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叫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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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吃过早餐,齐飞就跑到离家最近的一家彩票店。



    彩票店刚刚开门,开店的老板娘还打着呵欠,看见齐飞光顾也不怎么上心。这很正常,齐飞家景不好,父母离异之后,他爸齐诚长年失业在家。没赚钱不说,还天天酗酒。还好他有个姐姐齐伊,齐伊高中就辍学,出来后一直在附近的酒吧街打工。靠她在酒吧打工的钱,才勉强养活了这个家。



    所以齐飞穿得很朴素,甚至可以说就比外头的流浪汉好一些。



    好比今天他身上的T恤牛仔裤,那都是穿了N年的,T恤已经发黄,牛仔裤却洗得泛白,他都不敢扔。



    看他穿成这样,老板娘会待见他才怪了。在老板娘心里,齐飞这样的死穷鬼,最多也就买一两张彩票,根本谈不上大客户。



    齐飞看着彩票店墙上的公示,最常见的双色球是二、四、六开奖;今天是周五,只有七乐彩和七星彩是晚上开,但要到今晚九点半才有结果。



    齐飞朝柜台那边叫了声:“老板娘,有没白天开奖的啊?”



    他实在等不及到晚上,希望尽早知道那剧本的奇遇栏究竟有没有用。



    老板娘不情不愿地说:“我这卖的可是正规彩票,开奖时间全墙上写着呢。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听她这么说,齐飞无奈地说:“那给我来张七乐彩吧。”



    老板娘冷笑了声,一付我早知道会这样的表情。她打开电脑,慢条斯理地问:“要机选还是自选啊。”



    齐飞还没回答,店外便风风火火冲进来一条身影,啪一声将五张红色的钞票甩在柜台上,叫道:“曲姐,快,给我来五百块大乐彩!”



    老板娘眼睛一亮,什么是大主顾?这就是了。



    当下也不理会齐飞,伸手从柜台下掏出一大叠花花绿绿的彩票道:“小杨啊,来得可真早。”



    那叫小杨的男人三十出头,看上去像个业务员,他接过彩票笑道:“不早不行啊,呆会要赶去郑州的飞机。得下周一才回来呢,这不赶紧开几手过过瘾。”



    他跟老板娘要了个硬币,就在彩票上刮了起来,原来是即开型的刮彩。



    齐飞眼睛一亮,指着小杨手上的彩票问道:“老板娘,那个一张多少钱。”



    老板娘像表演变脸似的,笑容一下子收起来,懒洋洋地说:“不多,十块一张。”



    齐飞从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一百块,道:“给我来十张!”



    看到大钞,老板娘的脸色总算好看一点,从柜台下拿出十张大乐彩。齐飞也要了一个硬币,小心翼翼地刮了起来。



    他一个星期的生活费才两百,这一百要是刮不到奖,那可就要吃上几天白开水送馒头了。



    那边小杨已经欢呼了声,叫道:“中了,五十块,运气不错!”



    然后看齐飞刮得很小心,他眼中闪过不屑之色,冷笑道:“没钱就不要学人家买刮彩,两块钱一张的福彩才适合你。刮彩这种东西,中不中奖在其次,玩的就是刺激和心跳,像你这样慢慢刮有什么乐趣。”



    旁边的老板娘也说道:“就是,你快点刮,可不要在我这蹭太久,我可还要做生意的。”



    齐飞愤恨地看了他们一眼,自己不就穿得寒酸点,手里没几个钱,至于这么看不起人吗?宁欺白须公,莫欺少年穷!我就不信,我齐飞没出头之日!



    带着些许愤概,他加快了速度,三两下把彩票刮开。



    看到里面写着谢谢惠顾四个字,小杨和老板娘都发出会心的笑声。



    接下来,那小杨又中了一百块,他更加得意,眉飞色舞地跟老板娘吹嘘起来,说自己最近运气如何了得。突然齐飞也发出了一声大叫“中了”,小杨先是给吓了跳,接着冷笑道:“真是穷小子没见过世面,中个奖用得着吼这么大声吗?中了多少,十块还是五十?”



    等他看清齐飞彩票刮开的数额时,小杨不由目瞪口呆,接着以比齐飞更大的声音吼道:“两千块?真的假的!”



    “什么?”老板娘也凑了过来,齐飞已经把彩票递给她,那上面果然印着恭喜中奖,数额则是2000!



    老板娘一阵失神,然后才道:“你要现在兑了,还是等开完再说。”



    齐飞笑道:“开完再说吧。”



    他手上还有三张。



    小杨一脸的羡慕嫉妒恨,酸溜溜地说:“还开什么啊,狗屎运最多也就走一次,你还指望其它几张都中奖啊。”



    结果还真他说对了,接下来四张全是谢谢惠顾。



    但齐飞又买了十张。



    看他继续买,小杨酸酸地说:“才十张怎么够看,买多点,最少买他个一百张!”



    齐飞道:“开了再说,开了再说。”



    他刮了起来,很快五张彩票刮完,一无所获。可第五张的时候,一个数字3率先给刮开。齐飞心脏揪了一下,以为又开到三千块,可惜刮出来之后,才只有三块钱!



