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房悬空而建,下方是黑漆漆的竖洞,深不见底。
这样的玻璃房有八个,在深洞上方围了一圈。风斜对面的玻璃房里是有人的,那人趴在地板上,上罩着一件黑衣,看不出是男人还是女人。风拍打着法兰璃墙壁,向对面喊道:
“喂,还有气儿没?没死吱一声。”
对面没动静。风不管对方能不能听到,继续拍,继续吼。
“别闹了,他听不到。”一个声音在房间里回dàng)。
风回头一看,古城不知什么时候到了门外,他手上拿着一只对讲话筒,正对着话筒喊话。
“房间隔音效果不错的,客人还满意吧?”
风说:“格子间换成大房间,怎么能不满意?我不是那么不识好歹的人。”
“满意就好,我这人好客,最怕招待不周,怠慢了客人。”
风说:“谢谢你啊,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住空中别墅呢。”
古城开心地说:“喜欢就长住,住一辈子都可以。”
风说:“我怎么能鸠占鹊巢?感受一下就行了,你的房间还是你住。”
“你的,是你的,随便怎么住。”古城谦逊道。
“既然要长住,我就多问一句,我那邻居是谁?”
古城答:“万兽王。”
风装作惊讶道:“这名头,听着不是一般的大啊。他怎么进来的?”
“不能说,不能说。”古城空闲的左手摆了摆,又在脑袋上拍了拍,说道,“看我这人,只顾着说话,忘了招待你。请问你口味偏清淡,还是偏重口。”
风心一紧,没敢接话。能够连续五六年偷窥三个长相一般的女人而不厌烦的人,心理健康肯定有很大的问题。没见对面屋子里的万兽王被折磨地半死不活地躺尸吗?
古城说:“既然客人这么矜持,我就勉为其难帮着点菜吧。我们可以由俭入奢,先来一道清水白菜。”
风还没来得及说话,玻璃房的地板上就渗出了水。风大叫道:
“不科学,明明是整块法兰璃,里面没有管道,水从哪里来的?”
古城认真地为风科普道:“谁告诉你这是法兰璃?这是凯皮璃,里面有很多毛细管,你看不到而已。”
水位上升得很快,仅仅一分钟就淹到风的脖子。风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胡乱扑腾。他受过专门训练,能屏气二十分钟,远超正常人在水中憋气的时间。不过,在客场他要示敌以弱,免得让自己遭罪。
古城歉意地说:“第一道菜有点寡淡,客人将就一下。”
风:“我……”他不用说话了,屋子里已经充满了水。他顽强地向古城比了根中指,然后在水里挣扎,挣扎了两分钟,他就不动了。
古城揉了揉眼睛,骂道:“我靠,这么弱?”他还是特意又等了半分钟,才把水排空。
风趴在地上装死,不管古城在外面怎么喊,他就是不起来,反正古城不敢进来。又隔了一会儿,古城见风还没动静,将凯皮璃房的房门开了条小缝,往里面塞了张纸。那张纸进屋后,自个儿玩起了折纸,折出四只脚,向风爬去。
折纸智能先捅了捅风的面甲,见没有反应,又把自己变回一张平整的纸,钻到风的肚皮下。折纸智能四只纸脚一用力,把风顶了起来,纸脚一曲一伸,有点做俯卧撑的意思。风在上面一颠一颠,很不舒服。他装不下去了,干呕两声,一翻,仰面躺到地上。他故意让自己的面甲剧烈起伏,做出大口喘息的假象。
折纸智能见风没事了,爬到门边,变成一张纸从门缝钻了出去。古城高兴,人没玩死,那还有得玩。
“清水白菜太寡淡了,客人一定没吃好,烟熏腊喜不喜欢?”
