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里,雨秋平一点都闲不下来。朝比奈泰亨约自己出去玩了一次,帮阵亡部下安葬,选择墓地用了一天。和濑名氏俊又谈了一次话,今川义元也召见了雨秋平一次。少女也抽空,偷偷跑来看了雨秋平两次。雨秋平每天晚上,还要忙着折红叶。空闲之余还要去帮在冈崎城里乱闹腾的部下们善后。
在返程前的那天,今川义元召见雨秋平,让他在返程的途中独立领军,学习一些安营扎寨的军旅常识,并在休息停留时训练部队。
雨秋平原本看的各种各样的战争书上,基本都关注于战阵对决,很少有关于安营扎寨的介绍。第一次亲自操作,雨秋平才发现安营扎寨原来这么难。虽然扎营的帐篷布是自己带着的,但是扎营用的各种木材什么的却都需要自己去砍伐。扎营的选址也很讲究,要靠近水源便于取水,不能太靠近山地,要选择蚊虫少的地方,夏日还要选择凉快的地方……
除此之外,需要多少行军帐篷能住下所有的人,要砍伐多少木材,这么多人的饭需要几个炉灶,营地的大小,各种各样的问题仿佛永远没有尽头。这可只是200人的营地啊!而营地的卫生问题也同样令人堪忧,特别是士兵的大小便。雨秋平就亲眼看到吉岗胜政拉完大号,随手用小木棍摸了摸,手都没洗,就继续去吃饭了。而他的大便也就随意拉在了营地里的一处空地,抓了把土往上面一扔就算是完事。
这着实把雨秋平恶心的不行。于是他要求部队下次再扎营时,还要修建厕所。挖好很多个小坑,足轻们大小便完毕后要自己挖土填上,然后必须去洗手!
索性身旁有朝比奈泰亨跟着。他虽然对礼仪啊,政治啊,文化啊这些东西完全不感兴趣,但似乎对行军打仗还挺上心的。在他的指导下,雨秋平收获良多。
然而,足轻们的训练问题,却困扰着雨秋平。他从来没有练过兵,也不知道古代的士兵们都是如何训练的。碰巧第一天开始练兵时,朝比奈泰亨还出去打猎了。雨秋平只能赶鸭子上架,把自己新生军训时的套路拿来用用。
“先教你们标准站姿。”雨秋平还是把部下分成5个小队,福岛安成,御前崎仲秀,吉岗胜政,小川佑冬,查理各自负责一个,每个人还给了一个足轻大将的加衔。天野景德和亲兵卫也都被任命为足轻大将。雨秋平一个小队一个小队地示范什么是标准立正站姿,并逐一帮足轻矫正。“挺胸抬头收腹,脚跟并拢,脚尖倾斜,双手紧贴裤缝!”雨秋平喊着教官当时喊的号子。等到大家都学会了立正姿势后,雨秋平就要求所有人立正两刻钟,自己则逐一巡逻,帮他们改正动作。
“大人,你这练得好奇怪啊。”御前崎仲秀不满地嘟囔道,“一般训练不是都练练武艺么,您让我们练站姿干什么,一点难度都没有。”他的抱怨引起周围很多足轻的共鸣。
“站有站相才是好士兵啊!”雨秋平说道,“你们那些不三不四的站相多给咱们红叶军的名头丢脸啊。”雨秋平笑道,“而且,这一点都不简单,你们站久了就知道了。”
雨秋平这一番话倒是打消了大家的抱怨,为了出出风头,练练站姿也没什么不好的。一开始,一个一个足轻穿着新衣服,站得笔挺,还挺是整齐。很快,这些没站过军姿的足轻们就很快吃不消了,大汗淋漓,动作开始变形,大家开始趁着雨秋平离开的时候偷懒,换一些舒服的站姿。但是这样的行为一旦被雨秋平发现,就会要求就地做二十个俯卧撑。为了这个雨秋平还亲自示范了俯卧撑怎么做。
两刻钟的时间终于到了,足轻们一个个累得不行,坐在地上休息。雨秋平让大家休息一刻钟后,再进行两刻钟的站姿训练。这不由得让大家怨声载道。
“练这个有用吗?”御前崎仲秀再次抱怨道。
“当然有用啊,练出点士兵的样子。”雨秋平不满地瞪着他,“你瞧瞧你们,执行几句命令,训练一会儿就叫苦连天!军队要的是什么,是令行禁止!是纪律!”雨秋平说道,“以后有谁没有好好执行命令,就要受罚!做俯卧撑!”雨秋平嘿嘿一笑,“御前崎仲秀!就从你开始!做!”
