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十年河东转河西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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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人斜眼看见林耀宗那张抽抽的脸,倦起两条腿两只皮靴的鞋底就踩在棉被上。



    林耀宗颧骨上的肉都开始跳了。只是咬牙忍着,挥动马鞭加快速度。



    马车刚进村子,来人就用手大力拍林耀宗的肩膀,“停车!”



    林耀宗一拉马车缰绳,两匹马站定。



    来人一翻身跳下马车,“你先回去吧,我去齐二叔家给他老人家拜个早年。”



    小宝也赶紧跳下马车,转身的时候撇了一眼雪白被单上那一对黑色的大脚印。



    林耀宗暗骂了一句小人得志,扬鞭而去。



    小宝抢先推开院门的时候,已经站在院子里等着了。



    “范文贵,你这警察是来抓我这个老胡子的吗?”齐二爷笑道。



    “那里那里,谁敢呐。我是给您老人家拜年来了。”名字叫范文贵的来人双手抱拳鞠躬不止。



    “一饭之恩没齿难忘,一榻之恩没齿难忘。”范文贵说道。



    “多大点事儿,有什么恩不恩的。既然来了,屋里请吧。小宝去泡两碗茶来。”齐二爷说道。



    范文贵一边跟着齐二爷往屋里走一边说道:“那可不一样。当年,除了你齐二叔谁会搭理我这个破落户呢。我去林克岭家,他是我表哥居然让儿子在马棚里铺点干草,让我睡在那里!还是你齐二爷最后收留了我。”



    “文贵呀,过去的事过去就过去了。不要总放在心上。量小非君子。”两个人都坐下后齐二爷说道。



    “哪能说过去就过去,齐二叔你也不是不知道我是怎么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的。无毒不丈夫!”范文贵咬牙切齿的回答道。



    小宝给范文贵递茶的时候,明显看见他两个肉乎乎的腮帮子又鼓起一大块。



    “文贵,小宝是我叔辈孙子。过了年十五了,以前走过几天歪道,现在想干点正当营生。想拜托你想想办法,你看怎么样?”齐二爷问。



    “既然齐二叔开口了,我就要给这个面子。回去我就帮小宝想想办法。”范文贵拍着胸脯说道。



    小宝顺势上前把藏在袖子里的三百块钱掏出来塞到范文贵的手里。



    “叔,过年了,大侄子没啥表示的就这点钱是我的一点心意。”小宝说。



    范文贵笑眯眯的看着小宝,“看来你也是一个敞亮人。不会心里觉得我黑吧?这钱一大半我要拿出去上下左右的替你打点。”说完把钱揣进上衣口袋里。



    “既然你叫我一声叔,那我就教你几句。年轻人入世都好个面子,这最要不得。人要不要脸啥事都好办。一个人活在这个世上,什么最累?就是戴着这张脸最累,它沉呐!”说完范文贵还用手啪啪的拍了几下自己的脸。



    “年轻人都喜欢交朋好友,这也要不得。大侄子你要记住凡是那些和你拍胸脯说大家都是好兄弟的人都是混账王八蛋!嘴上说的是情,心里想的都是利!兄弟如此,男女也是如此!”说完这些范文贵的脸都有些狰狞了。



    小宝虽然不明就里但还是频频点头称是。



    齐二爷听到这里却长叹一声默然不语。



    “行了,齐二叔。我还得到林克岭那里坐一坐,场面上总得过得去是不是?”范文贵说道。



    “小宝送送你叔”齐二爷说。



    小宝一连声的答应,推开门送范文贵出去。



    走到院子里的时候,范文贵转身拍了拍小宝的肩膀,“就送到这里吧。小伙子不错,过了正月十五就到横道河子来找我,以后好好干。”



    范文贵把话说完,转身而去。



    “二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看他一副要杀人的样子。”小宝好奇的问。



    “小孩没娘说来话长。”齐二爷在炕延上磕了磕烟袋锅说。



    “范文贵家原来是海林数一数二的富户,爹妈就这么一个儿子心疼的不得了。送到牡丹江去念书,念完初中才回来。过了几年又给他成了家。那时候林克岭家也得了范文贵家不少帮助。那也是我刚下山的时候。”齐二爷眯着眼睛回忆着。



    “那时候范文贵少不经事,交了一大帮狐朋狗友。也不知是评书听多了还是水浒看魔怔了,范文贵就羡慕那些行侠仗义的英雄好汉,没少败家。爹妈骂他,他也不听。”齐二爷叹息着摇头。



    “他父母都去世后,他闹的更欢了。有几个狐朋狗友就常年吃住在他家里,一来二去其中一个人就与他的媳妇勾搭上了。那个人和他媳妇勾结起来诬告他是抗匪,过了一年多他才从大狱里出来。他的媳妇早卷了钱财给他的那个朋友做了小老婆。他的那些狐朋狗友没有一个再理他的。他彻底家破人亡了。”齐二爷说道。



    “那他就没有找他朋友和媳妇报仇?”小宝问。



    “小宝,这就是我佩服范文贵的地方。年轻人都血气方刚,遇见这种事情能不报仇吗?但是范文贵就没有。他来火龙沟村找林克岭借钱,林克岭忘恩负义一毛不拔不说,晚上还让他去睡马棚。是我收留了他,还给他拿了钱。谁没有年轻犯糊度的时候。”老人说到这里陷入沉思像是想起了自己的往事。



    “那后来呢?”小宝又问。



    “后来他又去了横道河子。横道河子有一家开豆腐房的拉磨的驴死了,他就主动上门拉磨。谈好一个月二十块钱。那时候咱们这儿刚刚搞保甲,横道河子的保长姓王。范文贵除了干活以外,天天往王保长家跑,帮忙干活。一个月赚的二十块钱也都孝敬王保长了。他自己没钱吃饭就天天吃豆腐渣。”齐二爷说到这里一脸的赞赏之色。



    “这回他要发达了”小宝说。



    “王保长听说范文贵吃豆腐渣的事情只叹口气说——这小子!后来王保长就推荐他当了甲长。当了甲长后,范文贵敲诈勒索的事没少干



    要不能发财?后来他又自己钻营铁路治安所当了警察。”齐二爷说道。



    “这回范文贵该报仇了吧?”小宝就是不甘心。



    “报个屁仇!坑他的那个朋友有了钱吃喝嫖赌样样都来,没多久就把钱输个爪干毛净。他的媳妇和小老婆也就是范文贵原来的媳妇都让他卖给窑子还了赌债。然后跑的无影无踪。范文贵又花钱把两个女人买了回来,在家里就算佣人吧。不让两个女人受千人骑万人跨的罪也算积德了。两个女人白天做饭洗衣服,晚上陪他睡觉。听说把他服侍的好着呢。”说完齐二爷很有深意的看着小宝。



    “小宝你记住了,做人是一门大学问!”齐二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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