐士卒,剿了张鎏的山寨,当时章丘正出外‘寻猎’,行话说教寻猎,土话就叫劫道。



    待得章丘回到寨子之时,离得老远,便是见张鎏并百十个兄弟的脑袋,被用绳子串成了葫芦,挂在了寨内点将台的柱子上!



    寨内尚有一老者躲在窖池里躲过一劫,章丘得知袁谭此僚如此行事,如何不恨!



    听完章丘的遭遇,赵信忽然觉得自己的命运实在是好太多太多了,驾马到最前方的章丘身边,道:“章丘,袁绍家大业大,草率行事,不仅功不成,徒使汝兄弟丢掉性命也。”



    章丘点头,道:‘如此道理,吾自然明白,然吾不过一山匪,又有什么办法。’



    赵信嘴角扬起一抹阴笑,笑道:“吾此处有一计,不知君可愿听之?”



    百战百胜,以数千兵马断数万五万敌兵的传说之将给自己出主意,这是何等的福气,章丘惊喜连道:“还请大人赐教之!”



    赵信笑了笑,附耳轻言,章丘听完,皱着眉头,若有所思。



    赵信哈哈而笑,眯眼看着前方,道:“还有不到十里地便至并州境内矣,君休要再送,吾之言,君可细细思之,吾随时等候君之答复。”



    说完,赵信不再等待,驾马绝尘而去。



    赵信走后,一众喽啰围着章丘问道:“大哥,大人和您说了什么计谋?”



    章丘若有所思,却是并未回答众人,只是一挥手道:“暂且会寨。”



    回到寨中当晚,章丘便是下令解散了麾下数十个兄弟,这些个兄弟甚是不明白,连连追问为何。章丘道:“吾欲要为兄报仇也,岂能连累如此之多兄弟。”



    这些人都是此前追随章丘下山断路的兄弟,也是张鎏的兄弟。



    其中一个喽啰大声道:“大哥,张大哥是您的大哥,也是我们的大哥!他不仅救过你的性命,还救过我们的性命!当年我们都是难民,若非张大哥供给吃穿,早死矣!为其复仇,吾等亦有决心,虽死无憾矣!”



    章丘环视众多兄弟,神情凝肃,道:“若要复仇,十死无生,不愿复仇的兄弟,请于今晚离去,明日留下者,则不得退出,否则兄弟群杀之。”



    “诺!”



    ……



    且说赵信送走马日单,回到晋阳,心情却是美丽的很,周仓见赵信只一人回来,以为赵信遭遇敌袭,急忙询问,赵信知道无妨,那些个护卫已被派去保护马日单而去。



    周仓这才放心。



    按理说,周仓本应寸步不离赵信才是,但赵信追赶马日单之时,并未招呼周仓,便匆忙而去,待得周仓进堂,见赵信不见,询问婢女才知。



    赵信来到正堂,得到赵信手书的上官秋也刚巧赶到。原来赵信得到马日单书信的第一时间,便写书信请上官秋赶来议事。



    “主公,太史大人之死,乃王允之祸,但眼下并非进兵良机,若兵出,只恐袁绍、公孙瓒、曹操三人有机可乘也。”上官秋拱手谏言道。



    赵信眉头沉重,拍着上官秋肩膀,道:“花月所言甚是,如此道理我岂能不知,请花月来此,是要与花月商议,眼下董卓死,朝局变化,吾该如何?”



    上官秋凝眉,道:“主公,虽说董卓已死,但各路诸侯势力已成,那王允不过一庸人耳,天下迟早大乱!眼下,主公宜且招兵买马,休养生息,以待时日也。至于长安,吾料定不出数日,董卓参军定去祸乱,区区王允,抵挡不住西凉大军,届时,只恐天子再落虎狼之手也。”



    听得此言,赵信一惊,心道花月看的真远。



    “如此该当如何?”赵信问道。



    “纵使天下大乱,主公越须恪守本心,思力而行。”



    “如此可也!未知此前劳烦花月之事,处理的如何了?”赵信笑道。



    上官秋凝眉,道:“主公,不到数日,那人便到晋阳,只是,花月仍须唠叨几句,那人多行不义,只恐于主公不利也。”



    赵信挥手,道:“孰能无过,善莫大焉,各从所职,各侍其主也。待其来到晋阳,见面便知矣。”



    “主公英明。”



    ……



    且说列缺、郭汜、张济、樊稠四人带着兵马逃至陕西落定,派人奔赴长安上表,求告赦免此前之罪名。



    王允设计杀董,一时间之间气势无两,越加骄横擅权,怒哼骂道:“李榷、郭汜、张济、樊稠四人,皆董卓之狼牙也,若非此四人助之,董卓安能如斯。今虽大赦天下,独不赦此四人。”



    使者慌忙奔会陕西,将之尽皆报之。



    李榷怒手拍断案桌,起身道:“求赦不得,各自逃生可也!”