于是,这样的站姿训练持续了四天。训练中,雨秋平忽然找到了施虐者的快感,把当年教官折磨自己的怨气全部折磨到别人头上,这可是让他爽得不行。他高一军训时,因为话多,还经常动来动去。生气的教官就在他头上放了一片叶子,嘴里放了一片叶子让他用嘴唇夹住。叶子掉一次就是二十个俯卧撑。一个上午做了雨秋平一百多个。这样的屈辱和悲愤雨秋平至今记忆犹新。于是,他现在有机会当教官了,迫不及待地想要惩罚他的部下。
一开始,他还可以很轻易地挑出某个足轻的毛病,然后让他就地开始做俯卧撑。御前崎仲秀因为抱怨得最多,一度受到雨秋平的特别关怀,盯着他看,有一点点动作变形就要做俯卧撑。于是,为了不做俯卧撑,御前崎仲秀进步神速,很快,雨秋平就必须竭尽全力才能挑出他的问题了。等到他再也拿御前崎仲秀没办法时,他的眼光已经被养得很刁了。
他突然发现,足轻们所有人的站姿似乎都不够标准。于是,足轻们的噩梦开始了。雨秋平催命鬼似的挑剔着他们每一个的动作,稍有不当就是俯卧撑。一度趴着的人比站着的人还要多。为了躲避惩罚,足轻们连晚上睡觉前都要交流心得,躺着睡觉时都有人保持着立正的姿势。
在雨秋平的魔鬼监督下和渴望逃避俯卧撑的欲望的推动下,足轻们的动作得到了飞速的提升。四天之后,以雨秋平不专业的水平,已经很难挑出足轻们立正站姿有任何问题了。一个一个,完美的做到了挺胸抬头收腹,双手紧贴裤缝,双眼目视前方。即使雨秋平在自己身前身后围着转,也不敢动弹一下——不然就是俯卧撑啊。
等到雨秋平发现站姿无法满足自己的惩罚欲望时,他就引入了另一套惩罚机制——纪律。凡是违反纪律或者命令的,做俯卧撑!于是,早上起床号一响,雨秋平就会等在集合地点开始抓迟到的人。抓住一个就是俯卧撑。晚上熄灯号一响,大声讲话的人也会被抓出来做俯卧撑。训练时迟到早退,分神,同样还是俯卧撑。后来甚至到了吃饭前雨秋平没说开饭,就开始吃了也要俯卧撑。本来这个雨秋平不打算罚的,但是一看到是御前崎仲秀违规,二话不说就多了一条规定——吃饭前也要等命令。后来,这样的命令逐渐扩散到日常起居中的每一个部分,比如训练后,如果雨秋平没喊解散,交头接耳的,也要做俯卧撑。
后来,路过的朝比奈泰亨进入军营打招呼时,正在站军姿,没有得到命令的足轻们居然没有一个人敢理他。这可把朝比奈泰亨气得不行。直到雨秋平发出一声“到此为止,解散!”的命令后,如释重负的足轻们才纷纷磕头请罪,向朝比奈泰亨赔罪,把他弄得哭笑不得。
“你这兵练得,有点意思啊。”朝比奈泰亨哈哈大笑。“至少这纪律,啧啧啧,是比得上我们朝比奈家的旗本队了。”
站姿完成之后,雨秋平就开始传授足轻们军礼。他要求以后自家的足轻们,在面对本家的上级时,不用磕头行礼,统一使用军礼。也就是举手礼。“我们都是出生入死的伙伴,不久前还都是平头百姓。现在突然大家磕头来磕头去,我感觉很不舒服。”这就是雨秋平的理由。“大家都是自由的人了,自由的人都是平等的,只是因为职务上有差别罢了。”虽然足轻们不能明白雨秋平说的平等是什么东西,但是不用磕头总归是好事。有几个没改过来,下意识磕头的人,也被罚去做了俯卧撑。
这个雨秋平在知立城时就想推行的改革,有了之前的站姿训练和纪律训练打下的基础,军礼训练的进程非常得快。一开始教授军姿时,大家熙熙攘攘推搡的情况不再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如临大敌站好,等待着雨秋平的示范。
