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时分,正是睡意正浓。
“连长,猴子刚刚侦察发现大门口就两岗哨,警惕性不高;碉楼上暂时没有发现机枪手,八成下堡睡大觉去了。”
牛二力蹑手蹑脚的半蹲着小跑过来,殷勤得向赵东来汇报敌情。
“情况都摸清楚了吗?有没有发现暗哨,机枪都摆在什么位置”
赵东来一双黑色的眸子放着耀眼的光芒,全神贯注地端详着营房,嘴里自顾自得问询。
赵东来知道要攻下此地易如反掌,早己经把这里围个水泄不通,只待一声令下就可瓮中捉鳖。但作为一名保定军校毕业的土官生,自诩接受过系统正规的军事教育,心中有着自己独特的一份骄傲,猛冲猛打的粗犷打法不是其的风格。
他的目标是以最小的代价攻下此地,毕竟有关生死的大事,中途会出现什么意外和变故都无法预料,最重要的原因还是想向储世新证明自已。
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第一把火,务必要烧成熊熊烈火。
一向谨慎的性格和军人良好的职业素养,要求其必须做好战前侦察准备工作,干脆利落的完成任务。
牛二力同样望着前方,伸出一只手开始比划开,向赵东来详呈:“正门口摆有一挺马克沁,碉楼上二挺,暗哨没有发现,营内也没有巡逻士兵,防守非常懈怠,你看怎么个打法?”
赵东来收回目光,招手示意众人向他靠拢,开始布置起来:
“猴子先带人翻墙溜上碉楼,控制住重机枪;二力带人给我摸掉前面两哨兵,其它人做好冲锋准备,一旦解决掉敌方哨兵威胁,就以最快速度扑向营房,全部缴械,迫使他们投降,尽量少开枪,明白了吗?”
“明白……”众人轻轻点头示意,开始各司其职。
猴子虽然身材矮小但四肢敏捷,犹如修练过武侠中的绝世轻功一般飞檐走壁,率先小跑冲刺,近墙纵身一跃,脚尖轻踏院墙,三两步就着惯性,伸手抓住伸出的粗大棱角翻身而上,此时的他不受地心引力的束缚。
手下士兵没有猴子高超的单兵技能,只能充分发挥团队协同优势,只见一人扎好马步,贴墙微蹲,双手交叉放置于胸前,另一人借着双手托举上升之力,脚踩肩膀为梯,翻身上墙,之后趴下伸出一只手,协助后者纵身跃墙,典型的双人翻越障碍的战术动作。
很快碉楼上探照灯光一片斑驳,时隐时现,明显上方有人影在晃动,不时光线被身体遮挡住,明显猴子正在上面办事,扫清障碍。
牛二力几人悄无声息地向正门潜行,如墨般的夜色提供了最好的掩护,几人很快接近了沙袋街垒工事。
只见其中一名士兵单手扶重机枪枪柄,另一手撑着脑袋蔫蔫样低垂个头,头上大檐军帽把整个脸遮得严严实实,不时点头晃脑,一副睡意朦胧的模样,也许是脑中长官的积威作祟,让其不至于趴下呼呼大睡。
另一人则抱枪斜靠在沙袋上,歪歪斜斜,他显得疲惫不堪,软弱无力,双脚随意的叉开个腿,身子好像就要瘫软下去,同样头上帽子拉得很低,睡意不可抗拒的袭来。
管中窥豹,可见一斑,张麟福的部队防守意识有多匮乏,承平日久,早已养成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恶习,丧失了作为军人的基本警惕性。
几人麻利的闪身而出,猛起身从后用手捂紧嘴巴,强而有力的拳头同时砸向勃颈后面,瞬间就放倒了两人,快得还来不及挣扎一番。
人的大脑后有小脑,小脑后有一个中枢神经区名为脑干,这个东西很脆弱,而脑干部就位于脖子后面,一旦有人用力击打脑干部,就会导致昏厥。
之后朝后方做了一个手势,这是一个战术手势,意思是危险解除,可以通行。
霎时之间,乌漆漆的人影朝前涌动,扑向营区,一刻钟之后,操场上尽是抱头蹲着的俘虏,个个光着上身,在地上瑟瑟发抖,四周尽是如狼似虎的士兵,那凶狠的表情让人没了反抗意识。
牛二力咧着嘴,笑眯眯地向赵东来报告:“连长,这群怂货都从被窝里扒出来了,瞅瞅……肥头大耳的像不像光屁股的猪,哈哈……”
“哼……一群废物,不用管他们,给我马上收缴战利品,清点浮财,向营长报喜。”
赵东来轻蔑得望着赤条条、内乎乎的这群俘虏兵,好似看见了什么恶心的物件,很是不屑的说。
“哒哒……”
马蹄声在寂静的长街中传开,储世新带着警卫排在路上策马驰骋,焦急之下,不时抽着马背,胯下大青马呼哧哧的喷着热气。
突然一声炸响,大青马被惊得来了个急刹车,两前蹄撂得高高,差点把储世新抛翻在地。
大青马步伐错乱、四处侦听,猛地停了下来,想绕道而走,显然意识到了前面的危险。
储世新轻轻拍了拍马头,以示安抚,收紧嚼口,拔正马头继续朝前小跑,耳中不时传来稀疏的枪声,战斗已经接近尾声。
“小安去前头通报一声。”储世新怕引起误伤,于是谨慎地作出了安排。
夜间交战,视线不清,极易引起误伤,交战区域突然出现一大群人马,难免不出现恐慌,这要有人一紧张,手一哆嗦,带头擦枪走火,那可会形成连锁反应,一发不可收拾。
老远就听出了巴额唐那驴叫天的大嗓门,“团长你咋这么不放心我呢?大老远的……”
储世新也不理他那埋怨,翻身下马问道:“情况怎么样?”