    李傕,字稚然。北地郡泥阳县人,此前,董卓麾下第一勇士为华雄,后得吕布,吕布为第一勇士!但在董卓麾下,西凉一系之中,李榷当可谓第一心腹大将,更是统领董卓最为精锐的飞熊军!



    西凉铁骑,威风凛凛,其中多以羌胡之人为军卒,多有野性,骁勇善战,在如此军中被选为精锐中的精锐,可见飞熊军战斗力之强悍,这等部队,当时吕布为董卓义子,都未能将李榷取而代之,可见李榷在董卓,在西凉军中地位之高。



    李榷话音刚落,谋士贾诩道:“诸君如若弃军单行,早晚必败,区区一亭长,可擒君也。不若聚集陕西人,并本部兵马,一柄杀入长安,为董卓报仇。事成,则奉朝廷以正天下,如若不胜,再走未迟也。”



    贾诩,字文和,凉州姑臧人,先为董卓部将,董卓死后,归于李榷麾下。



    贾诩之言,李榷等人商议一番,皆称善,便从之。当即前排各多士卒装扮百姓,于民中散播流言:王允恨董卓,将血洗此地众人也。



    民众之人,岂知其中缘由,纷纷信以为真,惶恐不已。



    过后不久,民中又有流言:“徒死无意,可从反之。”



    李榷差人于中调查,得知众人皆愿从反,便高举旗号,半月之间,聚众十多万,分作四路,各由李榷、郭汜、樊稠、张济统领之,杀奔长安而来。



    途中遇见董卓女婿中郎将牛辅,引兵五千多人,要去给老丈人董卓报仇,李榷便劝之同去,使其为前锋,各路大军依次而进。



    长安城中王允得知李榷引十数万西凉兵马而来,急忙招来吕布商议。



    吕布听之呵呵一笑,道:“司徒但且放心,如此鼠辈,何足挂齿。”



    随后,吕布便叫李肃引兵迎敌。



    李肃当先出战,恰遇牛辅相迎,二将仇人见面,更不答话,大手一挥,便行攻伐。牛辅与李肃交战,不过二十回合,抵挡不过,便败阵而去,李肃率兵撵杀五里多地,恐其有伏兵,不再追进,自回大营。



    本以为就此杀退牛辅,却是不想二更时分,牛辅趁李肃不备,趁夜引兵赶来劫寨,李肃大军惊慌,难得指令,乱作一团,不久作鸟兽散,败走三十多里,折了兵马大半。



    李肃引着败兵来见吕布,吕布听之大怒,指李肃鼻尖骂道:“汝一庸才,竟挫吾军锐气至此,当斩!”



    话音落下,左右无人为李肃求情,可见寻常李肃为人之差劣矣。李肃苦苦哀求,大声嚎叫,涕泪横流,吕布却是充耳不闻,视若不见,只铁脸挥手,不久,李肃惨嚎一声,就此身死,吕布还不解气,令士卒将李肃头颅悬高于军门之上,供人观望。



    次日,吕布亲自引兵出阵,与牛辅对阵。



    牛辅恨意在胸,便是对上吕布也未思自身安危,便与吕布交战,二人打了三合,吕布一戟搠掉牛辅头盔,惊的牛辅面色煞白,落荒而逃,吕布自提戟冲入阵中来追,牛辅兵马大败而撤,吕布引兵追击不到三里,忽闻两翼传来震天喊杀声,灰尘遮天,知是西凉援兵到来,方才引兵撤去。



    且说当晚,牛辅唤来心腹之将胡赤儿道:“今日与吕布交战,若非君之急智,恐吾名丧也。”



    胡赤儿,月支胡人,颇有勇力,脑袋精明,颇得牛辅信任。



    原来今日牛辅败退之时,并非李榷、郭汜、樊稠等人引兵杀到,而是胡赤儿效仿赵信那疑兵之计,就此吓走了吕布。



    胡赤儿只是拱手连道客气,牛辅拍其肩膀道:“吕布骁勇,万众不能抵挡也,不若瞒住李榷四人,独藏珠宝,与亲随三五人弃了兵马自去?”



    胡赤儿心中冷哼,他为牛辅心腹,自知牛辅心思。因牛辅向无大才,只因靠着董卓关系,方可混到中郎将一职,但军中士卒对其仅仅是怕,而无一丝一毫敬。董卓死时,牛辅身边仅三四十人耳。



    而后乃是胡赤儿向牛辅谏言,说是当举复仇大旗,自有兵马来随,届时掏出长安,自无不可。



    牛辅从之,方可得今日之兵马。



    眼下,其见了吕布,复仇之心便散,欲要藏金独去,倒是个好打算。



    胡赤儿心中已有计较,当即拱手道:“自当追随主公。”



    牛辅大喜,当夜收拾金珠宝物,弃了营帐,独带着三四亲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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