虽然雨秋平的训练非常苦,足轻们也经常抱怨雨秋平像个魔鬼一样。但其实,心里还是对雨秋平满是感激。他们知道,其他军队训练时,得罪了将官,就是一顿打板子,哪里会有俯卧撑这样轻的刑罚。而雨秋平废除了跪拜礼,更是让他们有了一种被尊重的感觉。足轻们也不再是被将官视若草芥的存在了。
一天后,等到军礼也训练完毕了,雨秋平就开始训练大家列队。足轻们按照雨秋平的要求,分成五组,进行四列横队的训练。排好队伍之后,雨秋平高喊解散。在足轻们吃完饭后,又立刻高喊集合。规定时间内没能找到队伍的足轻,就要做俯卧撑。吉岗胜政那队因为很多人忘了位置,队伍都没能成型,全队一起做俯卧撑。
四列横队已经被足轻们掌握,不能轻易地罚人做俯卧撑后,雨秋平就引入了队列变换。比如四列横队变成两列纵队这种,但是又很快被足轻们掌握了,根本没罚到几个人。
迫不得已之下,雨秋平引入了三面转法。他发现最大的困难居然是让足轻们分清左右——他们中有一百五十多人左右不分。于是,雨秋平让他们用手摁在胸口,寻找自己心脏的位置——那边就是左边。虽然足轻们还是会有一些混乱,但是雨秋平却开心得不行——又有罚人俯卧撑的机会了!
弄清左右之后,雨秋平就开始刁难旋转时脚步的动作。脚跟离地的做俯卧撑,踢腿时声音不响的做俯卧撑,手臂再转动时乱晃的做俯卧撑…
三面转法也被足轻们攻克时,队伍已经到达了骏河。雨秋平于是再次开始传授列队行进。足轻们被要求排着队伍慢跑,以队列形式三面转法,甚至是扇面旋转。跑步时一排四个人没有排整齐的四个人一起做俯卧撑,三面转法,扇面旋转的这些没做好的,全队做俯卧撑…
在雨秋平的魔鬼训练下,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他的这支队伍,在回城的十几天里面,究竟在军姿和队列以及纪律这些方面提升了多少。虽然这相对于近现代的军队来说,雨秋平仅仅训练了十几天的军队的纪律啊,组织性啊,队列变换的能力啊,还仅仅只是小儿科。但是和团队意识薄弱,纪律性更不用提了的日本古代军队相比,这已经可以算得上是铁军。
以至于在到达骏府城前的那个晚上,过来随便看看的今川义元,被雨秋平队伍的精神面貌,令行禁止,和一系列队列变换和军姿,给深深地震撼到了。
他看着雨秋平麾下的两百人,摆列成一个巨大的方阵,随着雨秋平的口令,整齐划一地进行三面转法的训练,居然很难找到一个慢半拍的人。而当雨秋平一声“向前并队”的口令发出后,那两百多个足轻立刻慢跑集合成了一个小方阵。然后又快速排列成了五个四列横队,开始进行慢跑训练。训练结束后,两百足轻也纹丝不动地站立在雨秋平面前。直到雨秋平喊出一声解散,大家齐齐地一拍手,才四散开来。
“大殿,您看如何?”雨秋平向今川义元问道。他本人并不知道,他成功推行得这套体系,对于古代缺乏系统化训练的军队来说,有多难达到。他本以为,这是稀松平常的事情。然而,和军事盲雨秋平不同,久经沙场的今川义元明白,那样严明的纪律,那样快速整齐的队形变换,那样如臂使指的指挥,到了战场意味着什么。
“想听实话么,雨秋,”今川义元看向雨秋平,“光看刚才的队列变换,我还以为我遇到的是九郎判官的旗本。”
“这支队伍不久前,还是毫无组织纪律。”今川义元似乎越来越看不透雨秋平的潜力了,“和我说说你是怎么办到的?”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