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去世后,雁陷入了抑郁,我劝她看开点,对于父亲,他终于解脱了。雁伤心地说:“我知道对于他是解脱,可我再也见不到他了,我想他。”我能感受到雁心底里的伤心和痛苦,我说什么都没有用,只有时间能抚慰一切痛苦。
女儿小萍在加拿大给我们传来一个接着一个的喜讯。她从加拿大的服装学院毕业了,才二十五岁就拿下了国内和国外两个大学文凭。我离开后最放心不下的是女儿,担心她一个人能否完成学业,能不能找到工作。可小萍神奇表现实在是让我和雁惊奇不已。
她的毕业作品在蒙特利尔市的服装大赛上获得大奖。接着她被蒙特利尔最著名的服装公司录取,成为助理设计师。正当我们兴奋不已,鼓励她努力工作成家立业的时候,女儿告诉我们,她准备参加在美国旧金山举行的全球时装设计大赛。
我表示反对,我劝女儿,依照我的经验,参加工作头一年是最苦的阶段,全心全意地工作还有百分之五十被淘汰的可能,搞不好,你工作丢了,参赛也没有好结果,到时竹篮打水一场空。可女儿却信心十足地说:“相信我,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不行。”
女儿按照自己的想法把作品寄给总部设在纽约的大赛评审组,经过来自世界各个著名服装学院专家的严格评审,女儿的作品在全球五百名选手中获得了第12名的好成绩,她将和排名前五十名的选手一起参加在美国旧金山举行的决赛。亲友们听到这个好消息都来祝贺,我们高兴的彻夜未眠。雁告诉女儿,这个成绩不错了,见好就收吧。女儿固执地告诉我们,她一定要把自己设计的服装做好,让模特在旧金山大赛上的T型台上穿出来,这是她的梦。
女儿接下来的艰辛就可想而知了,一大早就去公司上班,刚参加工作,业务、语言都不熟,还有同事欺负新来的,每天在公司里干到天黑,然后坐地铁赶到学校去缝制自己的作品,经常是后半夜才能回家睡上一觉,第二天一早又要赶去上班。
女儿毕业的学校非常支持她参加竞赛,全球时装设计大赛是全球服装专业毕业生的最高级别的大赛,学校以前还没有毕业生拿过过这个大奖,学校非常希望女儿能为学校争得荣誉。学校专门派了一名教缝纫的老师协助女儿把服装缝制出来,还出钱为女儿找来模特试穿服装。经过几个月的努力,女儿终于在大赛前把两套服装赶制出来。她到美国大使馆办了签证,用自己的工资买了去旧金山的机票,订了旅店,独自一人飞到旧金山参赛。
大赛那天,女儿用微信给我们做现场报道,上午是初赛,模特们穿上参赛选手设计缝制的服装在T型台上接受专家评审。参赛选手的作品一一亮相,女儿被其他选手的精美作品惊呆了,她边赞叹边安慰自己,说自己能来到旧金山,看到世界级设计师的水平就知足了,回去后还要继续努力,总有一天自己也会站在最高领奖台上的。我劝女儿,别灰心,比赛还没结束,一切都有可能。女儿说老爸你就别安慰我了,下午我就买机票回加拿大,晚上的决赛不参加了。我说也好,早点赶回蒙特利尔,早点上班。
第二天早上,美国时间晚上,手机传来了微信铛铛的响声,我想应该是女儿已经回到加拿大,来报平安的。打开手机一看,我眼睛一亮,女儿写到“老爸,我还在美国,我可能获奖了”,接着女儿发来了一直在加拿大通过电脑观看实况转播的老师发来的短信“恭喜你,萍,你获得了一等奖,学校的同学们都为你欢呼!”
我的心在狂跳,兴奋得身子有些发抖。这时手机里又传来了女儿的短信“老爸,喇叭里喊我的名字了,让我上台领模特走秀!”我幸福得有些晕了,这一刻是女儿的梦想,还是初中时女儿就自己设计衣服,并拿到服装店做出来,那时的她穿上自己做的白色仿古服在家中的客厅里走来走去,得意的不得了。当时,作为父母的我们对女儿的爱好并没认真,权当是女儿在玩洋娃娃。没想到女儿的梦想果然成真了,她真的走上了世界顶级T型台。
一会儿,女儿发来了大奖赛官网上的照片,一米六二的女儿带着两个一米九几的漂亮的洋模特走在大奖赛的T台上,女儿笑成了一朵花,这是我见过的最灿烂的笑容。两个金发美女穿着女儿设计制作的服装面带笑容地走在女儿两旁,她们边走边地低头看着女儿,目光里充满着骄傲和祝福。
女儿发来短信,告诉我,她刚才好像做了个梦,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下T台的,她现在还觉得是在梦中,她不断地掐自己的手,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一切都是真的,女儿发来了大奖赛官网的正式通知,女儿获得了一等奖,奖品是参加二零一五年夏季由世界服装基金会和巴黎市政府联合举办的服装设计师大师班,上课的地点就在著名的卢浮宫。在这段时间里,将有世界顶级时装设计师亲自授课,并指导学生设计制作出一件毕业作品。
光阴如梭,转眼半年过去了,女儿已经到了巴黎,又开始了紧张的学习生活。女儿给我发来了她在塞纳河桥上照的相片,她说她忙极了,她们没有周末,每天都要上课,做作业,一直忙到深夜。她是抽时间才照了这张相片给我。这是我们父女俩的约定,到巴黎后,她要想法儿找到我当年拍照的那座桥,站在我拍照的地方再照一张相,女儿履行了诺言。
塞纳河没变,那座桥也没变,河面在夕阳的照耀下闪着粼粼的波光,橘红色在空气中跳荡着,女儿的娇小的身体仿佛被镶上了金边。女儿倚在塞纳河桥的护栏上,身体微侧,强烈夕阳照得女儿闭上双眼,她仿佛在休息,又像在沉思,女儿长大了,她像一朵美丽地绽放的花朵,芬芳醉人。
我的思绪回到了二十五年前,仿佛看到了女儿像一个小肉团在早春的阳光照耀下专心喝奶的样子;看着她一点点长大,穿着红色的背带裙在公园里跑来跑去让我和她捉迷藏;想到她躲到小朋友家玩耍,到天黑还不回家,我和雁漫山遍野呼喊着到处找她。
我在期盼一家人重聚的时刻,我们一家人将重聚在劳伦斯河边,看湍急的河水奔流直下,听河水撞击石块发出的轰鸣,让小鸟落在头上,任大雁扭拽我们的衣裳,啊,加拿大,明年春天我就会回去,那将是我们一家重聚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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