已额唐顿时挺直了腰板,牛气冲天地指了指周围,嘲讽道:“我操!一群没卵子的玩意儿,老子机枪才刚开火,呵呵……全他娘举白旗缴械投降了。”
又用枪挑了挑地上的白裤衩,笑得更欢得说道:“瞅瞅……这群王八犊子老有才了,整个裤衩当小旗了,差点没乐死老子。”
储世新假装不满地白了他一眼,“严肃点,给我说说具体情况。”
“有啥说得……”话还未出口,望了望储世新那冷酷的脸,怏怏不快得说道:
“原本我带人过来,想搞个突然袭击,不成想城门早已关得死死,万般无奈之下,我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丝灵感,可是又没有抓住个大概,脑子中模模糊糊、朦朦胧胧,于是我……”
储世新耷拉着眼皮,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缝,抬头面沉如水的瞅了他一眼,“再叭叭的,啰哩啰嗦,我让你去喂马信不?”
储世新可没有那闲工夫听他炫耀自己的聪明才智,卖弄自己的聪明只能显示自己的愚蠢,当然储世新没有对其反感,反而觉得他为人憨厚、可爱。
人生漫漫,谨慎!谦卑!慎行!切勿得意忘形!
巴额唐立马停止了他絮絮叨叨的嘴,浓眉紧锁,尴尬的哼了几声,一本正经地说:
“于是我灵机一动,诈称是张大帅的人,前来换防,这话连我自己都不信,这几颗烂蒜当然不信。无奈之下,我只能佯装大怒,连哄带骗加上威胁一番,机枪一架,往上就撸火,这不就扔这破尿片下来了。”
心中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地,踏实多了,连带心情好上不少。
储世新忍不住咧嘴笑了笑,拍了拍巴额唐那粗大的臂膀子,故意打趣道:“这不挺好吗。玩脑子,不费力,以后记得经常带着,别老他妈用屁股想事。”
巴额唐天不怕地不怕,不怕一切神佛鬼怪,对人从来都是傲气凌神,但是他对储世新却甘心情愿地表现得既怕又爱,这是一种毋庸置疑的忠诚表现。
只见巴额唐嘴巴一撅,耸耸肩,装出一副委曲的模样,唉声叹气道:“团长你咋老眼光瞅人,再说当这么多人面,你总得给我留点面子,要不我这威信荡然无存。队伍咋带……”
“哟喂……行,行……”
突然,前方一警戒士兵慌慌张张的跑过来大声报告道:“团长,前方过来一队人马,大概两个连的兵力,离咱们这大约一里路,猴子哥问打不打?”
不等储世新出言,战争狂人巴额唐立马热血沸腾,打了鸡血似的,许是刚才打得不过瘾,率先发声:“打,给找往死里揍,妈个巴子!”
储世新向巴额唐方向眼睛一瞪,出人意料地说:“打什么打,撤……”
此话一出,把所有人惊了个遍,都憋了一鼓子劲,早熬熬旧的摩肩擦掌、跃跃欲试。就如一对久别重逢的小两口,小哥性冲冲的压了上去,正待宽衣解带,没成想小姐姐一句“今天不方便”,顿时如坠深井,一首凉凉响起。
周周士兵失落的眼神中光彩渐失,不甘心的瞧着他,好像再问“确定”?
储世新马上解译道:“那是汤玉麟被27师给逼过来了,就连大帅都不知道怎么处置它,咱们要真把他给毙了,他那些把兄弟不得弄死咱们,还要背上个戮主的坏名声,以后咋混,谁保得了咱们?”
很多人依然不能够明白,依旧傻巴巴瞪着眼,只有巴额唐好似想明白点什么,恍然大悟道:“这老东西,决不能死在咱们手上,是不?”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