不等风回答,一股股浓烟从墙壁、地板、天花板冒了出来。风的面甲过滤功能不算好。因为他时常需要疾速突进,对氧的需求量比较大。为了保证呼吸顺畅,他的面甲防水防毒防烟能都很差,过滤作用甚至比不上普通口罩。
风剧烈咳嗽,这倒不是装的,他想知道吸入烟雾后的感受,以免出戏。吸了两口,风不敢吸了,他又开始憋气,把咳嗽的任务交给了扬声器。
古城其实不怎么喜欢烟熏腊这道菜,烟太大,看不到屋子里的客人享受美味的过程,只能听听声。好在这位客人一直在大声“赞美”,咳咳声惊天动地,气壮山河。
两分钟后,客人就累了,声音越来越小,变得有气无力。古城在心里骂着弱鸡客人,持久力还不如万兽王。他有些遗憾地排出了屋子里的烟雾。风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时不时咳上一两声。
古城随后又报上了一道又一道菜名:清蒸大闸蟹、汽锅鸡、温水煮青蛙、卤水点豆腐、冷冻串烤……
古城对风的态度是极其认真负责的,每一道菜肴的烹制过程一丝不苟。哪怕风的战衣温控能力再强,也挡不住忽冷忽的温度变化带来的巨大能耗。几道菜下来,战衣的能量眼看就要见底了。风不敢玩了,无论古城说什么,折纸智能再怎么撩拨,他都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装死。
古城见没得玩了,有些意兴阑珊。他眼珠转了转,突然想起楼上还有三个呼呼大睡的女人,他可以去捡尸。他又拿起话筒,问道:
“你下的药,能让他们睡几个小时?”
风假装在昏迷中。
古城恼道:“你不说,我就再给你来一道‘皮冻’。”
风肩膀抖了一下,他十分艰难地伸出手,用了一分多钟,才比出“六”的手势。古城问:“六小时?”
风用了半分钟,做了个颤巍巍的“OK”手势。古城把对讲话筒一放,乐颠颠地离开了。风趴着没动,过了十分钟,古城又回来了,在门外观察了许久,才再次离开。风依旧没动,又过了十分钟,这货又来了。
风觉得这货绝对有病。明明可以通过光屏监控,非要跑来跑去。而且这货对自己来自哪里、入侵的目的是什么毫无兴趣,很单纯地享受着折磨的乐趣。
古城这次走了,再也没回来。但风仍旧趴着,没准这货正盯着监控屏看呢。过了半个小时,他才颤悠悠地从地上爬起来,假装从背包里掏食物,趁机把全息仪贴在了黑子的上。
风坐在地上啃着干,隐状态的黑子却已经爬到了门边,开始破解门系统。一块干吃完,风似乎感受到有目光注视着自己。他下意识地转头向斜对面的房子看去,“万兽王”苏醒了,她站在那里,双手撑在凯皮璃墙壁上,向这边张望。
“万兽王”一副男人的打扮,脸很瘦削,画了两根粗大的眉毛,眼圈周围涂了很深的眼影,嘴唇上还贴了八字胡,看着跟吸血鬼差不多。但风还是能根据她的五官轮廓,还原出瘦版的女巫。黑女巫两年的折腾,把女巫好不容易养出来的又耗没了。
“万兽王”在说话,风听不到她在说什么,能看懂她在说什么,读唇语是特工的基础功课。她告诉风,她是女巫,已经沉睡了一年多,一觉醒来,就在这里,永乐镇的道别仿佛还在昨天。
听到这话,风对女巫有些气恼。上次道别时,女巫信誓旦旦说要全面接盘黑女巫的异能兽军团,结果被别人整整压制了一年多,连挣扎的动作都做不到。如果不是古城的折磨让黑女巫精疲力竭,陷入昏睡,女巫还不知什么时候能醒来呢。
风对女巫做了几个口型,女巫不懂唇语。风在头上比了个天线,向上指了指,又四肢着地做仰天长啸状。女巫这回懂了,她说自己没法感应到异能兽。
风更气了,因为女巫对自能力错误的判断,让他们白白耗费了半年多的时间。早知道上次该用自己的方法,把黑女巫绑了,送进冬眠舱,然后用法兰璃在地下做个隔离屋,静等先生醒来解救她。
女巫刚刚苏醒,对两年内发生的事几乎什么都不知道。她又不懂唇语,交流十分困难。风给她做了几个手势,让她静待救援,不再理她。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门开了。黑子匹配了风的单片镜,给他发来几条信息,说它已经黑入这里的安防系统,赋予了风最高权限,安防系统中的所有武器装备,只会听从风的调配。
风嘿嘿笑了两声,脑子转了一圈,对古城的报复计划已然成型。他施施然走出房间,转了小半圈,来到关押女巫的房间门口,摘下话筒。
女巫欣喜道:“风,快放我出去。”
风摇头说:“不行,我不能放你出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