    小杨幸灾乐祸地说:“看吧,我都说了,狗屎运最多就走那么一次。你要再能开出一千块,我直播吃屎给你看!”



    刚说完,齐飞刮开了第六张彩票,赫然中了三千块!



    小杨顿时跳了起来:“真的假的?怎么又中了,而且还是三千,加上刚刚,你小子已经中了五千块!妈呀,我买了一年大乐彩,都没中过这么多钱。”



    可震撼还没有结束,齐飞刮开最后一张时,上面恭喜中奖5000块的字样,让小杨感觉自己要得心脏病了。



    一万块!



    一万块啊!



    齐飞投资了一百,居然中了一万,这是什么超级狗屎运?



    小杨脸都绿了,特别是想到刚才自己说要直播吃某种东西的话,他不由不安地看向齐飞。还好齐飞高兴坏了,一个劲地催老板娘兑奖,拿了钱往书包里一塞就走了,他才松了口气。



    人有了钱,走起路来腰板都要挺直些。



    齐飞现在包里揣着一万块,昂首挺胸地走在马路上,感觉脚步要比平时轻快了不少,而且路上的女孩眼神全集中在自己身上。



    这种感觉,就一个字,爽!



    可惜到了学校,一进班级,他就不爽。



    不爽是因为看到史太平。



    就是这个混蛋昨天把一个精工机械表藏到他书包里,然后冤枉齐飞偷了他的表,齐飞才被叫去了教导室!



    齐飞本来愉快的心情,因为眼前这张满是青春痘的脸不翼而飞了。他冷冷道:“好狗不挡道。”



    “妈的你骂谁是狗呢!”



    周瑞从史太平后面站了起来,指着齐飞吼道。



    齐飞不怒反笑:“你说呢?”



    周瑞是个暴脾气,二话不说就要动手,活似个傻逼。



    史太平伸手拦住了他说:“住手,同学之间,怎么能动不动就打人呢。”



    接着他又朝齐飞道:“不过,动手打人是不对,偷人家东西,那就是大错特错了。你说是不是,齐飞同学。”



    齐飞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史太平大声道:“齐飞,别给脸不要脸。昨天你偷了我的精工机械表,还弄坏了,别以为地震把办公楼震塌了就没你事了。你大难不死,同学们都很高兴。可一码归一码,表的事你总得给个说法吧?”



    史太平说得很大声,所以班上的人全看了过来,视线全集中在齐飞身上。



    齐飞很生气,史太平往他身上泼脏水不说,还成心让他难堪!不过他知道,跟这样的人生气一点用没有,还会让他看笑话。



    于是他压着怒火道:“史太平,别含血喷人。我要你的破表干什么,再说了,它本来就是坏的,跟我没关系。”



    史太平冷笑起来:“你要表干什么?你问问班上大伙,这班里,谁最穷?不用说了,就是你!你看看你身上穿的衣服,都他妈发臭了还不舍得扔。大伙,我再告诉你们,咱们齐飞同学的袜子都是破的,不信你们让他把鞋脱了,他的袜子上要是没窟窿,我史太平立刻给他赔礼道歉!”



    顿时,全班哄笑了起来。那些笑声,让齐飞难以呼吸。他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手心脚底却一阵冰冷。



    史太平接着道:“你要手表当然是拿去卖,我那表虽然不贵,可至少能卖个七八百。齐飞,你去做兼职一个月才赚多少。好像是两千吧,拿了我的表转手一卖,就小半个月工资,我说的对不对!”



    刷刷刷,几十道视线全落在了齐飞的脸上,班上的同学等着听他怎么说。



    齐飞深深吸了口气,道:“没错,我是很穷,我家没钱。可是史太平,老实说,你那破表我还真看不上。不就七八百,我还不差这点钱。”



    史太平哈哈一笑:“哟,还充上阔了?好啊,不差钱。齐飞,你要是现在能拿个万百八千的让我看看,我就相信你不差钱!”



    齐飞眼皮一跳,他现在包里还真有一万块,当下冷笑道:“真的?”



    史太平一巴掌拍自己胸口:“当着这么多同学的面,你还怕我耍赖不成。这样吧,你要能拿出钱来,我非但相信你不差钱,相信表不是你偷的。我还管你叫爸爸,怎么样?”



    齐飞冷笑一声:“史太平,这可是你说的,呆会可别后悔!”



    史太平听他这么说,顿时有些心虚了,不由朝齐飞多瞄了两眼。



    可是没错啊,这家伙身上穿的还是旧衣服,脚上那球鞋还洗得起毛了,一身的穷酸味真是再明显不过。就这鸟样,他能拿出万把块来?



    史太平忽然灵光一闪。



    对了,这小子在诈我,摆空城记!



    他越想越是肯定,当下道:“好,可你要是拿不出,就当着全班的面学狗叫,怎么样?”



    齐飞道:“一言为定!”



    然后不给史太平反悔的机会,直接从书包里掏出那一万块拍到桌子上,齐飞抬起头,脸上全是笑容。



    “史太平,快叫爸爸,我等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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